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姓名:厲蘭妡

性別:女

年齡:女人的年齡是秘密

身高:(備注:腿長1米2)

體重:不可說(備注:随時間變化)

容貌:中等偏上

技能:擅長生育

目前等級:零

任務完成度:0%

……

小江一邊念着紙片上的各種資料,一邊狐疑地打量着厲蘭妡:“這個腿長一米二是你自己加的吧?你是從胸開始量的嗎?”

厲蘭妡正在床——說是床,不過是幾塊木板拼起來,墊了一層破破爛爛的被褥——她正在床上打坐,或曰,練習吐納之術,眼睛也不睜一下,“你管我,我只不過稍微用了一點誇張的修辭手法而已,倒是你,趁早給我把技能那一欄劃掉,我看着都尴尬。”

“那可不行,這個是要存檔的,我得保證信息的完整性。”小江認真地将小紙片收起來,“你的精神恢複得倒很好,我以為你會就此一蹶不振呢!”

“你也太小瞧我了,一次失敗算得什麽,我告訴你,我遲早會成功的,你休想将我困在這個鬼地方!”厲蘭妡想開了,即便那天她順利見到天子,未必就能勾搭成奸(?),這麽一想,也就無所謂了,大不了再想法子就是。

她有時亦感到慶幸,還好系統可以化作人形,盡管這小鬼異常可惡,至少她有個人可以說說話,不那麽憋悶。話說回來,這一點反而有利,因為這小鬼沒節操,所以她也無需顧及體面。倘若系統幻化成一個傾國傾城的大帥哥,她倒顯得束手束腳了。

外頭一陣輕微的哨聲響起,這是蘭妩與她約定的暗號,表示秋姑姑巡查回來了。厲蘭妡忙一骨碌從床上滾下來,她可不願成為那老婆子的攻擊目标。

于是經過短暫的休息,厲蘭妡又開始辛苦勞作。雜役房裏頭的分工十分明确,她們這一撥宮女主要負責洗衣服,晾衣服,收衣服,還有疊衣服。成天跟衣服打交道,人也仿佛成了空殼兒,只剩一副衣服架子。

厲蘭妡看着自己在水中泡得發白的纖纖玉手,愈發唉聲嘆氣起來。

她的機會終于來了。

這一日,應婕妤身邊的宮女瓊枝過來取衣裳,許是地上汪着的水太滑,她整個人直直地向前倒去,手裏的衣裳也将飛出。

厲蘭妡眼疾手快,飛快地沖出去,一只手将她攙住,另一只手則敏捷地接住空中的衣服,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鐘。

連蘭妩都看呆了。瓊枝卻是淡淡地把衣服取走,也不說一個謝字。随便哪個宮的宮人,在雜役房都自覺高人一等,誰讓這裏的姑娘是做粗話的呢?

瓊枝的威風沒能維持下去,才走幾步,她足下一痛,不禁哎喲起來。厲蘭妡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瓊姐姐,要不我幫您把衣裳送過去吧?”

“這怎麽好呢?”瓊枝其實巴不得,面上卻有些為難,一面也是懷疑她的用心。

厲蘭妡睜着兩只天真無辜的大眼睛,任誰也不會覺得她圖謀不軌,“有何不可?咱們這些宮中姐妹本該彼此相助才對。況且這些衣裳這樣重,瓊姐姐你身量纖纖,我瞧着都快被壓垮了。”

瓊枝生得人物豐滿,卻一向自以為苗條,有弱柳扶風的态度。厲蘭妡此舉正中她的下懷,于是順水推舟道:“那麽,就勞煩妹妹了。”

于是兩人相攜着手朝應婕妤所住的漱玉閣而去。沿途厲蘭妡聽瓊枝在那兒不住地絮叨,自己卻悄悄左顧右盼,希望能再度發現那明黃的身影。

她終究失望了。看來皇帝果然不是容易見到的,這偌大的後宮,指望靠運氣來一場邂逅實在太艱難,她必須另謀出路。

進了漱玉閣,應婕妤正在銅鏡前梳妝,聽到腳步聲,她頭也不回:“我打量你不回來了呢!去了這半天,喊你也不應,頭也沒人梳,你眼裏沒我這個主子了嗎?”

瓊枝垂着頭,“娘娘,衣裳已經取回來了……”這受傷的事卻不好自己說,不然倒像攬功似的,再不然就是找借口。

她悄悄撞了一下厲蘭妡的胳膊,厲蘭妡會意,忙道:“娘娘有所不知,瓊姐姐的腳扭傷了,行動不便,因此回來得遲了些。”

應婕妤聽得這個陌生的聲音,驟然轉過頭來:“你是誰?”

