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六點貪歡

餘歡解釋:“其實我和北楊叔叔——”

“當着我的面,不用這樣拘謹, ”孟植溫和地笑, 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頭頂,又忍住了, 神色怔忡,“舅舅是過來人, 明白你們。”

說話間, 祁北楊已經自然而然地站在餘歡旁邊:“謝謝舅舅。”

餘歡還想再說些什麽, 孟植拍了拍祁北楊的肩膀:“你也要說到做到。”

為什麽總感覺你們好像達成了某種交易啊?

孟植還有其他事情要忙, 鼓勵地拍拍這對年輕人的肩膀,轉身離開。

餘歡惱怒地問祁北楊:“你都朝舅舅說了些什麽啊?”

“也沒什麽,”祁北楊風輕雲淡:“舅舅只問了我一句,對你是不是真心的。”

他睫毛長而濃, 眉目深邃,垂眼專注瞧人的時候,最顯情濃。

餘歡被他瞧的一時口幹舌燥。

她突然怕了。

這麽一段時間來,她頻頻想起那些甜蜜的過往,要把自己整個人都給折騰瘋掉了。

她怕自己意志不堅定, 重蹈覆轍。

餘歡別過了臉, 胡亂扯了個謊言:“我肚子痛,今天也不想出門了。”

她想好了辦法, 如果祁北楊再糾纏下去, 她就去找舅舅求助, 請舅舅做主……

然而祁北楊只是稍稍遲疑片刻, 點頭:“那你好好休息,需要看醫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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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

餘歡訝然他如此好說話,在心裏默默叮囑自己——

長點心吧!可千萬不要在同樣的地方跌倒第二次啊!

她一上午都悶在房間中,也沒閑着,把趙老師發給她的郵件仔細看了好幾遍,打開便簽本,對照着附錄,記下來自己還需要準備的那些材料。

一個人在房間裏也未免太過安靜,餘歡赤着腳下床,打開了電視機;裏面播着某個仙俠的電視劇,狗血滿盆,一群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這寂靜的房間裏頓時添了幾分熱鬧人氣。

餘歡有些口渴,打了內線電話,請人送些茶上來;電話剛撂下不久,就聽得門鈴響。

一邊想着這工作人員效率好高啊,一邊不設防地打開了門。

祁北楊站在門外,端着一個木質的托盤,上面放了一個青瓷碗,平靜地與她對視。

餘歡呆怔片刻,問他:“你做什麽?”

祁北楊問:“你不是肚子痛嗎?順手點了份粥,你嘗嘗。”

背後的電視中,很應景地來了一句:“這粥有毒,大家不要喝!”

緊接着是孩童的哭聲:“啊,你賊人,好歹毒的心腸……”

祁北楊沉默兩秒,慢悠悠地說:“我這湯裏沒有毒。”

餘歡自他手中小心翼翼接過。

“謝謝,”她很有禮貌地道謝,“謝謝北楊叔叔。”

祁北楊無奈了:“別叫我叔叔,成麽?”

餘歡只是瞧着他笑。

行吧,叫就叫,只要她開心……一個稱呼而已。

餘歡輕輕關上門,将托盤輕輕放到桌上。

揭開瓷蓋,鋪面而來的桂花香氣。

祁北楊說謊了。

這粥是他自己做的,而不是什麽順手點的。

煮爛開花的米,熬糯了的小紅豆,幹桂花,紅棗幹,挖掉核,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往日她生理期,祁北楊總是煮這樣的粥給她。

說什麽要把能補的東西全部都加進來,餘歡笑着說他這是亂炖,像喂豬一樣,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擱。

嘴上嫌棄着,這粥卻意外的好喝,甜香甜香。

餘歡舀了一勺,慢慢的嘗,還是舊時的那個味道,如今的心境卻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她吃不了太甜的東西,祁北楊平時煮粥煮甜品基本也不加糖,偶爾也會同她分享甜品,嚴格控制,不許多吃。每每她吃上頭,想多嘗一口,都得哄祁北楊半天,軟磨硬泡撒嬌,使盡了法子。

