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熟練【二更】

蕭玉枝想都不用想, 就曉得一旦嫁進郭家, 肯定要被那老太婆虐待。

這會兒柳氏要她試嫁衣, 她就死死抱着床柱, 反應激烈道:“拿走拿走!我才不要試,誰愛穿誰穿!”

捧着紅漆描金海棠花托盤丫鬟就為難的看着柳氏。

柳氏氣得胸前一起一伏, 擡手就去拽她:“不許胡鬧了。”

蕭玉枝就淚眼汪汪:“母親……”哭哭啼啼的說,“你知道的吧, 那老太婆先前就打我, 女兒若是進了郭家, 恐怕日後您就見不到我了。你就再想想法子,成嗎?”

什麽叫“成嗎?”, 郭安泰特意請旨, 帝王禦賜的良緣,哪有不嫁之理?

柳氏雖有顧慮,可這段日子郭家誠意十足, 在宮裏亦或是其他地方,那郭安泰見着郭家的幾位長輩,也都姿态謙卑。正二品的尚書大人,當護國公府的女婿,他們蕭家還能挑出什麽不滿的來?

柳氏道:“母親已經替你挑選了最得力的陪嫁人選, 他們會幫你出謀劃策。你啊, 只要牢牢抓住郭大人的心,那郭老夫人還能吃了你不成……對了,日後那郭老夫人就是你的婆婆, 你可不許再這麽沒規矩的叫她。”

蕭玉枝抱着床柱,說:“我不,我就不。”

她撇撇嘴,繼續說,“我偏要叫,老太婆老太婆老太婆……”

柳氏就要去擰她的耳朵。蕭玉枝腦袋一縮,委屈道:“母親。”

柳氏輕嘆一聲,到底下不了手。畢竟再過幾日,就要嫁人了。

想到這裏,這心就軟得一塌糊塗。她柔聲道:“好了,你聽話一些。到了婆家,可不許這麽沒大沒小,沒人會慣着你的。”

“……玉枝,你要相信母親,郭大人會對你好的。至于郭老夫人,你莫要與她對着幹,可倘若她太過分,你也不用忍着,要她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負的。但是最重要的,是郭大人偏向誰。郭老夫人是他的母親,從小将他拉扯長大,在這上頭,你已經輸了……但是夫妻一體,沒有什麽是比夫妻更親密的關系。父母、兒女,都比不上,你可知道?”

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就是不想嫁給郭安泰。

而這會兒,她看着母親的眼神,忽然鼻尖一酸,用力的撲到了她的懷裏:“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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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蕭玉枝死活不想嫁,到了八月初一,還是被送上了郭家的花轎。

這日蕭魚也會随薛戰出席,去郭家喝喜酒。

蕭魚先前雖和蕭玉枝吵吵鬧鬧,關系不大好。可那畢竟是在閨閣時的事情。她嫁給了薛戰,蕭玉枝嫁給了郭安泰,護國公府與新朝的關系,就更加的密不可分。

又想到那郭老夫人張氏……蕭魚便蹙起眉頭來。

元嬷嬷在她的身邊說道:“五姑娘這脾氣,對上那郭老夫人,怕是這郭家內院從此就不安寧了。”

是啊。蕭玉枝這樣的脾氣,總是要自己占些便宜,而那張氏,又是極為苛刻的。就盼着這張氏念着蕭玉枝的身份,莫要太過分了才好,不過……那張氏怕不是什麽知輕重的主。

當初當着她的面兒,都能讓皇上為她做主,這老婆子,估計心裏面也沒什麽怕的人。

蕭魚換好皇後常服。

玉女獻壽雲龍紋雙膝斓馬面裙,裙擺繡以梅花鹿、花卉、雲紋等圖樣,很是精美,走起路來,步步華貴。

她側目問替她擺弄珠釵的春曉,問:“皇上沒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都差不多時候要出宮的。

春曉小心翼翼将珠釵插好,回答道:“這會兒還在養心殿忙呢。娘娘您是知道的,皇上忙起來就忘了時間了,要不您過去催催吧。”

說了要去郭家吃喜酒的,再說那郭安泰除卻吏部尚書的身份不說,也是昔日與薛戰出生入死的兄弟。蕭魚點頭,吩咐春茗:“那皇上的常服帶上,直接去養心殿吧。”

