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進侯府醫治長公主(2)
更新時間:2017-06-06 20:00:06 字數:5313
踏進房內,就見裏頭擺設相當典雅,典雅到像是姑娘的寝屋,小花廳和寝房以花罩相隔,裏頭是四柱大床,床楣上還懸挂着兩盞小巧的琉璃燈……誰會在床楣上挂燈籠來着?這擺設也太新奇了些。
犬吠聲教她呆了下,目光往下走,就見床前有只黃色的狗兒。
“有狗兒呢。”她眼睛一亮,趨近想要撫摸它,豈料它龇牙咧嘴的示警着。
“來福。”花世澤沉聲一喚,來福随即乖順地趴伏在地。
“叫來福啊,這名字取得真好,來福福來,叫你福就來,來福,來。”她蹲在地上,朝它招着手。
說來也奇怪,本是無親近之意的狗兒,突然朝她飛奔而來,彷佛一開始認不出,如今認出是最親的人,一把撲進她懷裏又跳又叫,甚至不斷地鼓着嘴發出哀嗚聲,對她磨蹭着耍賴着。
裘化真被它吓得不知所措,只好摸着它的頭安撫。“怎麽了、怎麽了?來福,你可吓着我了,乖點。侯爺,它這是怎麽了?”
到最後,來福幹脆在地上打滾,四肢輕輕地朝她踢踹着,像是在不滿她什麽。
花世澤笑意漸濃,蹲下身輕撫着來福。“怎麽,你一瞧見她,連病都好了?”
“它病了?”看不出來呀。
“年前就食欲減少,消瘦不少。”
“這就麻煩了,人能診,這狗要怎麽診呢?”虧她一手好醫術,面對狗兒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對了,侯爺,讓人查查近來長公主食補與藥補的藥材,哪怕是殘渣也好,全都找來。”
花世澤神色一凜。“你認為有人搞鬼?”
“嗯……沒真憑實據話就不能亂說,只是我聽春喜說長公主的身子一直安養着,照理說一直養着的身子不會瞬間衰敗的那麽快,就我的看法,是認為不太尋常,總是要查清事證,日後下方子才會更準确。”
“知道了,我會差人馬上去辦。”
“要快,趕在證物被毀屍滅跡前。”不過說真的,她要有心害人的話,是絕對不會留下證據的,但這府裏的人膽敢對長公主下手,要不是太有把握,要不就是個沒腦袋只會聽令行事的蠢蛋,通常都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的。
“我明白。”他眸色陰暗無光,輕搓着來福的下巴,轉了話題徐聲道:“往後來福伴着你,替你看房。”
“好啊。”她對狗兒向來極度有好感,她是求之不得。
裘化真随即起身,喚了聲,“來福,來。”
原本在地上打滾耍賴的來福,随即抛下花世澤緊跟在她腳邊。
“喏,你睡在這兒,我睡上頭。”她指着床踏。
來福随即趴在床踏上,一雙黑潤潤的眸子直睇着她。
“喔,來福,你真聰明,我說什麽你都聽得懂。”忍不住用力地撫了撫它的頭,又聽它發出哀鳴般的聲音。“難不成你開心時都會發出這種聲音?”
她沒養過狗兒,還真不知道狗兒的習性呢。
“需要我從母親那裏調幾個丫鬟給你嗎?”被晾到一旁的花世澤徐步來到她面前,有意無意地看了來福一眼。
“不用了,我也不是什麽嬌貴姑娘,不需要人伺候。”她往床畔一坐,見他不動,不禁道:“侯爺,我要歇息了。”
他不是趕着她趕緊歇息嗎?她實在是倦得連說話都嫌累,有什麽話都等到她睡醒再說。況且,要是長公主那頭有個什麽狀況,她也得趕緊過去,所以,別吵她了。
“睡吧。”花世澤撇了撇唇道。
“侯爺有事盡管忙去。”她說得夠白了,移動尊腳吧。
花世澤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即從兩間房相通的門走去。
“啊……”那道門啊,她應該跟他說抱間房的,不過,等她睡醒再說吧。
待她睡醒時,外頭天色灰蒙蒙的,一時分不清是什麽時辰了。
“裘姑娘醒了嗎?”
“醒了。”聽到顏奎的問話,她随即掀被起身,一開門,就見顏奎替她備了熱水梳洗。“這怎麽好意思讓顏爺……”伺候兩個字她不好意思說,但這天底下有男人伺候小姑娘的麽?
“不過舉手之勞,裘姑娘不熟悉侯府,總要有個人幫襯着。”顏奎将熱水給端進屋裏。“一會要用膳了嗎?”
“好,是說長公主那頭狀況如何?”
