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明豔【一更】
蕭魚一張臉火辣辣的燙。也顧不得身份, 将他推開後, 便翻了個身朝着裏側睡去, 被子一掀蓋到頭上, 就不想理他了。薛戰卻是喜歡她這副女兒家嬌态,亦側着身自身後摟着她的纖腰, 與她貼在一塊兒,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他沒說話, 就這般抱着她。
看了一會兒, 才叫她:“年年。”
蕭魚困了, 眼睫顫了顫,阖眼沒理睬他。
“年年。”他又喚了一聲。溫溫熱熱的, 那呼出來的熱氣輕輕的撓着蕭魚的臉頰。
蕭魚仍舊未說話。想着好早些休息了, 哪知這蠻漢卻是貼着她的臉,低低的、一聲聲輕喚她的名字:“年年,年年……”看着架勢, 還沒完沒了了。
蕭魚被他摟在懷裏,渾身都暖烘烘的,跟個蒸籠似的。她有些不耐煩,只好應了一聲,道:“不早了, 皇上該休息了, 臣妾也要睡了。”
年輕精壯的男子,自然身體好,晚上便是睡得不多, 次日依舊是精神奕奕的。她就不同了,經不起他三番兩次沒完沒了的折騰。好像誰都和他一樣精力旺盛似的。她說完,他就真的不吵她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只迷迷糊糊的時候,察覺到他似是将自己翻了一個身,面朝着他。他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就抱着她不動了。蕭魚覺得他暖和,不自覺的伸手輕輕的抱住了他。
早晨蕭魚起來,元嬷嬷替她更衣。大抵是昨夜薛戰無賴的那些話,蕭魚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脯。
年輕女孩兒的胸脯形狀飽滿,雖不算出類拔萃,可因她腰肢纖細的緣故,倒是襯得這胸脯格外的圓潤挺拔,白瑩瑩的肌膚,粉潤潤的紅蕊,正是含苞初綻,最青春美麗的年華。
蕭魚一張俏臉泛着淡淡明豔霞光,低聲嘀咕了一句:“……這個無賴。”
……
這日下了朝,文武百官按着順序退了出去。蕭起州在武官中列,出去後,與交好的同僚正在說話,忽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蕭起州回過頭。
見着來人穿着禦前宦官的灰藍曳撒,面容白皙幹淨,身如翠竹。才略是一愣,道:“何公公。”是帝王身畔的何朝恩。
何朝恩道:“蕭大人,皇上聽聞蕭大人箭術超群,能百步穿楊,特請蕭大人過去一并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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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起州的眉頭皺了起來。雖說他不喜新帝,可到底是蕭家長子,自是要穩重些的,面上也未表現出來。
而與他站在一塊兒的同僚,見是帝王讓何朝恩親自過來叫人,可見對這蕭起州的尊重。倒也不是因為蕭起州的身份,以他的品階,尚未有這般的待遇,只因他是皇後兄長,帝王的大舅子,自是不同尋常百官的。這便識趣兒的拱手,先行一步。
射箭罷了。蕭起州也沒什麽好怕的,道:“那就有勞何公公帶路了。”
何朝恩微微一笑,領着蕭起州去往禦花園。蕭起州邁步走着,側目悄悄身側的何朝恩,想起那日他在他與父親面前提及妹妹。
便猶豫了一番,假裝不經意的問道:“何公公待在內廷,想來對宮裏發生之時甚是了解,不曉得這段日子,皇後娘娘與皇上如何?”那薛賊蠻橫粗魯,他妹妹卻是年幼嬌嬌,若是年年受了委屈,想來也只能忍着。
