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九回來了(1)

更新時間:2017-06-06 20:00:06 字數:4645

她總算找出答案了!

她欣喜欲狂地起身,擡眼看了下,确定四處無人,放輕腳步地沿着圍牆欲離開朝陽殿,然卻在經過西配殿時,瞥見柳葳和鞏貴妃正在低聲交談着。

她緊張得雙手發汗,吸了口氣靜心聽兩人對話,隐約中聽見她們提到說動作得快,否則一旦起疑之後她們就無法行動。

雖然說的不仔細,但她大抵猜到她們想做什麽,而現在她必須趕緊将第一手消息告訴他,如此一來就來得及阻止……

“柳九姑娘?”

一道喚聲教她的心幾乎停止跳動,回頭望去見是鞏貴妃身邊的大宮女,她幾乎沒有細想的拔腿就跑。

“抓住她!”

她聽見柳葳冷聲下令,她的心寒透了。不,不需要寒心,她早就知道柳葳一直視她為眼中釘,要不是她還有利用價值,她早就除去她了。

可是,現在還不行,至少要等她把她剛查到的答案告訴花世澤!

然而,她哪有本事跑得比宮人還要快,幾個太監動作飛快地将她壓倒在地,她擡臉欲語,一個巴掌火辣辣地落下,打得她頭暈腦脹,嘴裏滿是血腥味。

“去哪呢,柳九?”柳葳絕豔的面容上噙着一絲冷冷的笑。

“昭儀……”

“要是你乖乖的,我還可以放過你,但你無故跑進朝陽殿,必定是察覺什麽了吧,要我怎能放你走。”柳葳一個眼色,一名太監随即拿出手巾往她嘴裏一塞,剩餘兩名則綁縛住她的四肢并擡起她。

“你怕水,對不,你以為沒人發現嗎?我發觀了喔。”柳葳笑嘻嘻地跟在她身旁。“姊姊舍不得你身上有傷,所以……沉塘,好不?”

她瞠圓了眼,不住地搖着頭,恐懼的淚水噙在眸底,倔強地不肯滑落。

“你不要?我偏要!就要你死在你最怕的水裏頭。”

當她被抛進湖水裏時,她幾次掙紮着浮出水面,但站在湖畔邊那一雙雙帶着興味的歹毒目光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湖水冰寒刺骨,湖底阗暗無光,她的胸口像要脹開了一樣,她好怕、好怕!

救我……救我……花世澤……

“我在這裏、我就在這裏!”

突然,她好像從冰冷的湖底浮起,張眼瞪着眼前的人。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雙眼圓瞠得快要暴裂,恐懼還蟄伏在她心裏,她甚至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

這是哪裏?腦袋混亂成一片,她頭痛欲裂,渾身發燙,身體掙紮着往內牆退,豆大的淚水噙在眸底打轉。

面對她陌生的神情,花世澤愣怔得說不出話。

為什麽……她像是不識得他?恐懼在他心裏盤旋着,他擔憂柳九只是暫時占住了一副軀體,要是受到驚吓離開了,那他還能上哪去尋她?

他寧可她騙他,她只是生氣了假裝不識得他,千萬別告訴他,她已經不存在。

“侯爺,柳院使到了。”外頭響起易水的聲音。

花世澤黑眸不動,啞聲道:“讓柳院使入內。”

易水應了聲,請柳至衍入房。

門板一開,她随即戒備地瞪向進門的人,剎那間,原本飽受驚吓恐懼折磨的神情安穩了下來。

爹……她定定地看着徐步來到面前的柳至衍,看着他不知何時花白的發鬓,看着他眉眼間的疲憊。

花世澤專注地觀察她,直到柳至衍走到他身後,朝他喊了聲侯爺。

她目光僵硬地移到花世澤臉上,與他對視着,他的眸裏有訴不盡的祈求,望不盡的期盼,終教她倔強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落。

花世澤……繞了一圈,他倆還是相遇了。

那一回,他沒救着她,這一回,倒是将她撈上岸了。

“這位姑娘……”柳至衍低問着。

“柳院使正是忙亂之時,照理我不該再讓你煩心,但她就是替家母診治的裘姑娘,是家母的救命恩人,然而幾日前卻教柳芙給推進湖裏,如今好不容易才清醒。”花世澤話是對着柳至衍說,但目光仍眨也不眨地注視着她。“柳院使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想起他了嗎,柳九?

他擡手欲抹去她的淚,她卻閃避開去,少了分戒備的神情多了憎很。

為什麽?

柳至衍聞言,掀袍欲跪下,卻被床上的姑娘給拉住了手,不禁疑惑地看着她。

她氣息微亂,想喊爹,卻不知該如何喊出口,她已經不是柳九了,至少不是柳九的軀體,這一聲爹要她怎麽喊?

花世澤直睇着她的舉措,心頭狠狠一刺,隐約明白了。

“小事……柳院使大人不需愧疚。”半晌,她才啞着聲道。

她的爹,他的岳丈,他怎能讓岳丈跪他?!