春茗遂應下,走到衣櫃旁,小心翼翼取出一套帝王常服來,擱在了描金托盤上。

随後捧着,跟在蕭魚的身後,去了帝王處理政務、召見大臣的養心殿。

帝王正在西暖閣,守在外頭的何朝恩,見着皇後娘娘,自是過來向她請安。蕭魚知分寸,與那蠻漢的夫妻感情再好,也不會去幹預他的政事的。

欲去東暖閣等一會兒,便聽得何朝恩說:“盧大人進去也有一會兒了,估摸着很快就好了,不如娘娘先進去等吧。”

蕭魚黛眉微蹙,看向何朝恩:“盧大人?”

何朝恩點頭,體貼道:“正是錦衣衛指揮使,盧希忠盧大人。”

盧希忠。錦衣衛指揮使乃錦衣衛首領,正三品的官銜。

她不好進去,不過聽着何朝恩的意思,差不多快禀告完了。念着這段日子她與薛戰的相處,的确如普通夫妻無二,便也未有多少猶豫,點頭走了進去。

剛走到裏頭,便聽到那帝王威嚴冰冷的聲音——

“他還敢回來?”

好像是什麽不該回來的人回來似的。

接着又命令道:“……若是抓不了活的,死的也要給朕弄回來。”

然後是另一個聲音,便是那錦衣衛指揮使盧大人領旨的聲音,铿锵有力。

蕭魚的步子一頓,停在原地。聽着裏頭的腳步聲傳了出來,便見那穿着一身飛魚服的高大男子走了出來。

而立出頭的年紀,濃眉大眼,很端正的長相。看到面前年輕的皇後,眼神略一愣,而後行禮退了出去。

未急着進去。蕭魚側過頭看了那盧大人一眼,看着他遠去的挺直身影,略有所思。還是春曉輕輕在她耳畔提醒了一聲:“娘娘。”

這才回過神來,緩步進了西暖閣。

蕭魚進去,行禮後讓春茗将帝王常服擱到一旁,親自替他更衣。薛戰低頭看了她一眼,道:“來了多久了?”

忽然問這個?蕭魚對這方面有些敏感,便如實說:“剛來的。”她擡眼望着薛戰,說,“若是皇上不喜歡,下回臣妾注意一下就是了。”

“朕不怕你聽。”薛戰一字一句道。

若是當真不怕她聽,又為何會問這個。蕭魚還是繼續道:“臣妾的确剛來,何公公也看到的,就聽到皇上要抓什麽人……”想到了什麽,問道,“可是先前行刺皇上的刺客?抓着了麽?”

薛戰頓了頓,就道:“還沒有。”

嗯。蕭魚輕輕應了一下,就沒有再多問,繼續為他穿衣。

已經習慣了,洗衣做飯的粗活兒做不來,可一些伺候夫君的日常小事,卻很順手。薛戰敞手由着她更衣,低頭看着她熟稔的舉止,那雙小手靈巧漂亮……她身上的每一處,都仿佛是精雕細琢,得天獨厚的。仿佛生來就是要被捧在手心裏嬌寵的。

靜靜凝視她的眉眼,薛戰忽然道:“龍袍繁瑣,朕不怕你笑話,朕自個兒初次穿上的時候,都不曉得怎麽穿……”

蕭魚唇角微揚,覺得有些好笑,能想象到他那會兒有趣的模樣,肯定手旁攪亂的。本來就不像帝王,就跟耍猴兒似的。不過現在……怕是沒有人會說他沒有帝王風範了。渾身上下結實帝王威嚴。

替他系好玉帶,攤手輕輕鋪平胸前褶皺,舉止細心。她想說當了帝王,不用自己穿龍袍,自有人伺候他穿的。

卻聽他慢慢的說道:“朕卻記得,你頭一回伺候朕穿龍袍的時候,倒是很熟練。”

貼在他胸膛的小手停了停。

她十歲時便與太子趙煜定下親事,之後的四年,都為了當好一個皇後而努力。姑母派了很多宮裏的嬷嬷教她。如何替帝王更衣,亦是她日常練習的內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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