何朝恩說道:“蕭大人放心,皇後與皇上相處的很好。”
是嘛。蕭起州有些不大相信,一想到那帝王年輕魁梧的身姿,粗壯有力的胳膊和雙腿,便隐隐為妹妹感到擔心……他側目看着何朝恩,想着這何公公乃是帝王身邊的人,自是向着帝王的,又如何會說那薛賊的壞話。
蕭起州也不再多問。
禦花園萬春亭外的空地設了箭靶,年輕英俊的帝王脫了外袍,衣袖卷起,麥色小臂上交錯着幾道淡淡的傷痕,拉滿長弓時,肌肉贲張,看着孔武有力,英姿飒飒。他射了一箭,正中靶心,便将這弓箭給了一旁的郭安泰。
郭安泰瞧着面前的禦用弓箭,倒是未多猶豫,接過後,便揀了支羽箭朝着上頭一搭,瞄準後,“嗖——”的一下離弦而出。最後“咚”的一聲重重的射入靶中,不過距離靶心略差一些。
昔日郭安泰也是射箭高手,瞧着眼下這局勢,淡淡的笑了笑,道:“果真是不能荒廢。”棄武從文後,練得時間便少了,自是不比從前了。
薛戰擡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知道就好。”他欣賞郭安泰的武藝,是以他一心從文時,心下還略有遺憾。他看了他一眼,又說道,“上回皇後生辰宴之事,你心下可還有不滿?”那日他這般說他的母親,讓張氏下不來臺,而他又是個孝子。
說起那日之事,郭安泰尴尬的笑了笑,道:“皇上已偏頗郭家許多,臣如何會有怨言。倒是臣一直心懷愧疚,想着不知如何才能與蕭家冰釋前嫌。”
說着又想起一件事情。
那日郭素宜在外面被蕭玉枝欺負後,回府雖未與郭安泰說,不過郭安泰從她身邊的丫鬟口中得知了此事。那護國公府五姑娘,他也算是有過幾面之緣,是個不好惹的女孩兒。何況大庭廣衆之下,受了如此羞辱,瞧着郭素宜,自是忍不住讨回去。郭安泰雖心疼妹妹,卻也不好給她讨公道,只是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想着若有一日見着那蕭五姑娘,他親自去道個歉。
都是小女孩兒脾氣,并沒有多大的惡心,覺得郭家誠意到了,出氣了、滿意了,此事自然就這麽過去了。
他看着帝王,繼續道:“倒是皇後娘娘那邊,想來讓皇上為難了。”
薛戰眉目一柔,說:“皇後年紀雖小,卻也不是個小氣的人。”
郭安泰點點頭,說道:“這幾日西北頻頻傳來捷報,臣聽說護國公與霍将軍十分投緣。只是……”望着眼前的帝王英姿,郭安泰低聲的說,“皇上心中,是否還如先前那般打算?”
要坐穩這皇位,勢必要斬除一切障礙,那蕭家若只是一般世家,大可不必忌憚。現下雖已歸順,可這樣與前朝息息相關的世家,哪個帝王能用得毫無戒備之心?既是有防備和猜疑,到時候除了便是,可現在……
過了一會兒,見帝王再次射出一支羽箭。雖還是靶心,可郭安泰卻是了解帝王之心的。他素來百發百中,這會兒這箭倒是略偏了些。
而後,才聽到皇上淡淡道了一句:“容朕再想想。”
蕭起州道萬春亭外的時候,便看到薛戰與吏部尚書郭安泰在一道射箭。他站在原處,朝着那高大的身影望了幾眼,待聽得身旁的何朝恩輕聲催促,才與他一并走了過去。站到帝王跟前,緩緩行了禮:“臣,蕭起州,參見皇上。”
薛戰看着面前立着之人,說道:“起來吧,不必多禮。”
蕭起州起身。這面前男子雖是他的妹夫,可終究是帝王,他是不敢無理的。
他站了一會兒,見那薛戰招呼他射箭,才走了過去,接過了弓箭。
薛戰在一旁看。
見這蕭起州英姿勃勃,的确有蕭淮的風範,可若要真的比較,卻是要略顯一籌的。這時身旁伺候的太監端來了茶水,薛戰走到一旁喝水。
而蕭起州正站在箭靶前方。
他慢慢的側過頭,看着正在喝水的薛戰,見他仰頭喝水,此刻毫無防備。蕭起州緊緊捏着弓身,額頭略微滲出一些細汗。這薛賊先滅了大魏,現下又霸占了他的妹妹……蕭起州的雙手緊握,霎時青筋突起。他看了一眼架在弓上的羽箭,目光定定。
……若是這個時候,這箭直接射入這薛賊的心髒,他将必死無疑!