“回娘娘的話,奴婢是雜役房的一名浣衣婢女,名叫厲蘭妡。”

應婕妤哼了一聲,也不看她,只向着瓊枝道:“傷了也罷了,總是你自己不小心,說來你在我身邊伺候也有些年頭了,還是這樣粗手笨腳的,學也學不會,唉!”

宮裏的女人脾氣總是格外大些,尤其是得不到恩寵的女人。瓊枝深知她的脾性,也不敢辯駁,只默默承受。

厲蘭妡卻大着膽子道:“娘娘誤解了,那會兒瓊姐姐是怕娘娘的衣裳濺在污水裏,所以寧可自己扭傷,也要護着衣裳不被沾污,這全是她體貼娘娘的一片心意啊!”

瓊枝不意她會為自己說話,不覺驚奇地睜大了眼。

應婕妤也不由得多看她一眼,輕笑道:“你倒很會說話。”

厲蘭妡恭順地垂眸,“不敢,奴婢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應婕妤細細地看了她半晌,終于擺了擺手,“罷了,你且回房去上藥吧,等好了再過來伺候。”

瓊枝如蒙大赦,忙謝恩下去。厲蘭妡卻不敢立刻離開。

只見應婕妤又扭頭對着銅鏡,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着那頭青絲,也不做聲。厲蘭妡仿佛泥塑木雕般站着,一動也不動,神情莊嚴得像廟裏的佛像。

半晌,應婕妤方慢慢開口:“你和瓊枝從前就識得嗎?”

“從前只略略見過,今兒頭一遭說話。”

應婕妤漫不經心地道:“我看你們的感情倒很好,你且這樣衛護她。”

“大家同為宮中姐妹,彼此勖助而已。奴婢雖不曾讀過多少書,也識得忠義二字。”

“哦?你忠于何人?”應婕妤似笑非笑。

“奴婢身為大慶的臣民,首先必然忠于天子,如今身在後宮之中,自然各位主子都是奴婢忠心的對象。”

“那麽,要是在本宮身邊伺候,你也會忠于本宮嗎?”

“自然,而且會更加忠心。”

“為什麽?”

“因為娘娘是一個值得效忠的人。”

應婕妤又笑了,她臉上這麽一動,銅鏡仿佛也起了波紋,“你真的很會說話。罷了,你回去吧。”

厲蘭妡回到雜役房,天色已約莫黑了。這一回秋姑姑并沒責罰她,反而吩咐人給她留下一份膳食。厲蘭妡自己卻沒甚麽胃口,索性送給蘭妩吃了。蘭妩問起,她便說自己在應婕妤處用過了。

蘭妩睜着懵懂的圓眼,努力消化口中的食物,“真的嗎?”

厲蘭妡點頭,“自然是真的。”現在應婕妤暫且沒有賜飯,以後一定會的。

小江在她耳邊悄悄道:“你這樣有把握?”

“當然。”厲蘭妡容色不變。

“就憑你那幾句馬屁?”

厲蘭妡便知他什麽都看在眼裏,她也不以為忤,反而笑起來,“伸手不打笑臉人,奉承話人人都愛聽,端看聽的人受不受用而已。”

“你當心做過頭了。”小江提醒她。

“放心,我自有分寸。”應婕妤倘若生氣,在她說那句娘娘值得效忠時,便該繼續追問下去,可是她沒有——因為她不了解她,但是會給時間去了解,這是她的潛臺詞,厲蘭妡自認為沒有聽錯。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終于在第三天,漱玉閣來了旨意,要求撥一名宮人過去使喚,并且指名道姓要厲蘭妡。

瓊枝足傷無法當差,自然得補個缺,要一個雜役房的粗使宮人也沒什麽大不了,妙在這人選的決定。一時衆人私底下議論紛紛。

厲蘭妡對流言一笑置之,她收拾起簡單的行囊,跟着漱玉閣派來的領路太監一道過去。臨行之前,她鄭重地跟蘭妩道別,蘭妩眼淚汪汪的,唯恐以後見不到面;厲蘭妡卻笑着向她保證,等自己發達了一定拉她出去。

厲蘭妡是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這番話的,蘭妩也沒放在心上,她不知道厲蘭妡其時相當認真。

應婕妤雖然不甚得寵,到底是個妃嫔,跟在她身邊,見到天子的機會總要大些,勝過在這不見天日的雜役房永無希望地待下去。

至于如何增大成功的機會,就要看厲蘭妡的運氣和自身的手段了。在她的潛意識裏,應婕妤不過是塊跳板,她并不打算一直對她效忠下去。

應婕妤以為自己尋到了一個有用的幫手,其實是把毒蛇領進了自己的巢穴。

自然,以上都是小江寫在檔案上的話——他像記日記一樣記錄這份檔案,其中摻入了強烈的主觀因素,而且運用了傳奇式的寫法。厲蘭妡知道了一定會罵死他的。

幸好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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