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個世界12

立夏剛過,邊疆傳來戰報,雲州之圍已解,魏軍與南夷各十萬大軍相拒于雲州西南五十裏,兩軍幾次交鋒各有輸贏,但南夷北上的勢頭已被削弱,京城暫時無虞。

戰事一緩,朝中各派勢力又開始各自為營,試圖從中謀利。

而太子是第一個獲益的,先前他親舅舅贻誤軍機獲罪,帶累他被皇帝申斥加禁足,這一次邱澤挂帥順利解了雲州之困,同時也讓皇帝恢複了對太子的信任,只因邱家雖是中立只忠于皇帝,但邱家的姻親故舊大多都是支持擁立太子的。

說起大魏的皇位繼承人,就連百姓也不甚唏噓。如今的皇帝已年逾六十,他膝下本有九子,各個才華出衆、卓爾不凡,然而也正因為如此,在原本的皇後嫡子意外身亡後,其餘八子誰也不服誰,一番明争暗鬥、爾虞我詐之後,此八子死的死、廢的廢、殘的殘,竟是沒有一個能夠繼承大統。更甚者,幾番争鬥起伏之後,這九子各自的血脈統共就剩了兩人,一個就是如今的太子,還有一個便是誠郡王。

這誠郡王當時已有十餘歲,比太子年長許多,且誠郡王是三皇子所生,太子是八皇子之子,若論長幼理應立誠郡王才是,但皇帝挑中的偏偏是年幼的那個。

不僅如此,抛開宮中的太傅,皇帝直接将當時年僅五歲的太子送去了譽滿天下的山石老人處,一邊習武藝強身,一邊學謀略治國。此舉也是為了太子的安危考慮,當時朝綱已亂,皇帝無法兼顧朝政與太子,只能将人送到那位與他有些淵源的世外高人處。

此後十年,太子一直居于宮外,直到五年前皇帝生了場大病,才将其召回正式授了儲君之位,待皇帝殡天就由其繼承大統。

皇帝的所謂申斥也只是做做樣子,這會戰事一緩,太子很快就恢複了自由。

太子沒了束縛,很快就想到還有一樁事情未了,于是立刻派人上柳家再次提及所謂親事,讓柳家趕快将人送去。

前廳發生的事,柳菲兒還不知曉,此刻的她還在消化着君不染的話,關于兩人的糾葛以及她的真實身份。

他說,她不是柳菲兒,他也不是太子的師弟,他們兩人只是這個時空的過客。因為一次意外,兩人被迫分開,各自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員。如果有一天,他們哪個被這個世界同化了,那便只能終老于此,再也無法離開。而她之所以不記得,是因為記憶出了一點差錯……

最初聽到這些話時,她完全懵住了,但對方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眼神也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她忍不住代入了一下故事裏的人,這一下卻讓她又驚又恐,驚的是那些經歷真的似曾相識,恐的是這完全不合常理。

更甚者,對方能夠說出許多只有她知道的小秘密,譬如說口味喜好,日常愛好,以及一些常人不太會注意,連她自己都會忽略過去的小癖好。

如果一件兩件還能說對方事先有所準備,但比她自己都要了解自己了,這還是巧合嗎?

在一番計較後,她半信半疑地讓對方教她防身之術,一來驗證對方的話,再來學以致用也能讓她多一份安全感。

只是當君不染手把手教了她幾招之後,有一種叫做本能的東西很快被喚醒,那柄她記憶中從未接觸過的利劍,在她手中如行雲流水般施展開來。

這一下,她已沒有理由不相信,只除了對兩人的關系還有一分不确信。

在那之後她的日常愛好便成了練劍,下人們見了,除了青兒,一個個離的遠遠的,倒是讓她清淨不少。

“小姐,夫人讓您過去。"秀兒奉了柳夫人的命過來叫人,見柳菲兒手中拿着利器,遠遠站着不敢上前,口中勸着說,“小姐千萬小心,這東西會傷到您的。”

柳菲兒不以為意地将劍入鞘,随後淡淡地說:“你先回吧,和母親說我随後就到。”

秀兒點頭應下,随即匆匆行禮告退,仿佛她這裏有吃人的妖怪一般。

柳菲兒搖頭淡笑,青兒過來說道:“小姐可要梳洗一番?”

