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甜瓜【二更】

年輕俊美的帝王騎在駿馬之上, 英姿睥睨, 有種氣吞山河的男兒氣概。

他神情淡淡的看着衛樘, 開口道:“衛愛卿當真是好箭術。”

衛樘下馬, 朝着帝王跪拜行禮。

雖姿态謙卑,可因他的氣度使然, 便是跪在地上,也是得體的世家公子風範。

衛樘低着頭, 眉頭一斂, 想着方才的那一幕。他的箭術的确出色, 可這位新帝,也并非一般的鄉野男兒, 與他相較, 這會兒雖打了平手,可他自小就得義父親傳,而這帝王……若單單只是鄉野間習得的, 那這天賦,恐怕是出色的驚人。

至少遠在他之上。

薛戰亦是不單單只将他當成晉城普通的世家公子,這衛樘外貌雖斯斯文文,卻并非如他先前所想,只會吟詩作對風花雪月的白面書生, 羸弱似白斬雞似的男子。

薛戰又望了他一眼, 而後将手中的弓箭往邊上一扔,便有守在一旁的侍衛伸出雙手及時接住。他翻身下馬,動作潇灑矯健, 猶如一只随時待戰的猛虎,威風凜然。

衛樘退到一旁,目送帝王遠去。

蕭魚随禦駕回了皇宮。

坐在馬車內,腦海裏除卻衛樘今日的出衆表現,還有便是帝王在馬上的英姿……騎馬的男兒最是英姿飒爽,蕭魚心裏雖一直喚着他鄉野蠻漢,可她很清楚,只是她心中不平,對滅了前朝的帝王自然是存不了什麽好感的,所以總是挑剔他一些不好的地方,仿佛這樣,她心裏才會舒坦些。

可是現在……

她略低頭,看着自己衣擺上的鳳紋。他私下行為雖粗鄙,改不了鄉野的一些壞習慣,可是他的能力,已經足夠坐穩皇位。

瞧着面前擺着的紫檀木茶幾,一套青花瓷山水紋茶具。蕭魚見身側的男人不說話,便伸手倒了一杯清茶,遞到他的面前。不知何事惹得他不快了,她雖不願刻意讨好,可總是這樣不說話也不大妥當。

薛戰看着眼前的小手,微微側頭望着她,漆黑的眼眸倏然一頓。

先前與她回門,在她閨閣院中的石桌上,曾看到過她的小名與他兄長的刻着挨在一起。當時她只說是兄長,他自然以為是蕭起州的小名,他堂堂男兒,當然不會因為她與兄長的感情好而有所不悅。而今日才知,那并非蕭起州的,而是她的義兄衛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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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兄義妹,青梅竹馬,聽上去就有些令人不舒服。

只是他一個男子,心裏盡想雞毛蒜皮的小事,若是被她知道了,恐怕要被她笑話得去。

只是義兄罷了。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他夜夜抱着她睡,已讓她見識過了他的勇猛英武,昔日親近的一個義兄,與他又有何幹系?

薛戰的眉目略微舒展,接過杯盞,将她給他倒的茶一口喝下。

……

回了宮中,薛戰先去了養心殿處理一些事情,蕭魚獨自回鳳藻宮。

到了院中,她倒是不急着進去,過去看了看那塊瓜地。

碧綠的瓜藤點綴着金黃的甜瓜,站在邊上,能聞到淡淡的青草香和泥土的氣息。蕭魚提着裙擺彎下腰去看,瞧着這些成熟的甜瓜,心裏的滿足感,比得到一件漂亮的衣裳,和一套精美的首飾,要歡喜的多得多。

自己親自種得瓜,看着它們開花結果,一日日成熟,當然特殊些。

元嬷嬷陪着她一道進來,見蕭魚的繡鞋上沾了泥土,也仿佛未察覺到。哪像先前,鞋頭一點點泥土,就要立刻擦拭的幹幹淨淨,随時保持整潔。她笑笑說:“幾個月了,皇上日日澆灌,這瓜長得多好。”

蕭魚點點頭。

還別說,這瓜地雖是蕭魚一時興起想要種的,澆水施肥,幾乎全都是薛戰一人來照料。

這田埂間的莊稼漢,種瓜自是一把好手。

蕭魚笑笑說:“應當是熟了吧?”

