第6章 第一個世界6

這時又有馬蹄聲靠近,卻是幾個錦衣華服的男子,看他們身上的穿着打扮,可以想見身份定是不低。

柳菲兒注意到,其中有一個身量稍小的少年,正一臉怒意地瞪着她,仿佛與她有多大仇一般。再仔細一看,卻是個女扮男裝的少女,想來就是欲置她于死地的那位琥珀郡主了。

只是這仇恨來得有些莫名,柳菲兒從不記得見過此人。

陸雲曦幫她問出了口:“郡主哪來如此火氣,竟是跑到了別人的地盤來行兇?”

聞得此話,琥珀郡主臉色一變,卻被旁邊的褐衣男子搶先開口道:“舍妹無狀驚了兩位,本王代她賠禮了,回頭就将壓驚之物送去府上。”如此就想揭過此事。

“好一個無狀!”旁邊一身月白外衫的男子嗤聲笑道,“皇家的名聲可是都要被她敗光了。”

“太子哥哥,你夠了吧,都說我幾次了!”琥珀郡主怒氣沖沖地指向柳菲兒,“誰讓她跟我穿一個顏色了。”

竟是這樣的理由?柳菲兒心中都被氣笑了,面上卻只得裝作若無其事。

卻聽陸雲曦回道:“這衣服本就是我的,況且我也穿了紅色,郡主是不是要連我一塊射殺了?”

“你——你們幹嘛一個個幫着她!”郡主開始蠻不講理起來,“一個小妖精,竟會勾引人!”

柳菲兒終于忍不住驚愕,這簡直是欲加之罪!

而衆人聞言臉上都有些讪讪,卻見琥珀郡主說完之後就朝旁邊看了去,“她哪裏比我好看了?”這話帶了一點撒嬌和埋怨,說是小女兒态也不為過,可這種情形怎麽想都無法和一向蠻橫的琥珀郡主聯系起來。

幾個男子一齊帶着了然和同情,看向了那被質問的墨衣男子。

但見男子俊美的臉上一派漠然,似乎根本沒聽到琥珀郡主的問話,自然也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可他卻對着柳菲兒微微勾了下唇。

柳菲兒裝作沒看見,一副忐忑的樣子站在那裏,只心裏忍不住怪罪面前的人害她無辜遭殃。

而琥珀郡主眼尖地發現了男子的舉動,大聲怒道:“還說不是,你們可都看見了!”說着伸手指向那些同行的人,而對方除了先前說話幾人,其餘人都不敢作聲,唯恐惹到了這位祖宗。

那被稱為太子的男子倒是生出一絲興味看向了柳菲兒,這一看只覺眼前一亮,随即開口問道:“這是哪家的姑娘?”言下之意似乎是動了心思。

陸雲曦聞言沉默了一下,說:“柳小姐已同林公子定親,還請幾位勿要唐突了人家。”

太子對着陸雲曦笑了笑:“原來如此。”說着又向身後調侃道,“這下師弟可要失望了。”

墨衣男子清淺一笑:“師兄多慮了。”

“師弟?”陸雲曦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那男子,随後對着太子道,“太子殿下覺得這事該如何了結?”

太子想了想,轉而看向褐衣男子:“誠郡王以為如何?不如就抄上幾部經書養養性子吧,也算是替父皇祈福?”

“太子所言極是。”誠郡王順着臺階下,當即吩咐随從将郡主帶回府中。琥珀郡主還待再鬧,卻被誠郡王一個狠戾的眼神噤了聲,只得不情不願地走了。

“柳小姐可否滿意?”太子看向柳菲兒問道。

柳菲兒心中不屑,可她能說不滿意嗎?“太子英明。”

太子點點頭,似乎對這回答頗為滿意:“如此這事就算揭過了。”

既然太子都這麽說了,其他人也就沒有異議,随後兩行人就各自分開。

回去的路上,已經沒了來時的心情。

柳菲兒這才有些後怕,天知道她當時是怎麽躲過去的,而陸雲曦的臉色比她還要差。

“此事委屈柳小姐了。”陸雲曦說。

柳菲兒無奈一笑:“陸小姐不必自責,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嗎?”

“也幸好如此。”陸雲曦頓了頓開口問道,“柳小姐認識那位公子?”

“呃,陸小姐說的是哪位?不過今日之前,我一個都不認得。”柳菲兒說的也算實話,就是現在她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不過這筆賬卻是記下了。

“說得也是。”葉婉看似釋然地一笑,随即卻驚訝地低呼了一聲,“你的臉!”