柳菲兒點點頭,稍稍整饬了一番才往主院而去。她已有些日子沒有見過柳夫人,自從那日不歡而散後,柳夫人便徹底無視了她,今日突然說要見她,讓她驚訝之餘,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結果也恰如她所料,母女倆剛一見面,柳夫人就讓人把一個箱子搬到面前,裏面一色全是精致的珠寶首飾。

“這是太子讓人送來的,你拿了去好好裝扮,那日可不能失禮了。”柳夫人說這話時,一掃前些日子的陰霾,眉目帶笑,紅光滿面,整個人都似年輕了幾歲,便是當初定下林家也沒有如此。

柳菲兒淺淺一笑,垂眸問道:“母親還有其它事嗎?”

柳夫人聞言斂了笑意:“怎麽,還在和娘置氣?”說着揮退了屋裏的下人,開口道,“這事如今由不得你,也由不得你爹和我,你若不想柳家滿門獲罪,就好好應了,若遷怒了太子,柳家遭了殃,你還能得了好?”

柳菲兒聽了只是彎彎嘴角:“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她對柳夫人已不抱幻想,自從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柳菲兒,她震驚之餘也很慶幸,對這份親情更是看淡了許多。

柳夫人便将先前說過的諸多好處又重複了一遍,然後見她确實沒有排斥之意才放了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柳菲兒有些心不在焉,然後就聽青兒說了這樣一番話:“小姐也不必難過,雖然現在名分差了些,但以後太子登位,憑您的才貌如何也能得個妃位,到時豈不是可以給那些小人狠狠打臉?”

青兒指的小人不外乎林家之流,可她豈會拿半生幸福去換一時快意,這樣虧本的買賣,她又不是傻了——不,就算她傻了,有人也不會同意。

等她獨處時,君不染不意外地出現在她面前,順帶給她帶了一個消息:誠郡王在路上遇刺,兇手被指向了太子。

“真是太子做的,還是誠郡王自導自演了一出苦肉計?”

對于柳菲兒的疑問,君不染只笑笑說:“有區別嗎?”

柳菲兒依舊不解:“就算是太子做的,可這和我的事有多大關系呢,就算能拖延時日,還能改了太子心念不成?”

卻聽君不染不甚在意地說:“這就要看誠郡王能做到何種地步了。”

原來,誠郡王暗地裏一直在籠絡各方勢力,順便挖太子的牆角。這一次确實是太子的人動的手,只不過并非太子授意,而是有人假傳旨意,裏應外合做了這場戲,目的不外乎趁着太子近來地位有些起伏,想要進一步打擊太子的勢力。

而且,皇帝是真的老了,即便心裏明白底下人心思不齊也無可奈何,二十年前的奪位之争怎可能不留下遺患,幾敗俱傷的勢力背後,哪個甘心讓如今的太子坐收漁翁之利。

可以說,皇帝将皇位傳給太子的同時,也将幾方勢力的仇恨轉嫁給了太子。

而誠郡王此人城府深又會做人,才幹更不在太子之下,讓他眼看皇位旁落,自己屈居人下,如何能甘心。

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利用也好,合作也罷,誠郡王如今的實力完全可以叫板被皇帝護着的太子,偏偏太子為人最是急功近利,還将皇帝為他籌謀來的一方助力推了開來。

卻說這山石老人本是皇室中人,後遭遇變故之下對皇家心灰意冷,遂離宮出走,此後幾十年再未踏足京城一步,而之所以收下太子不過是還了皇帝最後一分親情。

而皇帝本意是想讓太子同山石老人生出祖孫情誼,日後得到其背後勢力的支持。

君不染說:“師傅本是皇位的正統繼承人,背後有多方勢力支持,就算最後他棄了皇位,那些人依舊尊他為主,皇帝一直忌憚在心,本想讓太子順理成章繼承了那些勢力,哪知師傅又收了一個徒弟……”他頓了頓接着說,“那人的結局想來并不好。”

“為何這麽說?”柳菲兒不解。

“猜的,那些得來的記憶裏,此人心思簡單,心腸太軟,又豈是太子的對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皇帝忌憚的,太子又怎會放心得下。”君不染說着嘴角一彎,“如今名正言順的翻了臉,倒是省得以後再撕破臉了。”

柳菲兒瞪他一眼:“你故意拿我作筏子?”

君不染明智地沒有應,而是說:“我同他性情不合,最好也不過是井水不犯河水,決裂是遲早的事,早點劃清界線也省了麻煩。而你的事沒得商量……莫非你願意?”說到最後口氣有點怪怪的。

柳菲兒也不傻,很幹脆地否認了。

既然得了這個消息,她也就只需安心等待後續,按照君不染的說法,誠郡王一事中并沒有他的手筆,如果真的不用牽扯到奪位之争中,那是最好不過,柳家雖對她不仁,她也不想他們因她的緣故而惹到是非,當然也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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