餘歡最終把那碗粥喝的一幹二淨。

下午孟老太爺精神好了一些,餘歡陪他說了會話;孟植驚訝她沒和祁北楊一起出去玩,祁北楊同他單獨說了幾句話,孟植瞧餘歡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

餘歡心裏憋的難受,也不想再去問祁北楊;第三天,孟老太爺不怎麽咳了,出去逛了一圈,最終在霞照市落雪的時候,啓程回去。

孟老太爺也去餘歡的住處瞧了瞧,他背着手,打量着這雖然陳舊但收拾幹淨的房間,伸手又摸了摸暖氣片,搖頭:“桑桑,你還是搬到我那裏去吧,這裏暖氣都供不足,你身子骨不好,萬一凍病了,跳舞也不好。”

餘歡答應了下來。

越是到了快走的時候,她越是心驚膽戰,生怕祁北楊那邊出什麽幺蛾子。

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她的心不是石頭,也知道孟老太爺疼她愛她;孟植也告訴她,他頂多在這裏再多留一周,一周過後,他就準備動身,往美國去了。

孟老太爺為了餘歡,也要在國內繼續住一段時間。

往孟老太爺那邊搬的時候,孟老太爺叫了幾個人過來幫她收拾東西,餘歡只埋頭将自己的衣物疊起來放好,冷不丁,就瞧見了祁北楊送她的那個生日禮物。

黑色的盒子靜靜地躺着。

餘歡想了想,慢慢地拆開,掀開盒蓋。

裏面是一個小小的瓷人,跳芭蕾的少女,高高仰着頭,翹着腳,白淨淨的,漂亮極了。

手指摸上了那個瓷人的頭,滑滑的,涼涼的。

外面有人叫了聲“餘小姐”,她倉皇将瓷人收在盒子中,小心翼翼地放在箱子中。

這不能摔。

孟老太爺為她留的房間也特意重新修整了一遍,家具陳設全部訂做一遍;為了她,樓下特意改成了一個舞蹈房,以供她練習。

搬到孟家的第一天晚上,祁北楊那邊便送了禮物過來——

一件又一件的芭蕾裙。

餘歡只瞧了兩件,便不想再看。

那些裙子,有幾件,是祁北楊曾經設計來送給她的。

孟老太爺笑呵呵地說:“你這個叔叔倒是挺有心,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都能夠考慮到。”

餘歡不知道祁北楊這是個什麽意思,只埋頭吃飯。

祁北楊送來的那些裙子,她只叫人幫忙擺在衣帽間最裏面的位置,多看一眼都覺着是種罪過。

連并着祁北楊送她的禮物盒子,重新壓入櫃子中的最深處。

祁洛鈴倒是來瞧她了,一臉激動地叫:“歡歡姐姐!”

她過來的時候餘歡正在做日常練習,筋骨剛拉開,祁洛鈴就推門進來了。

孟老太爺正在樓上午休,餘歡帶了祁洛鈴去了一樓茶室,練習服也沒換,笑盈盈地問她:“什麽事?怎麽這麽高興?”

祁洛鈴眼睛裏的喜氣是藏也藏不住:“林媛被趕出去啦!她和顧啓的婚事也吹了,就是可憐她肚子裏的孩子,聽說剛搬出去沒兩天,她摔了一跤,就把小孩子都摔沒了……”

這話叫餘歡一怔。

她下意識問:“怎麽回事?”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祁洛鈴說,“林爺爺親自上的門,叫林叔叔把她趕走——其實也不算趕啦,林爺爺說依舊會供她讀完大學,給她找個工作,但有一點,把她的戶口遷出去,做公證,斷絕關系。”

就是不承認林媛是林家人了。

餘歡想起那日瞧見的顧太太,雍容華貴,體面極了。

那樣體面的人,勢必不會同意獨子和一個冒牌千金結婚。

聽祁洛鈴的意思,這次林媛的事鬧的還不小。說起來林媛也傻,原本林爺爺應允會繼續對她加以幫助,沒想到她自己偷偷聯系了些媒體,想要把事情鬧大。

這一下可算是惹惱了林爺爺,直接連補償也不給了,直言說養她這麽多年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丢給她一筆錢,任由其自生自滅。

