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歸處——
——歸處——
“女王陛下，王夫殿下，請回房間休息吧。”陸奧走上前來。
“總悟，你受傷了是吧阿魯，給我看看你的傷口，我現在會運用力量了，可以幫你療傷阿魯。”神樂拉着總悟回到房間坐在床邊，拉開他的衣領，把手放在了傷口上。
“神樂，”感到傷口處治愈的溫暖，總悟一手按在神樂給自己療傷的手上，另一只手捧着神樂的臉頰，溫柔地看着她，“這是我第一次慶幸你是女王呢。”
“要感謝小信呢，是她教我怎麽運用這份力量的阿魯，”神樂看了看漸漸愈合的傷口，坐在了總悟身邊，“說起來怪不得我覺得小信很親切、容貌很眼熟，原來她是爸爸媽媽圌的親生女兒，也是你的妹妹呢阿魯。”
“好吧，反正我已經接受這個不真實的世界了，多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什麽也沒關系了，”總悟伸手摟住神樂，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們離開的時候把她也帶上吧，聽你和神威的話裏的意思，似乎她為了救你受了傷。”
“嗯，”神樂惆悵地靠在總悟懷裏，“我現在很擔心，不知道神威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阿魯，他好像不相信任何人，小信違背了他的意志，他說殺就要殺，連陸奧，”她擡眼瞟了瞟安靜地坐在不遠處桌邊整理自己衣物的陸奧，“明明是他親自提拔的女祭司，也是說翻臉就翻臉阿魯。”
“不管有多可怕，我都在你身邊陪着你，”總悟緊緊抱住神樂，“不管是多艱難的困境，只要我們倆一直在一起，一定能走出來。”
“好。”神樂也抱緊總悟，“我們一定要離開這裏回自己家去阿魯，我可不想在這蟲子巢穴一樣的鬼地方生下我們的孩子呢阿魯。”
“喂、喂，什麽蟲子的巢穴啊，”總悟寵溺地捏了捏神樂的臉蛋，“你嫌棄這地方也就算了，連自己也一起罵進去了啊，是蜜蜂還是螞蟻啊。”
“啊——”神樂反應過來，“那就更不要待在這裏了阿魯，”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蜂後和蟻後好可憐的阿魯，一輩子生孩子什麽的，我還要繼續上大學呢阿魯。”
“是啊，所以我們要盡快回去啊，不然怎麽和學校還有公司解釋我們這麽長時間聯系不上的原因啊。”總悟也把手放在了神樂小腹上，和她十指相交，心情很好地開着玩笑，“難道要我告訴老板說，我老婆是女王，我陪她回去探親去了嗎？那老板一定會說：‘既然閣下已經如此顯貴，明天就不要屈尊來我們公司了。’然後多半當月薪水都不發就把我掃地出門啊。”
神樂被逗笑起來，心情更好，看向不遠處的女祭司：“陸奧，告訴我明天我該做哪些準備吧阿魯。還有，信女告訴了一些關于母星的事情阿魯，我還想知道更多，你也全告訴我吧阿魯。”
神樂坐在鏡子前，任由陸奧給自己梳妝打扮，昨天穿着睡袍還沒感覺，今天換上有着繁複刺繡和華麗暗紋的正裝長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作為女王的身份。
陸奧後退幾步，仔細檢查神樂典雅的妝容，滿意地抿嘴一笑，随後在桌上的首飾盒裏挑選着。
同樣換裝完畢的總悟靠在桌邊，看了一眼首飾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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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神樂是女王，似乎比起這些花哨的首飾，一頂王冠就足夠了吧。”
陸奧的笑容僵了僵：
“王夫殿下說的對，的确本該如此，但是王冠現在還保存在神威殿下的手裏，應該等會兒是由神威殿下親手給女王陛下加冕的。所以，現在女王陛下還是戴上點首飾的好，不然和您的身份不符。”
“那你不要給我選頭飾阿魯，”神樂看了看陸奧手裏的一條額飾，“這裙子領子這麽低，找條項鏈給我就好阿魯。你替我把頭發盤起來吧，留着戴王冠好了阿魯。”
神樂與總悟手握着手，看陸奧打開房門，房門口守着兩個高大威猛的男子。連陸奧都驚了一下：
“阿伏兔，雲業，你們倆不是一直跟在神威殿下圌身邊的嗎？怎麽到這裏來了？我會帶女王陛下和王夫殿下去大殿的。”
其中一個眼角微垂的男子眼神輕佻地看了看神樂，沒有下跪而是對她彎腰行禮，身旁的同伴也照做。