“怎麽了?”柳菲兒先前并未覺得不妥,聽了這話很自然的伸手摸了摸,卻是摸到一片濕漉漉的觸感,伴着一陣細微的刺痛。

她将手拿到眼前一看,手指上沾了一大片嫣紅,卻是一片血跡,想是剛剛被利箭劃破了。

這是要毀容了麽?柳菲兒對着手發愣,完全不知道自己臉上如何情形。

陸雲曦湊近了一看,輕舒一口氣道:“只是細細一道口子,回頭我就讓人去取傷藥,仔細點應該不會留疤。”

“多謝陸小姐。”柳菲兒也希望如此,她拿出帕子捂了臉,看了看不遠處的馬場,對陸雲曦說,“這便不過去了,還要麻煩陸小姐同葉小姐說一聲。”

“好,我回頭命人将藥送到府上。”陸雲曦說。

随後兩人就分開,柳菲兒在原地等了一會,便等來了青兒同另一個叫做杏兒的丫鬟。

那杏兒上來就行了一禮,說:“我家小姐讓我替她送你,并代她向柳小姐賠個不是,今日照顧不周,讓柳小姐受驚了。”

柳菲兒擺擺手:“無需如此,還請杏兒姑娘前面帶路。”

一路前行,等到快要走出山莊時,卻見迎面走來一人,正是那林子熙。

柳菲兒低着頭微微屈了屈身,想着是否還要應付幾句,卻見林子熙視若無睹地直接越過了她們。

“那林公子怕是沒注意,柳小姐不必在意。”杏兒說。

這話聽着有些別扭,柳菲兒有些奇怪地看了杏兒一眼,卻見她嘴角微微上翹着,帶了一絲幸災樂禍!

柳菲兒無意和一個丫鬟計較,便什麽都沒說,帶着青兒直接走了,

待回到柳家,柳夫人見她帶傷回來,直把兩人都臭罵了一頓,末了才叫來大夫醫治。

大夫檢查後卻說傷口有些深,可能會留下痕跡。

這一下柳夫人急了,女兒家的臉面可是出不得一絲差錯!她不停問大夫可有良方,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臉上一下子難看了起來,等到大夫一走,她又将兩人一頓好罵,話裏話外無非是擔心林家在意,悔了這門親事。

柳菲兒心中頗不是滋味,她原以為她娘會心疼會安慰她,可除了責罵還是責罵,就算擔心也只是擔心親事會受影響,這讓她情何以堪?

默默回了房,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裏,然後有些不情願地拿起了銅鏡——鏡中那道血痕足有三寸長,從臉頰一直延伸到了下巴,而她皮膚本就白皙,如此一來就更為明顯了。

柳菲兒心煩地丢下了銅鏡,她可以不在乎親事,卻沒法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這時青兒在門外敲門,說是陸家送來了傷藥。柳菲兒開門接過,一打開就有一股清香傳來,瞧着似乎不錯?

“去庫裏挑一份謝禮,順便讓來人把衣服帶回去。”她吩咐完便坐回了銅鏡前,剛要伸手抹上,那藥膏離得鼻子近了就有一股奇特的味道,讓她驀地停下了準備塗抹的動作。

“奇怪,總覺得哪裏不對?”她猶豫了好一會,最後還是将藥膏放下,轉而拿起了大夫配置的,聞了聞後給自己塗上了。

只是幾日過去,那傷處仍有一條細細的疤,柳菲兒忍不住又拿出了陸雲曦送來的那盒藥膏。

“用還是不用呢?”按理說,人家對她不錯,幾次三番幫她解圍,她沒有理由去懷疑人家,可直覺又告訴她這藥有些問題,那香味讓她不太喜歡。

正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小丫鬟過來通報,說外面有人求見。

“是一位不認識的公子。”小丫鬟臉色紅紅地說道。

柳菲兒帶着疑惑吩咐青兒去看看,不一會就見青兒拿着一個錦盒走了進來。

“小姐,是那日寺裏遇見的那位公子,說是給你賠禮的。”青兒說着自言自語道,“那日不是小姐撞到他嗎,怎的是他來送禮?”

“那你怎的不問他?”柳菲兒說着接過了盒子,原以為會和誠郡王府一樣送來些金銀珠寶之類,卻不想裏面還是一個盒子。

“咦,這是什麽啊?”青兒見她停下不動,一臉好奇地湊了上來。

“真是……”最裏面看着像是一盒胭脂,柳菲兒心裏罵了一句,果然是個無禮的人!她忿忿地将其打開,卻并不是她想得那樣,裏面是黑糊糊的膏狀物,看着倒像是藥膏?