更何況,林媛早就成年了。

祁洛鈴說起這些時,幸災樂禍:“這些都是她活該啊!活該她認不清自己情況,那樣張狂,還不知道知恩圖報。”

正常人,白受了這麽多年恩惠,心裏面多多少少也該有點感恩吧,哪裏像林媛,分明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只想着什麽時候再反咬一口。

餘歡對林媛如今的悲慘生活不太感興趣,只是在聽說她意外跌倒流産的時候有些心驚;好在祁洛鈴及時轉移了話題,同她說:“小白近期的情況很不好。”

算起來,餘歡有一陣子沒去探望小白了。

她問:“她是又犯病了嗎?”

祁洛鈴先是點頭,繼而搖頭:“我也說不準她這算是犯病還是不算……她又回到了剛出事的狀态,大部分時間都在房間中睡覺,也能正常吃飯,唯獨不能見肅爾哥。”

“剛出事?”

祁洛鈴猶豫了:“二哥沒同你說過嗎?”

餘歡搖頭。

祁洛鈴想了好久,才告訴她:“其實小白剛出事的時候,我還在上初中,記得不是太清楚了……只知道她突然失蹤了兩天,肅爾哥都快找瘋了;終于找到小白的時候,發現她兩條腿的膝蓋骨都被敲碎了,精神上也受了些刺激。”

餘歡愣住。

她下意識想起從趙老師那裏瞧到的照片,小白笑起來高傲中帶點矜持,腿繃的很直,如同展翅的天鵝。

小白每每談及自己傷到腿再也不能跳舞的時候,也是一臉的惆悵。

她那時只以為小白是落下了一些病根——畢竟對于一名舞者來講,如果訓練方法不當,或者過度訓練,都可能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尤其是半月板。

餘歡見過了不少妹子,因為半月板損傷嚴重,不得不放棄芭蕾,放棄舞蹈。

但她從未想過,竟然是這樣的……殘酷。

“我聽家裏大人說過一次,小白的父親以前是給周叔叔做司機的,在一場車禍中為了保護周叔叔去世了。小白從小就在周家長大,肅爾哥喜歡她,周叔叔周阿姨也沒反對,就等着小白姐姐畢業後訂婚……但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小白姐姐醒來後精神狀态就不好了,一瞧見肅爾哥就發狂……沒有辦法,只好把她送進療養院中。這麽多年了,肅爾哥一直沒找女朋友。我剛聽說小白被接出來後還以為她病好了,沒想到還是這樣……”

祁洛鈴碎碎念着,瞧見餘歡表情怔忡,忍不住又問她:“我不明白,小白都病成了那個樣子,肅爾哥也不曾放棄過;你和二哥現在都好好的,為什麽非要分手呢?”

餘歡笑着摸摸她的頭發:“洛鈴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為難處。我們分手也是經過仔細考量的,不是說沒有阻礙就能夠在一起了。”

祁洛鈴還是不解:“但你們明明相愛啊,為什麽不在一起?”

餘歡只是苦笑:“你想喝什麽?我去給你拿。”

祁洛鈴要了草莓汁,依舊對她和祁北楊不能在一起而耿耿于懷。

餘歡也無可奈何。

小姑娘一派天真爛漫,滿腦子粉紅色的泡泡。

和曾經的她一樣。

時光若是再倒退一年,那時候的餘歡,也如同此時祁洛鈴的想法一樣,以為只要相愛,就能夠抵抗天崩地裂,無堅不摧。

餘歡第一次從祁北楊編織的甜蜜陷阱中醒來,是因為她沒能如他所願,推拒掉雙人舞的演出。

餘歡覺着祁北楊十分的不可思議——

跳芭蕾舞耶,難道叫她跳一輩子獨舞?怎麽可能沒有男搭檔?

再說了,她同搭檔只是跳舞而已,動作都是有規矩的,掐腰,托舉,這些都很平常呀,怎麽到了祁北楊眼中,就變得暧昧不清了?

