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點貪歡
被祁北楊踩在腳下的秦四少爺,今天早晨剛剛下了飛機,踏上了久違的故土;秦二剛解了他的禁令,沒想到秦四喝多了酒,得意忘形,轉眼間又被祁北楊掀翻在地。
——還是為了同一個人。
在體會到祖國母親溫柔的懷抱之前,現實先斷了他幾根指骨。
秦四喝的醉醺醺,此時臉上疼,方才被祁北楊踩過的那只手也疼。祁北楊力氣大,秦四是酒色裏泡了多年的人,骨頭肌肉都是軟趴趴的,這一腳下去,直接碾斷了他好幾根手指。
他又不敢大聲嚎,只額間上不停地往下落着冷汗。
認出他身份還能這樣肆無忌憚教訓他的人,在這霞照市還真沒幾個。
劇烈的疼痛使他喪失的理智恢複了一部分,秦四睜開一雙熏紅的眼睛,終于看清祁北楊的臉,驚懼不已:“二……二哥?”
祁北楊盯着他,冷笑:“我哪夠格當您二哥。”
秦四一個哆嗦。
他之前被送走,就是因為招惹了祁北楊。那一場痛打刻骨銘心,秦四這輩子就沒受過那麽嚴重的傷。最讓他害怕的是秦二的态度——臨走前,秦二一臉凝重地說,送他走,也是為了避避風頭。惹了他祁北楊的人,沒有什麽好下場,秦二也保不了他。
秦四的右手斷了也不敢喊,生怕驚動其他人,只哀哀求他:“祁二哥,您饒了我吧,我喝多了酒,腦子犯渾,以後可不敢再胡來了……”
祁北楊不答話,腳稍微往上擡了一擡。
秦四松口氣,完好的那只手撐着地,還未完全起來呢,又被祁北楊一腳踩住。
這一下比剛才的還狠,秦四臉貼着冰涼的地板,喉間一股血氣湧上來。
他險些吐了。
“按理說,輪不到我管你這些荒唐事,”祁北楊聲音帶了點狠勁兒,“但今天,你過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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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四立刻醒悟過來。
上次被祁北楊爆錘的陰影還籠罩着他,秦四趴在地上,立刻叫開了:“我錯了,祁二哥!”
他擡不起頭來,只能努力仰臉,瞧見不遠處那一雙幹幹淨淨、穿着芭蕾鞋的腳;秦四艱難地開口:“求求你了,求求你。”
只是回想起來,他肋骨處似乎還在作痛;秦四怕極了祁北楊,什麽尊嚴骨氣,都是笑話。
等到了這時候,祁北楊才聽得那個險些被他抓了去的小姑娘開了口。
“祁先生。”
那聲調的像是天邊捉不到雲彩,熟悉的要命,只是秦四努力回想,也想不出是在哪兒聽到過。
小姑娘繼續說:“……打人是犯法的。”
因了這一句話,秦四突然想笑。
還是個天真的雛兒。
他沒笑出來,因為小姑娘又說了:“您該把他交給警察處理,像這樣的渣滓,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秦四笑容一僵。
——仗着力氣來欺負女人孩童,違背其意願做不好的事情。
餘歡最厭惡這樣的行為。
偏偏這種事情,在世界上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祁北楊還沒說話,秦四先哭喊開了:“我這也是喝酒喝糊塗了,平時我可規矩了,開車從沒闖過紅燈,見到乞丐還會給錢……”
他怕的不是進警、察局,怕秦二知道他又栽在祁北楊手底下。
祁北楊看着餘歡:“就算報了警,他也吃不了多大的教訓,頂多關幾天,罰點錢。你想怎麽教訓他,我替你來。”
餘歡也不知道該怎麽教訓人。她對圈子裏那些事情一無所知,能想到最嚴重的懲罰就是入獄監、禁。
但也确實如祁北楊所說,頂多拘留幾日。對秦四來講,可能還不算是什麽教訓。
見餘歡沉默,祁北楊松開了踩住他的腳,踢了他一下,淡淡地說:“過去,跪下,先給人姑娘磕頭道歉。”
秦四立刻爬起來,屁滾尿流地拜在小姑娘腳下,嘭嘭嘭地磕頭。
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在祁北楊面前耍滑頭。
他力氣大,沒幾下,額頭就出了血。
餘光瞧見女孩側身避開,鞋子幹幹淨淨地移走,秦四瞧着愈發眼熟。
“好了,”她輕聲說,“祁先生,夠了。”
祁北楊這才說:“起來吧。”
秦四低着頭,拱着腰,從口袋裏摸出紙來擦血,他不敢看那姑娘,只瞧着祁北楊的臉色。
祁北楊說:“回去以後,每天把《道德經》手抄三遍送過來;以後要是再叫我聽到你欺負女人——”
秦四忙接過話茬:“我把自個兒東西剁了。”
祁北楊皺眉,不想叫餘歡聽到這些話,也不耐煩同秦四多說,擺手:“你走吧。”
秦四捂着手,灰溜溜地離開了。
這段走廊上安靜,人也少,方才鬧出那麽大動靜來,也沒驚動其他人。
餘歡低聲說了句謝謝,轉身就要走,卻被祁北楊扯住了胳膊。
“餘同學,”他笑,“對待恩人也這麽冷漠嗎?”