“神威殿下已經帶着信女在大殿等候了，特意派我和雲業來接公主殿下過去的。”
“這兩人我見過，跟在神威身邊，是他的手下。”總悟在神樂耳邊飛快地低語。
神樂輕輕點了點頭、穩住呼吸，平靜地微微擡起下巴：
“跪下。”
阿伏兔和雲業詫異地看向這位盛裝的少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們倆給我跪下！”神樂冷漠地下令。
被語氣中的威嚴所震懾，兩人不由自主地對着神樂下跪。
“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神樂回憶着夢中信女告訴自己的母星風俗和昨天陸奧給自己的補習，再加上從前看宮廷古裝片的經驗，刻意端着架子，一句話都沒帶上口癖。
阿伏兔和雲業面面相觑，老實地搖了搖頭。
“首先，不是公主殿下，我是你們的女王！”神樂向前邁出一步，“即使還沒有正式加冕，但是我是江華女王的女兒，也是最正統的繼承人，先王去世我就已經是女王了。你們倆竟敢降低朕的身份，朕非常生氣！其次，任何人見到王室必須立刻下跪，你們倆卻只是彎腰行禮，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做不到，你們沒有近身侍奉王族的資格！從現在起，沒有朕的命令不得靠近朕！”說着，神樂就示意總悟和陸奧跟上自己，作勢要離開。
“陛、陛下，”阿伏兔和雲業滿頭大汗，跪倒在神樂鞋邊，“臣、臣對陛下不敬罪該萬死，請女王陛下責罰，臣萬死不辭，現在但請陛下盡快前往大殿舉行登基儀式。”
“……”神樂半天沒說話，直到看見面前兩個大漢臉上的汗水滴到了腳邊地上，這才慢慢地開口，“責罰的話看你們今後的表現吧，今天暫時記下。現在嘛，那就由你們倆給朕領路吧。”
“是、是。”兩人趕緊起身，讓向神樂前方兩旁，微微側着身子走在神樂前面，不敢不恭敬地完全背對女王。
陸奧看着眼前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盡管阿伏兔和雲業還是執行了神威殿下讓他們帶女王去大殿的命令，但是兩人的心态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從單純地奉神威殿下的命令到恭順地執行女王陛下的命令。她搖了搖頭，趕緊執起女王陛下長裙外曳地的紫紅色絲絨披風拖尾走在神樂身後。
總悟微微一笑，握了握神樂的手，看她得意地偏過頭，露出熟悉的狡黠笑容，要不是有阿伏兔和雲業在前，陸奧在後，他真想抱起神樂誇贊這個大寶貝的應變急智。
當神威看到阿伏兔和雲業恭恭敬敬地在神樂面前半側着身子引路來到最底層的大殿中時，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做錯了：這兩人平時習慣了聽命行圌事，做打圌手可以，遇事沒有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這麽快就被神樂收服了。而大殿裏原本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斷的族人們，不管是一直生活在Spring Rain的還是生活在外界才回來的，在神樂露面的一瞬間全體安靜了下來。
當神樂挽着總悟的手臂走進來的時候，所有族人、不管是身着母星傳統服飾的還是穿着外界衣服的，統統在神樂走到自己附近時跪拜下來。在站在禦座旁的神威眼中，大殿裏像是投入名為神樂的石子的水塘，以她為中心漾開一層層波紋。
阿伏兔和雲業進入大殿就盡職地守在了殿門口，只有陸奧還替神樂提着披風的拖尾跟在神樂和總悟身後一直來到禦座前臺階下。
神樂在臺階前停下了腳步，看着站在禦座旁神色陰郁的神威和他身後面色蒼白、明顯消瘦但情緒激動的信女，信女手裏還捧着一個小小的紫紅色絲絨墊子，上面擺放着一頂璀璨奪目的王冠。
“陛下……”信女眼中閃爍着淚花，嘴唇蠕動着下跪。
小信。神樂欣慰地看着已經能行動的信女，用眼神問候着她，同時伸出右手示意她起身。
信女立刻站起來，把放着王冠的墊子交給神威，随後走下臺階，走到神樂身後，從陸奧手中接過披風拖尾的一端。
神樂的目光随即落在了神威身上，靜靜地等着他的表現。
有的族人也意識到了，偷偷地擡起頭看向禦座旁的神威。
神威臉色難看，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這麽近距離神樂都能看見他太陽穴附近的青筋，他似乎在咬牙克制自己。
不過幾息之間，神威再次睜開眼睛，神色鎮定下來，臉上也浮現出一貫的笑容，他向神樂微微彎腰：