她最終還是去跳了,如老師所期望的那樣,和搭檔完成了一出完美的演出。

謝幕後祁北楊來接她,兩人早就約定好,他不能在公共場合露面,只在僻靜處等着。

餘歡跑過去的時候,他在抽煙,似是想事情,瞧見她來,立刻把煙丢掉,含笑着從她手裏接過包去,問她累不累。

餘歡做好了哄他的準備,瞧他這平靜的模樣,松了口氣,笑吟吟地說不累。

上了車,祁北楊很快離開了學校,那晚天氣不好,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黑漆漆的一片,車載語音播報一小時後有雨,空氣很悶,車內涼飕飕的空調讓餘歡有些冷。

祁北楊接到個電話,只簡短地說了幾句,餘歡卻聽得清楚。

他要人去給一個男生吃點苦頭,口中說出的那個名字,赫然是今晚同她搭檔的男生。

餘歡難以置信地出聲打斷他:“他僅僅是和我跳舞而已,沒別的過錯,你為什麽這樣欺負他?”

祁北楊将車停在路旁,沉靜地瞧着她,面上是沉沉的陰翳。

“如果不是他做錯了事,我怎麽會無緣無故教訓他,”祁北楊慢慢地說,“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人?”

那時候天色已晚,兩人走的路又是在荒僻野外,正好穿過一片茂密的槐樹林,路燈壞了幾個,更顯鬼魅陰森。

祁北楊打開了車內的燈,瞧她臉色不對,調高了空調的溫度。

餘歡第一次覺着眼前的人不可理喻,她氣到哽咽:“說起來也是我沒能如你的意,去跳了舞;歸根結底是我錯了,你幹嘛去難為人家……”

祁北楊叫她:“桑桑。”

餘歡憋着氣,要去搶奪他的手機,祁北楊哪裏肯給她,她只好祈求:“對于跳芭蕾的人來講,身體是很重要的,你要是真找人欺負了他,他的下半生可就都毀了啊……”

祁北楊卻摟住了她,伸手解開她的安全帶,聲音軟了下去:“那桑桑你哄哄我,我就放過他,成不成?”

餘歡不擅長哄人,但也懂得投其所好。

祁北楊最好的……不就是那一口麽?

往後回想起來,餘歡也覺着自己那晚許是被什麽精怪附了身,迷了眼,膽子大到令她自己都驚疑。

在無人的慌亂中,她生澀地取悅着對方,而祁北楊同她深深親吻,不忘當着她的面打過去電話,簡短而冷靜地命令:“不必教訓那小子了。”

車廂內空間狹窄,空調溫度開的很低,她卻流了不少的汗;祁北楊頗有些施展不開,一邊擔心她的頭會磕碰住,拿手護着,一邊在親吻着顫栗不已的她。

……

後來回到祁家的時候,她無精打采的,只覺身體的全部力氣都被抽走了。

但第二天,同她搭檔的男同學卻沒來上課。

一周後,他來辦理了休學手續,什麽都沒講,只是有人瞧見,他的右腿一瘸一拐的。

從那時候開始,餘歡才清醒地認識到,祁北楊的可怕。

兩人之間,也開始漸漸有了隔閡。

轉眼間,新年将至。

孟植已經離開,雖然也想留下過年,但那邊事務積壓的多了,實在抽不出身來。孟老太爺不以為意,毫不避諱地同孟植通話,笑着說:“不枉我養你這麽多年,也該是時候報恩了。”

兩個人對孟植的養子身份毫不避諱,孟老太爺也曾當着餘歡和孟植的面提起,這孟家的大部分財産的分割問題。

孟植回答:“全留給桑桑,我也不過是給桑桑打工的而已。”

餘歡心驚肉跳。

她自認為年紀尚小,看不透人心複雜,可孟植舅舅,真的是光明磊落的一個人。

餘歡也同孟老太爺一起去了趟慈濟院——說到底,如果不是當年祝華院長的好心收留,只怕餘歡現在也未必能出落得如此出色。

祝華院長精神還可以,同孟老太爺一起聊天。

餘歡帶了不少錢和零食過來,分發給小孩子們。

祝嫣感冒了,鼻音很重,昏昏沉沉地倚在門框邊,同她說了回話,就回去沖藥喝了。

餘歡陪着一群小孩玩鬧了半天,忽聽得有人哭着跑過來,叫她:“桑姐姐,桑姐姐,祝梁他……祝梁他掉進湖裏啦!”

