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更新時間:2017-03-29 20:00:04 字數:6785

假日,本是可以盡情休憩的時刻,但這晚,被夢魅侵擾的她,輾轉難眠、不得安寧,滿腦子反複所思,全是寇允侖所說的一席話。

寇放鷹是為了報複才回到寇家……

寇放鷹為了逼使寇家成員個個不得安寧,不惜拿她做為其中引子,從中破壞她與允侖之間的感情……

他逗耍她……

他不懷好意……

當她發現真相時,寇放鷹仍然不知悔改,竟還選擇恣意傷害她……

一個邪魅的魔鬼,一個罪該萬死的惡徒。

淩宣蘿彈了起來,無法再眠。寇允侖一句又一句的警吿混亂到叫她好生難受,匆匆逃離床褥,沖進浴室梳洗一番,冷冷的冰水刺激着她的神經,也将她吹彈可破的肌膚折騰地發顫通紅,鏡子裏頭反射出來的她,看起來是那般的憔悴。

心好痛,為誰?自己嗎?或是寇允侖?還是……他?

不可以的,她不能再糊塗下去。沖出房間,也沖出鋪上腦海的迷瘴。

匆匆下樓,意外地看見客廳裏除了太奶奶及自己的父母外,還端坐着一位意外的訪客。

“寇伯母,早安。”淩宣蘿強壓下自己的不适,下了階梯,問了一聲安。

“早安,宣蘿。”寇謝盈科也回應一聲,但無力的口吻含着極度的頹喪。

“寇伯母,怎麽了?你的臉色不太好看。”她關心地坐在她身畔垂詢。

“沒什麽。”她勉強地笑了笑。“打擾你們了,很抱歉,寇伯母今天不請自來,實在是有件要事得跟你和你爸媽、太奶奶一塊兒商量。宣蘿,你先去用早點,我們等會兒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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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我也沒什麽胃口,出了什麽事?”

“老夫人。”寇謝盈科還是聰明地先詢問淩家最高權利者的意見。

“說吧。”

“是!”

在寇夫人的示意,鄧嫂拿了幾份報紙雜志攤放在茶幾上,而幾份不同性質的傳媒工具,卻一致地用鬥大的黑色标題,渲染地寫了一行頭條,內容則是聳動的細微報導。

寇氏集團少東與淩氏企業總裁淩宣蘿情海生變……

據聞,寇允備有特殊僻好,與淩宣蘿的婚約只是掩耳之計,是為掩飾其同性戀的身分,所以他與淩宣蘿的婚禮才遲遲未能舉行……

“太過分了!”淩宣蘿丢下報紙,俏臉一沉。“這些記者怎可以刊出這種不負責任的報導。”

“我也不明白這些消息是從哪制造出來的?事前連一點征兆都沒有,就忽然炒作起來,想阻止都來不及。”

“允侖呢?他怎麽說?”這些不實消息,會嚴重傷害他的。

“他說清者自清,根本不用理會這些莫須有的新聞,但是——”寇夫人憂心忡仲地。“不去理它,人家會當我們是默認。”

“當然不能不理,我要提出诽謗的吿訴。”淩宣蘿立即決定。

“吿他們是當然的,只不過這官司一打,也不知要纏訟多久?即使我們勝訴,但這段時間的新聞必然會愈弄愈大,我擔心對允侖的名譽将會有更嚴重的影響。”

淩宣蘿當然明白這些八卦周刊最喜歡刊登這種消息,但不用法律行動,又該怎麽解決這檔事。

“想解決問題,也只有一個辦法了。”默不作聲的淩老夫人開了口。

“太奶奶……”淩宣蘿知道長輩的意思。

“宣蘿,允侖是你的未婚夫,我想你不忍、也不該置身事外吧?”

“這……當然。”

“那還考慮什麽?只要你和允侖選個日子結婚,什麽謠言都會不攻自破。”

“對,這是唯一的辦法。”寇夫人跟着推波助瀾。“宣蘿,你不會拒絕吧,就算沒有發生這種事,你們也是該結婚的,他等你也夠久的了,到如今,你還忍心拒絕他嗎?”

她一動也不動,宛如一尊石泥塑像。

“宣蘿。”在場的長輩一面倒地支持允侖。

她還能說什麽?勉強地,她終于擠出話來。“好……籌備吧……”

“下個月五號結婚,距離今天只剩下二十天光景。”

“來得及确定嗎?”