“來、我親愛的妹妹，我們的神樂女王陛下，坐在禦座上，讓哥哥給你加冕吧。”
神樂在總悟、信女和陸奧的陪伴下踏上臺階，走向禦座。信女和陸奧替她理好披風的衣擺後一左一右立在了禦座後方。總悟則按照昨天陸奧教導自己的，站在了與神威相對的禦座另一側。
神樂轉過身來，看着臺階下翹首期盼、仍然保持跪圌姿的熙攘人群，心裏莫名惶恐起來，感到肩上多了什麽重擔一般緩緩坐下。
神威執着王冠走過來，把墊着王冠的絲絨墊子丢給靠近的陸奧，神色肅穆起來，用着并不高昂卻十分宏亮的嗓音宣布着：
“吾、神威：汝之攝政與兄長，為汝、公主神樂加冕，汝為我族于地球上立國的初代女王，願汝頭戴歷代女王傳承之王冠、心念我族人、保衛我國土、承擔女王的一切職責。”說着他把王冠戴在了神樂的頭上，卡在了陸奧給神樂梳好的發髻中。
沒有鮮花、沒有掌聲、沒有歡呼，但是跪在下面的族人們的眼中閃動着感動與期待的淚光。從他們的眼中，神樂看到了：他們想到了遙遠的母星，想到了自己悠久的歷史，但更多的，他們想到了為了他們嘔心瀝血構築這個巢穴、建設這個世界的先王圌江華，在實驗室裏不辭辛苦地創造孕育他們的女王、也是共同的母親與祖母，還有不少人，想到了在外面世界生活的艱辛與困難，想到了現在坐在禦座上的女王與他們一樣、曾經在外界生活。
在這一刻，神樂想到了那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她不自覺地雙手交握，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正打算開口讓族人們起身，然後模仿總統就職演說來一番演講，神威擋在了她身前，威嚴地說道：
“各位族人們，我們的女王已經回到了巢穴，所以，接下來她将繼續江華陛下的遺志，帶領我們返回母星！”
大殿中一片嘩然，人人都站了起來，部分人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還算平靜，但更多的人，尤其是穿着外界服裝、明顯是返回參加登基儀式的族人們面面相觑、議論紛紛，顯然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
“我們當初是奉江華陛下的命令外出生活的。”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
“是的，我們的任務是滲透入地球人之中，逐漸奪取這個國家。”更多的人附和。
“我們從來沒有接到江華陛下的返回母星的任務與命令。”在外生活的人們疑慮紛紛。
“當然沒有接到過。”神威雙手在虛空中向下按，按捺下人們的議論，“江華陛下當時只是派出了一艘小型飛船返回探路，因為母星距離遙遠，所以當年一直沒有收到彙報，但是如今，我收到了航行中的那幾人發回的報道，母星雖然當初遭到打擊卻沒有毀滅，所以現在雖然萬物凋敝但是卻是一片自圌由的土地，比起這個充斥着自私自利爾虞我詐的地球，那才是我們的理想家園。媽媽既然派出了探路人，那麽當然是希望我們返回母星的，所以我們應該繼承媽媽、繼承江華女王陛下的遺志，盡快離開地球，返回母星！正是因為如此，”神威向一旁挪開一步，把坐在禦座上的神樂顯露出來，“當年流落在外的公主也回到了這裏，正式加冕為女王，這正是我們的使命！”他轉身看着神樂，向着她伸出一只手邀請，“來吧，女王陛下，帶領我們回去母星吧！這是媽媽圌的遺願，更是你的使命與職責！”
神樂看着神威眼中的狂熱，瞄了瞄一旁的總悟，看到他堅定地看着自己微微搖了搖頭，神樂心安下來。
神樂沒有伸手給神威，而是自己站了起來，走到了臺階最前方，面向騷圌動不安的族人，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掃視全場，直到大家安靜下來才開口，用盡量鎮定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着。
“女士們、先生們，我親愛的族人與子民們，”神樂看着大殿中的人們，“首先，感謝一直堅守在這裏的人們和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人們一起參加我的加冕儀式，你們辛苦了。”她輕輕低下頭微微屈膝行了一禮，大殿中的人們趕緊女士屈膝、男士彎腰回禮。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女王，在我出生以來一直生活在外界，對于自己、對于族人、對于故鄉一無所知。因為我的常年缺席，今天在場各位中一直生活在這裏的人們，被表裏世界轉換的反複所折磨；一直生活在外界的人們，對于自己的歸屬感到疑慮彷徨。對此，我深感抱歉。但是、從現在起，大家不會再有之前的痛苦與憂慮了，如果還有人願意繼續在這裏生活，我會用我的力量維持這個世界；如果你們需要繼續外面的生活，我也會用我的力量幫助在外界生活的人們。總之，我希望你們能選擇自己的未來道路……”