“長公主方才已經用膳了,氣色還不錯,真是多虧裘姑娘了。”
裘化真這下子才放下心來,只是想到一件事,有些欲言又止。
“裘姑娘有什麽事可以盡管吩咐,我會幫裘姑娘辦妥。”
“也不是,就我……”裘化真垂着眼,掙紮了會,低聲地道:“我想沐浴。”
倒不是她故意找碴,實在是她身為大夫,首重身淨,她已經連着三天沒沐浴,渾身都不對勁了。
“這事好辦,待會就給裘姑娘辦妥。”說着,顏奎大步離去。
“真是爽快的漢子啊。”裘化真搖頭失笑,一擡眼就見小清郁悶的臉出現在面前,耳邊随即聽見來福的低咆聲。“小清……來福,不可以,噓噓噓!”
一連噓了三聲才教來福勉強地止住聲音,卻見它龇牙咧嘴地面對着……“書生?”她順着目光望去,就見書生不知何時窩在榻上。
真不是她要說,這書生還具是對榻情有獨鐘啊。不過,看來狗兒的眼真能觀陰陽,只是來福也真是差別待遇,放過小清,只對着書生咆哮。
“化真要待在這嗎?”小清悶聲問。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待太久的,等我訛到那一萬兩,咱們就走人。”大抵等長公主的狀況完全穩定了,就是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到時候,咱們就離開京城,我可以先買個莊子,弄個醫館,有田收又能救人,這主意聽起來不錯吧。”
她邊說邊走到梳妝臺前,想找梳子,卻在抽屜裏找到一團油紙包,她攤開一瞧,吓了一跳。
“這……這不會是糖葫蘆吧,這發黴了吧。”她偏着頭打量着,瞧見抽屜裏還有其他物品,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忍不住——拿出來,然而裏頭放的全都是……“難不成侯爺有收集發黴物的習慣?”
糖葫蘆、炸湯圓……其餘的,還真是面目全非到看不出原樣呢。
真看不出花世澤是個念舊物的人,身為侯爺竟收藏這些……她只能說,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裘姑娘,熱水備妥了,在下擱在夾間了。”
“多謝了,顏爺。”她回着,将物品放回抽屜裏,從包只裏取出換洗衣物,進了夾間梳洗完畢,看了眼通往右次間的門,不自禁偷偷推開一條縫,裏頭不着光,花世澤并不在房裏。
稍稍打理了下,聽見外頭的腳步聲,原以為顏奎辦事真是神機妙算,連送膳食的時間都掐得這麽準,不過這腳步聲是不是多了點,而且……
“夫人請留步。”
她頓了下,這才發覺原來顏奎是守在她門外的。
“怎麽,府裏來了貴客,我這主子想打聲招呼都不成嗎?”
裘化真攏起了眉心,直覺得這嗓音極為熟悉,像是在哪聽過,隐隐約約之中,腦袋裏浮現一張清麗卻又愚蠢的笨臉,卻是模模糊糊,難見真面目。
不過,她可以确定的是,在這侯府裏可以如此嚣狂行事的,那就是侯爺夫人了,也就是柳九的姊妹……不知道為什麽,她實在是湊不出柳九的樣貌,長公主疼愛着,花世澤珍愛着,又得春喜一票丫鬟喜愛着,可是柳九的姊妹卻這般氣勢淩人,既是一家人,柳九難道就沒沾染上半點習性?
還是說,柳九是個雙面人?
“夫人,侯爺有令,裘姑娘不見外客。”顏奎耐着性子道。
“顏護衛,你倒是說說,誰是外客?”那嗓音尖銳了起來。
“夫人息怒,侯爺是指,除了長公主與侯爺之外的人,皆不得未經允許叨擾裘姑娘。”顏奎一步也不退地立在門前。
剛将頭發編好的裘化真打心底欣賞起顏奎來了。真是個漢子,不假思索地吐出這種得罪夫人的話,真不知道花世澤是喜歡這個随從還是想害他。
“放肆!”
怒斥外加一記響亮的巴掌聲,教裘化真微眯起眼。太荒唐了,身為侯爺夫人竟敢動手打侯爺的随從,到底有沒有一丁點的閨秀風範?花世澤的眼睛是不是壞了,怎會挑這種女人當妻子!
“去人請自重。”顏奎的嗓音一沉。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我早就瞧你和易水不順眼了,你們天天和侯爺窩在房裏,就連夜裏也伺候到四更天,天曉得你們到底是在裏頭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如今打你剛好而已!”
裘化真不禁抽了口氣,垂睫思索着……對耶,他們回京的一路上,每每留宿一處,他們三人都是同處一室。
啊,易水面貌較偏陰柔,顏奎濃眉大眼甚是俊美,再加上花世澤……他不是喜歡柳九嗎?還是柳九死後,他有了其他興趣?