元嬷嬷點頭:“娘娘若要吃,老奴這便給您摘一個。”

甜瓜罷了。蕭魚自幼養尊處優,什麽好東西沒吃過。不過就是自己種的瓜的确稀罕些……她想了想,不曉得薛戰何時回來,這種瓜大部分是他的功勞,還是回來與他一起吃好了。

蕭魚進了鳳藻宮,就聽到春曉春茗在歡喜的說些什麽。

見到她進來了,才上前伺候她更衣。春茗的性子活潑些,小心翼翼的替她摘了頭上的鳳冠,開口道:“奴婢方才在說衛公子呢。三年不見,衛公子比先前更厲害了……”

一直在蕭魚身邊伺候的,對衛樘頗有了解。這衛公子不但文武雙全,脾氣也很好,就是性子悶了些,不大愛說話。

春茗欲繼續說,元嬷嬷卻是輕輕咳了一聲,對着春茗道:“衛公子雖是蕭家義子,可終究不姓蕭,娘娘已嫁與皇上,還是莫要總提起衛公子。”若真的只是義兄義妹,當然不打緊,可元嬷嬷是看着他們長大的,那衛公子對她家娘娘存着什麽樣的心思,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她家娘娘的确是将他當成親兄長,可衛樘并不是啊。

春茗登時閉上小嘴,睜着杏眼看了一眼蕭魚。

蕭魚明白元嬷嬷說的意思,道:“便聽元嬷嬷的。”

她在宮中,總是要事事小心些才是。

元嬷嬷陪蕭魚去淨室沐浴,春茗春茗在外面候着。

蕭魚除去衣物,露出嬌妍的女子胴體,慢慢的将身子泡入水中。

很快那熱水便沒至胸口,象征女性的豐盈如白`嫩的玉兔,粉嫩的玉珠悄然挺起。熱水掬起,澆到嬌嫩的皮膚之上,水珠慢慢淌下,沿着脖頸落到雪白的胸脯之上。不過十五的女孩兒,與半年前相較,身段已然曼妙了不少,如花瓣般慢慢綻放,卻還遠遠不到最美的時候。

薛戰處理完事情就立刻回來了,進了寝殿,見那春曉春茗守在淨室外,曉得她在沐浴,正準備先等一會兒,想了想,還是邁着步子進去了。

是嘩的一陣水聲,她剛從浴桶中站起來。

熱水氤氲,姣好的女性身軀在霧氣中若隐若現,猶如一塊上好的美玉。

她背對着他,元嬷嬷站在一側,卻是瞧見的,見她正準備行禮,薛戰忙擡手制止,又朝着她看了一眼。元嬷嬷自然明白,忙将手裏的巾子擱到一旁,安靜的退了出去。

蕭魚正準備讓元嬷嬷替她擦身,見她沒動靜,正欲回頭去看,卻感覺到有個人貼了上來,那結實有力的手臂緩緩的橫了上來,直接橫在了她的胸脯上。

與他成親也有小半年了,朝夕相處,她便是不看他,聞着他身上的氣息,就能立刻分辨出來。不過這蠻漢……怎麽一聲不吭的跑進來了?與他親近時大多是黑燈瞎火的,便是有時候他提一些不要臉的要求,她覺得羞赧,輕聲央他,他總是會順着他的。

而現在……蕭魚的臉立刻就燙了起來,只是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都這麽久了,她總是要習慣的。

是以蕭魚只愣愣杵着未有其他的動作,由着的粗糙大手肆意揉捏。她小聲道:“臣妾還是先穿衣裳吧,省得将皇上的衣裳弄濕了。”

薛戰就站在她的身後,因身高比蕭魚高出很多,總要低下腦袋才能與她貼着臉。他從後面抱着他,一手握着她的腰肢,一手揉着那嬌軟雪膩,輕輕吻着她的側臉,熱氣輕拂,道:“不礙事。年年……

“嗯?”

蕭魚的腿有些發軟,不知是因為泡的時間太久了,還是被他親的。

“朕就喜歡看你什麽都不穿的樣子。”

他是男人,先前處處順着她,現在總是要順着他一回的。

說着直接将她從浴桶中抱了出來,讓她俯身撐在浴桶邊沿,他站在她的身後,單手箍住她的細腰,一手用力的扯了自己的腰帶,如剛從籠中放出來的餓狼,迫不及待沖了進去……

夜風從窗戶徐徐吹了進來,垂着的床帳輕輕掀動。蕭魚只覺得四肢百骸都被沖刷了一遍似的,困頓的窩在被褥中,太累了,眼皮子一動也不想動了。

薛戰抱着她親了一會兒,他一碰她,她的身子便往裏縮。想來是适才太興奮,聽着她嬌嬌求饒也未停下,這會兒清醒了,再看着她疲憊的面頰,和緊緊蹙着的眉眼,才有些愧疚,便赤着身子下了榻,走到立櫃旁,将那紫檀木嵌楠木瘿藥箱打開,将那平日擦于私`處的藥膏拿了出來。

待拿好,欲将藥箱合上時,薛戰的手忽然停了一下。

目光落在了藥箱角落那小小的瓷瓶之上。

他看了一會兒,才将那瓷瓶拿了出來,轉了一圈,未見上頭有任何的用途标記。

男人漆黑的眼眸下意識眯了眯。

給蕭魚上完藥之後,薛戰并沒有睡意,在榻邊看了她一會兒,便衣袍整齊的出了鳳藻宮。

何朝恩靜靜的跟在帝王身後。

走了一會兒,便見前頭的帝王忽然停了下來,何朝恩忙道:“皇上?”