“沒有自己選擇！”神威打斷了神樂的話，走上前來，“國家的決策從來都是王室決定的，平民只要遵照就夠了！我宣布：所有人，無論是留在這裏的還是在外界生活的，這次全都要和我們一起回母星去！”
族人們這次沒有喧嘩，但是都看向神樂。
“在我不在位期間，維持着從小鎮表裏世界轉化到族內日常事務運轉的一直是我的哥哥神威，對此，我要感謝他。”神樂面向神威屈膝行禮，“謝謝你，哥哥，在你還年幼的時候就開始承擔着本不屬于自己的責任，一定給了你很大壓力，”她一邊擡起頭一邊起身，“現在我回來了，我會接過這份重擔的，請你放心，也請你不要在我演講的時候打斷我。”
神威的臉色從聽到神樂說出感謝的話時就變得很難看，此刻簡直可以用扭曲來形容。
神樂轉向族人聲音清晰堅定地繼續自己的演講：“我知道，在母星時代，女王率領王室統圌治着整個星球，貴圌族執行政策，平民只能服從。但是現在不一樣，時代改變了，我們身處的環境更是改變了。
“我們現在不在母星，在地球上。我們對面人數遠遠多于我們的地球人，雖然他們人種、民圌族、宗教信仰都各不相同，但是如果他們知道自己要面對非這顆星球的外來者，只會團圌結圌起圌來一致對外的，我們沒有人數優勢，只有技術上的領先。可是技術這個東西，總有一天會被趕上或超越，既然從江華女王開始就給予美國政圌府技術支持，那麽難道美國政圌府、或者說地球人會眼睜睜地看着我們發動征服地球的戰争嗎？就在附近僅僅兩百英裏不到就是愛德華茲空軍基地，據我了解，他們一直擔任着監視這裏的任務，相信只要我們有所異動，基地立刻會派飛機前來轟炸，把一切夷為平地。如果為了銷毀一切證據或者徹底消滅我們的威脅，核彈也是有可能再被使用的。
“所以，武力征服全地球人這個最初的殖民目的是不可能實現的了，那麽，我們還有三圌條路可以走：一條是留在這個封閉的小鎮繼續之前的生活，一條是去外面世界混雜在地球人中間生活，還有一條、就是返回母星重建家園。”神樂頓了頓，“我不建議大家繼續留在Spring Rain，這裏不僅封閉又受到監視，還要忍受表裏世界的轉化，并不适合長久的居住。所以要麽是去外面世界生活——感謝江華女王在基因中的修改，我們外表和地球人一樣，不會有被認出來的危險，這一點我也好、在外生活了那麽長時間的族人們也好都可以作證，而且如果我們充分利用自身的優勢，很容易就可以滲透進地球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從另一種意義上占領地球；要麽是回母星，在一顆荒涼但自圌由的星球上重建家園，雖然過程會很漫長，但是結果會很幸福：我不會幹涉大家的選擇，無論大家選擇哪一條路，我都會祝福你們。”
“不、所有人，必須回母星去！”神威站在神樂身旁，堅持着自己的說法。
神樂瞥了神威一眼，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雖然我是女王，但是我不會強行命令大家選擇任何一條道路，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思想，人與人之間正是因為不一樣而美麗，世界才多姿多彩。所以大家應該為自己做出決定，請諸位勇敢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行動。請大家記住我今天的話：永遠不要讓別人來告訴自己應該怎麽想怎麽做！要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做自己的王！！！”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啓女王模式的小神樂你們怕不怕？
關于這種統治者對臣民的演講稿，lz之前寫過兩次，一次是一篇游戲同人文，一次是《勇者鬥惡龍》最後一章神樂去城堡拔劍娶總子那一幕，不過都是戰前動員演講，就職演說還真是第一次，寫得不好請務必提出改進意見。
reference：最後一句話略微化用了《十二國記》裏陽子的初敕那句“每個人都是‘自己’這片國土上獨一無二的主人”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