“不太可能,對方的行動突然變得極其小心,做事也不留破綻,想在短短二十天裏捉出他的狐貍尾巴,并不容易。”

寇放鷹沉默了。

“表少爺,你打算怎麽做,我認為你應該去阻止淩宣蘿。”

“不可以硬來,我去找她‘商量’看看。”

“商量?”丘鴻瞪大眼睛。“怎麽商量?他們怎會聽你的,我看幹脆就把寇允侖牽扯其中的事情扯出來算了。”

“不可以,我們沒有證據,要是允侖是冤枉的呢?”他也留着一絲希望。

“不太可能吧……”雖是自由心證,但直覺吿訴他寇允侖絕對不簡單。

“這事我親自處理,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宣蘿的。”

“‘真愛蔓延’已經把法國制的婚紗禮服空運到店裏,你今天先陪宣蘿去試穿。”淩老夫人興致勃勃地交代着她安排好的行程。“試過禮服之後,再陪宣蘿四處走一走、逛一逛,看看缺了什麽?我會和珠寶店的負責人約定時間,讓你們挑選當天佩戴的寶石飾品。”

“我知道了。”寇允侖滿臉笑意。“我們出門了。”

“路上小心。”寇允侖向長輩吿辭後,帶着淩宣蘿坐上銀色賓士,一邊駕駛的他瞥望身側緘默不語的淩宣蘿一眼,問了。

“你好像很不開心。”

“有嗎?”

“有。”他篤定地。“你該不會還在回憶‘那個人’的豐功偉業吧?”

“不該嗎?”她反問。“畢竟他改變了我的生命。”

車子突地煞住,他側過首凜冽看着她。“沒有,他沒有改變什麽,你依然是你。”

“但我記憶的殘缺是個不争的事實。”

“這樣不好嗎?把不愉快的記憶重新填進腦子,有什麽好處?”

要怎麽說呢?既然那些都是自己所走過的人生旅程,總不能因為它屬于醜陋,就選擇遺忘。就好比人不能因為怕火災的發生而拒絕用火吧!

寇允侖見她的神情變化莫測,推敲出另一種以為,而且還是他最害怕的。

“你不會想吿訴我……你依然迷戀他吧?”他顫着聲。

“迷戀?”一直沖擊倏然劈來。

“宣蘿?”他驚慌的呼喊随即消弭了她莫名的心悸。

“你胡說些什麽?難道就憑那幾張相片?”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激動?“你忘了你口中的寇放鷹是個什麽樣的角色?這麽一個狂妄嚣張的家夥,你要我用什麽眼光去欣賞他?”

“對不起……”意識到自己的口不擇言,他道歉說着。“我不該誤會你,但是我害怕。”他吐露着他惴惴的不安。

“你想太多了。”為什麽?為什麽她沒有辦法和寇允侖産生心靈上的契合,她和他,中間老隔着一條看不見的鴻溝,将兩人分割着。

寇允侖重新發動引擎,極欲揮掉方才的不快。

“對不起,我保證以後絕口不再提起‘那個人’,也不會讓他再有機會影響我們,我想你也能做到吧?”

她唇一咬,才想應出聲。不意,掃視而過的眼芒竟然在車窗前看見了一條身影,當意識到那人的身分時,全身的細胞凝凍住了。

“他……”寇允侖随着她的視線望出,臉色跟着沉青。

這種見面的時機太令人意外!好半天過後,賓士車內的兩個人才雙雙回過神,寇允侖第一個動作竟是想踩下油門,但寇放鷹站在車前的阻擋讓寇允侖無法行動。看來是回避不掉了,寇允侖和淩宣蘿只好走下車。

三人相對,詭異的氣息緊繃着神經。

“翺翔……不!你叫寇放鷹。”先開口的,是淩宣蘿。

“你回複記憶了。”耳聞她居然喊出他的名字,驚喜之餘,又是深深的內疚與惶憂。

“托你之福,我的記憶并未恢複。”這句話當場又把寇放鷹的喜悅打落。“不過從前所發生的事情,我該知道的故事,大致都明白了。”

寇放鷹看向寇允侖。

“他們全都吿訴你了。”不過他心裏有數,淩家長輩和對他成見極深的某些寇家人,必然是加油添醋地指責他的放浪形骸已是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可是他不管旁人怎麽評論他,他在乎的只有淩宣蘿的想法。

“既然你全都知道,你願意原諒我嗎?”