薛戰擡手,将手裏捏着的藥丸遞與他,淡淡道:“你去趟太醫院,查查這是做什麽用的。還有……”

頓了頓。

他負手而立,緩緩繼續道,“朕要知道所有有關衛樘的事情,越快越好。”

……

蕭魚醒來時,薛戰已經去上早朝了。

她躺在被中,想着昨日在淨室的事情……原是以為與她親近親近也就罷了,卻不料那蠻漢直接在淨室與她做那樣的事情,那時她不着·寸`縷,他卻是只脫了褲子,自然讓她生出一種羞恥感來。

蕭魚起來後便用了早膳,然後就跑去前院看甜瓜。

薛戰下了早朝過來的時候,遠遠的,便見那一抹嬌小的身影立在瓜地裏,夏日衣裳料子輕薄,那裙角被風輕輕吹着,整個人娉娉袅袅,猶如夏日初綻的粉荷。他步子加快了一些,走到了她的身邊。

忽然就出現在了她的身旁,蕭魚吓了一大跳,回過神來才道:“您吓到臣妾了。”

這人……走路怎麽不出聲呢?

見她語氣嬌嬌,似是真的被他吓到了。他粗糙慣了,哪裏曉得女兒家膽子這般小,這麽容易就被吓到。于是笑容爽朗的說道:“是朕的不是。”

如此好說話,她哪裏好繼續說他什麽?堂堂帝王,都這般向她賠不是了。

薛戰看她望着這瓜地,哄道:“可想着吃瓜了?朕替你挑個最甜的,可好?”

這語氣……好像她是小孩子貪嘴兒似的。不過是圖新鮮罷了,真要她吃,未必能吃多少。只是,本就打算與他一起吃的,正好趕巧了。蕭魚點點頭沖着他一笑,拉着他過去。

這瓜地裏的瓜都是她看着長大的,最大的那個在哪裏,她自然清楚。

薛戰欲跟着她一道過去,身後的何朝恩忽然走了過來,低聲道:“皇上……”

蕭魚聞言轉過頭,看着何朝恩的模樣,曉得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便道:“皇上,您還是先去處理政事吧。”吃瓜本就是樁小事,什麽時候吃都一樣。

薛戰難得見她露出這般興奮的小孩兒模樣,原是有意在她面前表現,這會兒有事情,也只好先去處理掉。他轉過身,步子一停又轉了過來。

握了握她的手,低頭看着她,柔聲道:“那朕先過去一趟,你在這裏等着朕,朕待會兒就過來給你摘瓜。”

嗯。蕭魚含笑點頭,目送他離開,然後在瓜地旁等他回來。

……

從鳳藻宮出來,走在長廊之上,帝王眉宇間仍存着些微柔和。何朝恩跟在他的旁邊,說道:“皇上要小的查得事情,都已經查到了……”

随後薛戰去了禦書房。

坐在禦案後,何朝恩從密探手中将所查內容遞了上來,薛戰輕輕打開,低頭看去。

密探跪在地上,将所查到的內容一一贅述:“衛樘的生父乃是護國公蕭淮的舊部衛崇遠,六歲時雙親亡故,被蕭淮帶到護國公府,親自教導……十七那年,因蕭五姑娘蕭玉枝之事,離開蕭家,獨自闖蕩。”

翩翩少年郎,引得情窦初開的女孩兒思慕,誰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都是一些瑣事。薛戰漫不經心的聽着,右手輕輕反動面前的紙張,看到上頭的其中一行,才停了下來,不再翻閱。擡手,輕輕摩挲那一行:擅吹埙、木雕。

“還有……”

密探未繼續,言語有些猶豫。

薛戰擡頭望去,眉宇淩厲道:“繼續說。”

帝王的威嚴,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便聽得那密探說道:“立後聖旨送到護國公府後,蕭淮曾将蕭六姑娘送出晉城,經打探,是要送往範陽。當時……衛樘就在範陽。”

……

禦書房的南窗外面就養着一缸睡蓮,現下蓮花初綻,陣陣花香被風吹着,進到裏頭來,聞得人甚是舒心。

密探已經離開,禦書房內很安靜。薛戰面無表情的坐着,帶着繭子的手撫着禦案之上的紙張,之後才想到何事,說:“還有一件事……”

何朝恩聞言側目,輕輕打量了一下帝王的眉眼,垂眼開口,低聲說道:“禦醫說,那藥丸中含有大量麝香……”

“乃是,女子避孕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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