沒等餘歡回答,祁北楊又湊了過來,捏住她的下巴,細細打量:“……還好那家夥沒動你。”
似是自言自語。
若是秦四再進一步,就不止是斷了手這麽簡單了。
“祁先生,”餘歡說,“請您放開我,我等下還要工作。”
“工作?”
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祁北楊的目光落在她的這一身芭蕾裙上,扯着嘴角笑了:“你靠跳舞來籌備那二十萬?”
餘歡用力甩開了他。
祁北楊原本就沒使大力氣,怕捏疼了她;瞧着餘歡要惱,也松開手,後退兩步:“怎麽對我這麽冷淡?”
旁的不說,就近期的,餘希的債,她主動背;為了一個剛認識的陸年安,她也肯向他低頭——
到了祁北楊這裏,他想對她好一點,她頂多回一句“謝謝”。
連笑容都吝啬。
祁北楊不明白自己是在哪裏得罪過她。
餘歡矢口否認:“祁先生想多了。”
小家夥說謊都不帶臉紅的。
走廊盡頭,有人在叫餘歡的名字,餘歡剛想應,卻被祁北楊捂着嘴巴,帶進了旁邊的休息室中。
餘歡發狠,用力咬他的手,恨不得要咬下一塊肉來;然而祁北楊不為所動,氣定神閑地關門,反鎖,眉開眼笑地瞧着她:“乖,咬輕一點,別咯到自己的牙。”
似乎她只是在撒嬌。
他臉皮要比城牆拐角的地方還要厚,三架大炮拉過來都炸不穿的那種。
餘歡松開嘴巴,眼睛都氣紅了:“您這樣的行為,和剛剛那人有什麽區別?你這樣,我可以告你性騷擾!”
祁北楊挑眉,避重就輕:“合着我今兒個把法都犯遍了。”
他湊近,嗅到了餘歡身上淡淡的香氣,像是茉莉花,清清淡淡的。
餘歡已經沒有後退的餘地了,她被祁北楊逼到牆角落裏,後背抵着堅硬的牆,祁北楊壓過來,笑:“這次準備跳什麽?小天鵝?”
祁北楊認知中的芭蕾只有《天鵝湖》,優雅的白天鵝,冷厲的黑天鵝。
餘歡就是白的,而他想要将其染黑,讓她全身都是自己的顏色。
餘歡說:“不是天鵝,是自己編排的一段。”
祁北楊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臉頰,低聲問:“想出去跳?”
餘歡點頭。
他舒展了眉頭:“那你親我一口,親一口,我就放過你。”
外面叫餘歡的聲音漸漸地近了,似乎就在門外。
餘歡不敢叫人看到自己同祁北楊在一起。
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外面已經有人在嘗試推門了,推了兩下,沒推開,咦了一聲,疑惑不已地走開。
餘歡咬牙:“那您閉上眼睛,往後退一退……我害怕。”
她在顫抖,目光游離,這一點點羞澀令祁北楊心漾不已。
祁北楊閉上了眼睛,很是聽話地後退,給她讓出空間來。
“……你再退一下。”
祁北楊依言照做。
他愉悅地想,小姑娘還挺怕羞。
這樣的想法只維持了三秒,下一瞬,一個塑料袋就套在了他頭上。
稀裏嘩啦,帶着一股奇特的味道,這個袋子不知道裝了什麽,現在被餘歡拿來像捉家禽一樣套在他頭上。
祁北楊:“……”
他氣急敗壞地扯開,耳旁只聽得咔嚓一聲,那是餘歡打開了門鎖。
塑料袋摩擦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祁北楊終于狠狠地将袋子扯下來,卻只看到空蕩蕩的大門。
不見餘歡的身影。
他祁北楊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嫩生生的小兔子洗幹淨綁起來放進被窩準備下口,她竟然……跑了?
祁北楊将塑料袋丢進垃圾桶,咬着牙笑。
天真的小家夥,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