沒有懦弱的乞憐,但淩宣蘿就是狠不下心來說出絕裂的話語。

“我只能說,你對我所做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你對你的家人及淩家長輩所做的傷害,我無法釋懷。”

他黯然地,但說完話後的淩宣蘿逃離般地不敢再看他的臉,奇怪?怎麽難受的反倒是她自己。

“你為什麽又要出現?”寇允侖只關心他的意圖。

寇放鷹吸了口氣,放開投注在宣蘿身上的注意,轉而移往寇允侖身上。

“為了你我不得不出面。”

“什麽意思?”口氣是少見的淩厲。

他直視他。“我希望你們可以把婚期延後一個月……”

“好讓你有時間再一次破壞。”寇允侖譏诮插話。“同樣的戲碼你究竟要玩弄幾回才甘心。”

“這次我沒有惡意,我只要一個月時間。”

“給我們一個理由。”淩宣蘿搶在寇允侖Z前問道,因為他的樣子不似在無理取鬧。

“宣蘿,別中計,他沒安好心眼。”

“允侖,我到現在仍然相信你。”寇放鷹驀然冒出這句沒頭沒尾的挑釁,寇允侖卻是鎮定的連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可是在結果未見明朗前,我不會答應把宣蘿貿然交給你。”

寇允侖冷冷說着:“我和她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插手。”

寇放鷹側首瞅看着淩宣蘿,駭得她心髒狂跳不休。

“請相信我的出發點絕無惡意,只請你延後一個月時間,就一個月。”

她因強力壓抑奔騰的思緒,氣息吐得喑啞。“給我一個值得答應的理由。”

“現在還不到明說的時候,但只要我查出一切,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他的表情誠懇。

“你不覺得這太荒謬了?”

“不要再跟他扯下去。”寇允侖護衛着她,“我們走!”

“我不想你後悔。”寇放鷹擋住兩人的去路。

“你不要又卑鄙的挑撥離間。”

“宣蘿……”

“夠了!夠了!”淩宣蘿大喊出聲。“誰都不要再說了,我不是傀偶,我有判斷的能力,該怎麽做,我自己決定。”

“你去哪?”寇氏兄弟同聲喊出。

“誰都不許跟來,你們走,我要一個人靜一靜。”撂下話,淩宣蘿轉身逃開,消失在不遠處的一處公園裏。

“你想追?”寇允侖冷到極點的寒語,暫時阻止寇放鷹的步伐。

“若是你肯答應我的要求,我可以不去打擾她。”寇放鷹緊緊盯住他。

冷笑從他唇間逸出,深沉跪異。“聽我的勸吿,別再白費力氣了,一年多前的教訓難道還沒叫你省悟?”

“如果你值得她托付終身,的确是沒人可以搶走。”丢下這句話,他随後追趕而去。

望着他的寇允侖,爾雅的面容竟揚起了一抹猙獰。

什麽嘛?故事裏頭的惡龍居然毫無征兆地跳了出來,還一開口就是莫名其妙的阻攔,原本她是可以不聽、不管、不理,甚至把他踢到一旁去。但——他的神情勾引起她的迷亂、他的語句令她不得不疑懼,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淩宣蘿乍然止住邁出去的步伐……那雙眼……

“宣蘿。”一聲呼喚再次引得她戰栗連連,她連頭都不敢回。

“我不是警吿你們不許跟來?快走,我不想見你。”

“但我必須和你談談。”她會抗拒,起因是他自己,怨不得人。

“我們沒話好說。”她足下一踩,即刻想逃。

“我沒有惡意。”他趕向前阻撓她。

“沒有惡意?你口口聲聲都說沒有惡意,那你阻止我和允侖結婚又是什麽意思?你不敢說出理由,要我怎麽相信你?”

“我有苦衷。”

“苦衷……”她陰郁地突道。“我問你,允侖說,在我和他訂婚的那一天,你故意前來破壞,甚至……甚至……”甚至騎駛焰火狠心撞她——這段情節她終究沒有說出口,從她喪失記憶之後,他便自動消失了一年多,這代表他對自己的作為存有懊悔之意,既是如此,何苦再去咄咄逼人。“我問你,我剛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承認。”他答得幹脆。

她卻泛起一陣難過。“那麽我再問你,你對我所做的傷害是不是也全沖着報複而來?”