抑或者,他本就是男女通吃!
“夫人請自重!”顏奎怒吼了聲。
“讓開!”
“屬下失禮了。”顏奎忍無可忍,不想再忍,正欲動手之際,身後的門被輕輕拉開,他随即往後望去,就見裘化真同情地盯着自己的臉。
裘化真忍不住搖了搖頭。太狠了,那巴掌印要也太明顯。
“你就是裘姑娘?”
裘化真收回視線,将目光落在眼前穿扮花技招展的姑娘上……她有種霧裏看花的模糊感,卻又有種莫名的躁動,既熟悉又陌生,這個女人是柳九的姊妹?
“你在發什麽愣?!”柳芙低聲斥道。
裘化真回神,朝她欠了欠身。“夫人面容清麗絕美,奴家一時不小入迷了,還請夫人恕罪。”
柳芙一愣,沒想到她竟如此誇自己,輕咳了聲。“既是如此,自然是不會與你計較。”然而這寬恕的話剛說完,她随即被身後的人輕推了一把。
這一幕,自然沒從裘化真眼皮下溜過,不過後頭那人不是丫鬟吧,光是那滿頭釵,應該說她身後那十來個姑娘都不是丫鬟,那麽……是妾?
她內心幹笑着,佩服起花世澤,不,是異常憤怒地佩服起花世澤!
男人!天下烏鴉一般黑,原以為他心心念念柳九,倒也是個癡心人,結果……他早已妻妾成群,甚至還有兩個形影不離的俊美随從……她猜,柳九應該是發現這一切後氣死的吧!
“你,到底是誰,誰讓你住進主屋的?”柳芙口氣不善地問。
裘化真被突來的現實炸得快吐血,更惱人的是,她寄人籬下卻還遭元配帶着小妾上門興師問罪,她這是什麽倒楣運氣?!
可人家提問,她能當面甩門就走?天曉得她會不會半夜三更給拖出去埋在後院哪個坑裏?要知道,後宅的女人比邊境殺敵的将士還可怕。
暗吸了口氣,再擡眼時,她嘴角噙着完差的柔和笑意。“回夫人的話,奴家只是侯爺帶回府醫诒長公主的大夫。”
“區區一個大夫,安置在主居裏,還派了看門狗?”
去問你相公,關我什麽事!裘化真內心咆哮着,卻擺了極其柔弱的可憐模樣說:“這事奴家不清楚,那日趕到侯府後,連着兩個日夜替長公主針灸,實是體力已透支,侯爺或許見我辛勞過度,随意安排了間房罷了,夫人切勿誤解。”
花世澤……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混蛋,妻妾成群就罷,竟挑了這種蠢到被當槍使的千金閨秀當正室,腦袋是殘的麽!
家裏一票,身邊兩個,竟還企圖招惹她……一萬兩,消除不了她內心的憤怒啊。
“你說這話是想騙誰,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讓你走!”
裘化真無奈嘆了口氣。原則上,要她走是沒問題,她也願意配合,但要是日後花世澤想再将她接回侯府,那價碼可要加倍了。
“裘姑娘無需理睬,請移步水榭。”見柳芙向前一走,顏奎随即擋在她面前,對身後的裘化真道。
“你是什麽東西也敢擋着我?”
眼前柳芙又要施展五爪功,為免遭池魚之駛,一步從顏奎身後閃過,打算一口氣祌到水榭。
只是先前進主屋時,倦極的她連路都沒記,這下子到底是要往哪去?
跳下長廊,她左右看了下,腦袋中像是出現了畫面,引導着她朝水榭而去。一路上她不禁嫌棄侯府裏到處都是水,雖說許多高門大戶喜歡引京城的平原江入府,但也沒必要弄出這麽大一個湖泊吧!
瞥了眼一旁的湖泊,她加快了腳步,聽到後頭傳來腳步聲,她回頭望去,驚見一票娘子軍竟已追上。
顏奎咧?!
難道是猛虎難敵猴群,被制伏在地不成?
是說,追着她做什麽?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通往水榭的路上怎麽不見半個下人,他怎麽會放任後院女子如此造次?
“抓住她!”
那抹淨獰下令的聲音,像是與記憶中的什麽重疊,裘化真莫名心跳加劇,彷佛追在後頭的是要緝魂的鬼差,她幹脆撩起裙擺往前跑,水榭就在面前,只要再幾步,她就能逃出生天。
然,她的後膝一陣發疼,像是被什麽給打中,她失去平衡,整個人往前撲滾而去,撲通一聲,竟滾進湖泊裏。
她滅頂,她不斷地張開雙手揮舞着,祈盼有個人可以救她,然而,沒有,就像上一回……那一雙雙歹毒的眼,眼睜睜地看着她沉屍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