“看着怪惡心的。”青兒說。

“确實惡心。”柳菲兒點點頭贊同道,“那人走了嗎?”

“還在大廳等候,要将他打發了嗎?”

柳菲兒想了想點點頭:“去吧。”等人走後,她用手指沾了一點聞了聞,随即皺眉道,“什麽味道。”說香不香說臭又不臭,像是在哪聞過,但她想不出來。

猶豫了一下,她用簪子在手背劃了一道口子,然後抹了點那個黑色藥膏——原本她是準備用這法子來試試陸雲曦送的那盒的,不過這一盒雖然其貌不揚,但味道卻更讓人舒服一些。

卻不料,手上那傷口過了一日就完好如初了,連青兒都不曾發覺。柳菲兒便直接将其抹到了臉上,幾日過後,原來那道淺淺的痕跡,竟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了。

柳夫人見她好了,臉上才好看些,順便遞過來一張帖子。

帖子是陸雲曦給她的,說是下月生辰,請她去赴宴。

柳夫人說:“那日讓你去就對了,你看現在不是結交了不少貴人嗎?你同她們好好相處,日後到了夫家也多幾分助力。”

柳夫人的話聽着是沒錯,可柳菲兒卻是不以為然:“娘,人家那是客氣。”

柳夫人哼了一聲道:“你別不把娘的話當回事,日後到了夫家我們可沒法給你撐腰。”

柳菲兒皺着眉頭聽完這話,卻是沒再出聲。

柳夫人見好就收,又說,“不過我和你爹還還有你哥也不會真不管你,那林家雖好卻不富,那日上香林夫人只拿了二十兩做香油錢,我都沒好意思拿出銀票來,你日後只管盡好本分,他們也不敢太過拿捏你。”

柳菲兒嗯了聲算是回應。

柳夫人卻以為她想通了,臉色也舒緩許多,又開始說起衣衫首飾來。

柳菲兒聽得頭都要大了,連忙開口道:“娘有所不知,那日就女兒一個人穿戴得那般,人家京中閨秀一個個清清爽爽的,看着女兒的目光就似看花孔雀一般,若是娘這次還要堅持,女兒也無話可說。”

柳夫人聽她這麽一說倒是遲疑了起來,特地叫來青兒一問,待得了相同的答案,才有些不甘願地說:“那你自己看着辦吧,別讓人看輕了就行。”

柳菲兒忙應好,等柳夫人一走,就讓青兒将那些貴重首飾收起大半,只留下幾件雅致的另外收起待那日再用。

這日晚膳時,柳老爺随口抱怨了一句,說這賦稅又多了兩成,生意越來越難做了。

“不如我們回南邊去吧?”柳菲兒順着話頭提了一句。

柳夫人瞪她一眼說:“要回去也沒有你,你還要嫁人呢!”

柳菲兒嘴一癟埋頭吃飯不說話了。

柳應文看着說了一句:“不是有功名的可以免賦稅嗎,那未來妹夫那邊能不能幫上忙?”

柳菲兒怒瞪了他一眼,咽下飯菜後對着她哥道:“大哥若是掙個秀才回來,不全有了?”

“你,你個丫頭吃你的飯。”柳應文被戳了痛腳,沒好氣地回道。

柳老爺看看兒子又看看女兒,無奈嘆了口氣:“這怕是要打戰了,朝廷這是預先充盈國庫呢!”

“打戰?那會打到這邊嗎?”柳夫人一聽有點慌了。

柳老爺見狀擺擺手示意她少安毋躁:“要打也是南邊先打,北邊的蠻人不成氣候,你們也不用擔心,這事還沒影呢。”

只是這話剛說完沒幾日,邊境急報就傳到了京中,南邊夷人大軍犯邊,請求朝廷派兵支援。

按說邊境也有近十萬大軍,而南夷總共人口也不過二十來萬,怎會還要求援呢?卻是因這大魏皇朝已有幾十年沒動過幹戈,朝廷又重文輕武,說是十萬邊軍,不知有多少是吃空響的,還有不少是老弱病殘,加上平日裏荒廢操練,這突來一下就立刻落了下風。

沒過幾日,這京中的米面物價就漲了近一半,即便如此還供不應求。柳家倒是不愁這些,只是柳老爺擔心又要征糧征稅,這生意做不下去。而京中達官貴人卻是依舊如無事人一般,聲色犬馬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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