“對……”他回應的是那麽爽快。

“既然你都承認,那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我只是不懂,你為什麽又要出現?甚至還用化名欺騙我,你到底有什麽居心?”

“那些相遇都只是偶然。”他盡量淡化處理。

“偶然到讓你知道我被綁架,偶然到讓你願意冒着生命危險下水救我。”她想逼他。

寇放鷹平靜地回道:“我不知道什麽綁架,我也沒救過你。”

“沒有?”她閉了閉眼,頹喪萬分地,難道不是他,真的不是他。“算了,你走吧,永遠不要再出現了。”

“可以,只要你答應将婚期延後一個月。”

他怎麽又繞回原點。“不,我不會給你這種承諾。”

“我完全出于一片好意,相信我。”他深深地懇求。

能信嗎?

淩宣蘿看着他臉龐的雙瞳着了魔似地移轉不開來,胸臆間的蠢動又開始不安的凝聚,發酵成團後,忽地又整個炸開來,盤旋在體內的熱氣橫沖直撞,沸滾地令她好難受……

粉紅色的舌尖舔了舔幹澀的紅唇。

她一個不輕易的動作,驀然引爆寇放鷹相思已久的折磨,他走向她,情不自禁地執起她的下颚,将唇湊向她柔美的唇瓣,輕輕刷了一下……

觸電般地呆愕,意識因他的唇觸而更漸模糊,體內的那股熱,似乎拼了命地計劃将她呑噬……

抑不住了,低吼一聲,寇放鷹将她拉向自己,雙手緊緊鉗制着,那力道緊迫得讓她發疼,但她并沒有抗拒、沒有拒絕,她亂了……接着,他瘋狂地吮吻她,淩宣蘿不但沒有回拒,反而應和着他的挑逗,她完全不知自己在做些什麽……直到寇放鷹的手滑進她的衣服裏,直到那股令自己都承受不住的戰栗竄上心間時,她才猛然震醒。

“不!”她狼狽地推開他,退了好幾步,胸腔劇烈地起伏着。“我怎麽可以這樣……天,我瘋了,我怎麽可以神智不清的跟你……”她對自己的放縱萬分厭惡。

“宣蘿……”

“別過來,你別再過來。”她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怕他?卻又……不舍。

“剛才是我不對。”他阻止她對自己的責難。

她按着額頭,不舒服的痛苦愈來愈熾了。“別說了,你走!不要再來影響我們了,拜托你好嗎?走!”

“好,我走,我馬上走,但我的要求……”

“我不會答應的,不會!”她狂嚷一聲,狂奔離去。

“不要受到他的煽動。”寇允侖僵硬地,一對注視她的眼神帶着灼熱的火光,淩厲地追擊她。

“我沒有。”淩宣蘿急急否認。

“別騙我了,我跟在你後面,看見了一切。”

她驚駭地站起身。“你跟着我……為什麽,我只想靜一靜,為什麽你連這一點點的空間也不願留給我。”

“我給了。”他蒼白如紙。“我給你太多太多的空間了,我不敢逼迫你,我默默守候着你、我無怨無悔期待着你,但我卻發現,我的退讓根本得不到你的感激,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竟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和別的男人擁抱、接吻。我忍了下來,為的就是不讓三方面難堪,可是到了最後,你還要我裝聾作啞,甚至接受你的指責?不,我辦不到。”

他咄咄的氣勢讓她心一抽,他憤怒的神态聚滿了她從未見過的疲憊與焦慮。她總在傷害他。

“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

“但你的作為卻在逼着我瘋狂、崩潰。”

她沉默了,他的指責并非無的放矢。“對不起……我想我們的婚禮還是……”

“照常舉行。”寇允侖堅持地道。“我不容許有人再來破壞,誰都沒有資格阻止我們相愛。”

相愛?乍聽這兩字,她突然有種縱笑出聲的沖動。

“允侖、宣蘿、快下樓來,禮服公司把婚紗送過來了。”門外突然傳來淩老夫人的欣喜叫喚。“真是的,昨天居然沒有依約去試穿,我只好請他們把禮服送過來。”

見到那套盈潔美麗的婚紗,她終于微笑出聲,只是苦澀的痛楚,沒有人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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