慈濟院旁邊有個未修建完善的小公園,裏面有個小湖,往常夏天的時候,慈濟院的半大孩子經常去裏面釣魚釣龍蝦。祝嫣不止一次抱怨過,說這些孩子怎麽也管不住,脾氣大的狠吶。

餘歡心裏猛地一沉。

現在寒冬臘月的,水涼刺骨,冬天的衣服又厚又吸水,祝梁那麽小的孩子,如果掉進去,哪裏還能有命上來?

她慌的不行,一時間也顧不得其他的了,就往湖的方向去。

小孩子呼啦啦一片全都跟上去了,餘歡跑的快,那寒氣幾乎要刺破她的肺,冷氣刮得她臉生疼。

遠遠地瞧見還有個慈濟院的孩子守着,瞧見餘歡過去,眼淚都下來了,指着旁邊的黑色衣服,哆哆嗦嗦:“剛剛有個人解開外套就跳了下去,都一分鐘了,也不見上來……怎麽辦啊,桑桑姐?”

餘歡緊繃着臉,把手機塞到那孩子手中,囑咐:“你先打電話,119和120,知道嗎?”

小孩慌亂點頭。

她脫掉外套,衣服浸了水,只會把人拖着往下拽。剛把外套丢在地上,就瞧見湖面上的浮冰被狠狠擊碎,繼而,一個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冰面上。

祁北楊。

餘歡呆愣地站在原地,瞧着祁北楊奮力把祝梁拽了上來,推到尚且堅固的那一塊冰上。

冰是滑的,他使了點勁兒,祝梁便平平穩穩滑到了岸邊。

餘歡的身體比她大腦更快做出反應,近了岸邊,小心翼翼地把祝梁接了過來。

祝梁吐了口髒水,小臉凍的隐隐有些發青,無精打采地睜開眼睛看她,想說話,張了張口,卻什麽也沒說。

祝嫣已經匆匆趕來了,她從餘歡的手裏把祝梁搶過去,來不及多說什麽,抱着就往慈濟院跑——

祁北楊整個人還泡在冰水中,他一個成年人了,個子高,骨頭重,冰塊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只能擊碎浮冰,費力地往岸邊游。

餘歡蹲在岸邊,朝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他一把:“北楊叔叔,你過來。”

祁北楊卻不動了,擡眼瞧她,啞聲說:“桑桑,你叫一聲我的名字吧,就一聲,好不好?”

霞照市的冬天格外的冷,僅僅是沒穿外套而已,餘歡覺着自己的骨頭都要被凍僵了,更何況他還在水裏泡着。

這樣不愛惜自己身體。

餘歡難受的要命:“北楊。”

溫和的一聲,末尾的那個音上翹,帶着點顫抖。

她在為自己擔心。

祁北楊笑了,他仍沒有伸手,沒有去碰他心尖子上的桑桑。

縱使無數個不成眠的夜中,滿腦子都是她;就算沉沉睡去,夢中也是她柔軟的臉龐,幹幹淨淨的發絲,他曾在夢中那樣放縱。

如今她就在眼前,冷水刺透衣服,和着冰碴子一起,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凍溺在這湖中,祁北楊卻控制住了自己。

這水不幹淨,他的身上也全是淤泥;手也這樣冷,她那麽嬌弱的一個人,若是因此被凍壞了,那該怎麽辦。

他溫聲說:“桑桑,我身上髒,沒法碰你。乖,聽話,去把衣服穿上。”

我也想碰你啊桑桑。

但不是現在。

桑桑,我太冷了。

我不想讓你和我一樣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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