薛戰執着茶盞的手一頓,待聽得那羽箭“嗖”的一聲,射入箭靶的聲音,才一口将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
轉過頭,見蕭起州那支羽箭精準無誤的正中靶心,不但如此,那羽箭生生将那箭靶給射穿了,箭頭直接從箭靶後面凸了出來。
旁的雖少遜他的父親,可這箭術,倒是青出于藍。薛戰笑道:“果真是好箭術。”
蕭起州将弓箭遞與一旁的太監。陽光下,年輕善武的男子額頭滲着汗水,雙手抱拳,恭敬道:“雕蟲小技,讓皇上見笑了。”
……
蕭魚原是聽薛戰的話,那薛氏極喜歡安靜,便不去打攪。不過這會兒聽着宮婢進來,說那薛氏請她過去說說話,蕭魚才有一種要正面迎敵的感覺。她面色如常的讓宮婢下去,自己走到殿內,準備換一身衣裳。
其實她不必這麽隆重,畢竟她是皇後,那薛氏見着她,按理說也是應該行禮的。
不過還是決定稍加裝點。
春茗彎着腰替她整理裙擺,說道:“這薛氏仗着有皇上撐腰,都是未将娘娘放在眼裏,這會兒過去,娘娘定要擺足了氣勢,莫要讓那薛氏覺着娘娘年紀小好欺負。長輩又如何了?您可是皇後娘娘。”
雖未怎麽接觸,她也的确能察覺出薛氏對自己的不喜。不過,她不喜歡自己也沒什麽,又沒什麽關系……不過一想到這薛氏興許是薛戰唯一的親人,她就不好給她臉色看了。年紀大了總是希望受尊重,何況現在外甥出息了。
反正,總歸比那張氏好相處一些。想到這裏,蕭魚的心裏稍稍有些安慰。
到鹹安宮的時候,薛氏并不在,而是去了堆秀山那邊。
元嬷嬷站在蕭魚的身旁,聽着宮婢這話,心下頗有不快:“既是請了我家娘娘,怎得又忽然出去了?”哪有這般的道理?
自然是故意的。蕭魚想,這薛氏還未與她說話,便開始給她下馬威了。敬着她是薛戰姨母,蕭魚也不再多言,由着這宮婢領着她去了堆秀山那邊。
只是等蕭魚到了堆秀山的時候,那薛氏卻已經去了壽寧宮。
先前薛戰确與她說過,叫她莫要再去壽寧宮,可這會兒因為薛氏,蕭魚便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堆秀山不遠處便是壽寧宮,只是荒廢已久,沒有人再去那邊了。蕭魚沿着游廊一路走,穿過月洞門,便看到一個身影站在那裏,身邊跟了一個宮婢。
蕭魚緩步走了過去,立在她的身前,才道:“姨母怎來了此處?”
那日晚上,薛氏倒未曾仔細瞧過她,眼下看去,見面前這位蕭家女兒,雲鬓花顏,豔若桃李。容貌倒是比先前那熙和帝的那位皇後更為出色。
薛氏卻是不喜她的,與她站在一塊兒,連笑容都有些吝啬。她道:“聽說此處的茶花最好,我便想過來看看……”淡淡看了一眼這滿地狼藉,彎唇繼續道,“人去樓空,也不過如此。”
昔日她姑母在世時,這壽寧宮四季都是花團錦簇的。這春日茶花更是一絕。只是她姑母乃是前朝太皇太後,身份總是有些敏感。
蕭魚便不提此事,只說道:“此處的确荒廢已久了,姨母若是喜歡茶花,禦花園澄瑞亭那邊開得最好。”
薛氏道:“也好。”
說話就走到了前面。
看着那薛氏的背影,元嬷嬷小聲在蕭魚的身邊道:“娘娘,咱們……”
固然做好了準備,卻也沒想到這薛氏如此态度。蕭魚也是識大體的,現下自是不與這薛氏一般計較,只開口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