“柳院使起身吧。”花世徑壓抑着嗓音。

“小女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請讓下官将小女帶回管教吧。”柳至衍沉痛地道。

花世澤沒應聲,只道:“先替裘姑娘診脈吧,她一直高燒不退。”見她對自己拒于千裏之外,他心痛卻又歡喜着。

柳至衍聞言随即上前診脈。

她直瞅着他,淚水不斷地滑落。

怎麽才一眨眼,已是人事已非。

“裘姑娘是風邪入體,引發高燒。”柳至衍說,“姑娘切記思慮勿過重,勿大喜大悲,如此湯藥才見成效。”

她輕點着頭,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地滑落床褥間,意識飄離前,她隐約聽見花世澤的驚吼聲,她不禁笑了。

他怕什麽呢?他有什麽好怕的。

橫豎,沒了柳九,還有個柳十一呢。

他可以妻妾成群,甚至養男寵也可以,但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迎娶了柳芙!不能原諒,無法原諒!

幾次清醒幾次昏迷,蒙蒙胧胧中總見他守在床榻,她的心卻像是那年的湖底,冰冷得任誰也暖不了。

她這一輩子被嫡母和柳葳、柳芙這對嫡姊妹整治得擡不起頭,偏偏他卻挑了柳芙為妻,他怎能如此待她!

哪怕他尋找着她,哪怕他不忘到她墳前祭拜,哪怕他的情意不遮掩,哪怕他可以憑着蛛絲馬跡認出她又如何?

男人薄幸,縱然有情,情愛轉眼就過,否則爹不會不睬後院女子争鬥,她的姨娘死時,她沒有記憶,爹又何曾在意。

不會在意的,女人如衣,誰會眷戀舊衣。

就當她死了吧,她也不要柳九這個身分了,她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是柳九。

“化真,起來喝藥了。”

在她張開眼的瞬間,她騙着他騙着自己,把自己變成裘化真。

“……我怎麽了?”

花世澤怔愕的神情轉眼即逝,輕柔的将她袪起。“你掉進湖裏了,适巧我回府,将你救起。”

騙他吧,只要她肯留下,他可以陪她演一輩子的戲。

“這樣算來,我倒欠了侯爺一回。”她慮弱地說着,不着痕跡地離開他的臂彎,接過了湯藥喝下。

“怕嗎?”

裘化真瑟縮了下。“怕,很怕,非常怕。”她作夢也想不到,她一生可以兩次都死在水裏真的只差那麽一點,她這重來的命就要斷在柳芙手中了。

花世澤一把将她樓進懷裏。“別怕,我會嚴懲她們,絕不會讓她們再進主屋一步。”

她垂斂長睫,在他懷裏不安地動了兩下,他随即松開她。

“是說,侯爺,你好歹也稍稍整管一下後宅吧。”她将藥碗遞給他,随即又躺在被褥間。

“我會的。”

“那就好,我困了。”她噙笑道。

花世澤勾出淺淡笑意。“睡吧,柳院使說了,你睡得多恢複得快。”

“是啊,我很快就會恢複。”她會忘記,她差那麽一點就愛上這個男人,差那麽一點就心甘情願為他而死。

他起身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什麽,回頭道:“對了,我幫你介紹一個人。”

她微揚起眉,見他走到外頭帶了個人進來,待她一瞧清楚,不禁張大水眸。

“她雖也是柳家人,但她性情溫和,又擅長藥膳炖品,兩年前她也曾特地進府替母親備膳,所以我差人将她請進府,替你和母親備膳。”

柳芫上前一步袅袅婷婷欠身。“裘姑娘好,喚我柳十三即可。”

她勉強自己扯出淺淡的笑。“不用多禮,往後就麻煩你了。”而後看着花世澤帶着柳芫離開,她才憤怒地捶了下床褥。

以為把十三綁在這裏,她就非得待在這裏嗎?

她恨恨地想着,又忖着十三如今已長得亭亭玉立,算算年紀也要及笄了,嫡母又會如何對待“小清。”她虛弱地對空喊着。

小清随即出現在她的面前,苦着臉垂着唇角。“化真……”

“小清,外頭可有人守着?”

“有,易水和顏奎,房側還有侍衛輪班值夜。”

她不禁苦笑。看來他已經察覺她恢複記憶了,所以早就事先做好準備。可他怎麽蠢得以為她還原意與他厮守呢?在他迎娶柳芙之後,他和她之間再無可能了。

慢慢拖着時間,總有機會的,沒有逃不了,只有逃不逃。

藥膳香味彌漫整間寝房,裘化真淺啜着湯,意外柳芫的炖品是更上層樓了。

“裘姑娘覺得如何呢?”柳芫站在一旁問着,手上正忙着給她布菜。

“這魚湯極鮮,但當歸放多了點,味道濃了些。”說完見到柳完偷觑她一眼,她不禁問:“怎麽了?”

“沒事,只是想到家姊。”

“令姊?”她嗎?

柳芫唇角浮現淡淡的笑,“我有個行九的姊姊,她自個兒是大夫,針灸湯藥都難不倒她,以往也曾入府醫治長公主。她雖然老是摸着藥材,甚至每樣都親自吃過含過,可她最讨厭當歸的味道了,以往我做這道藥膳時,她也老嫌棄我當歸放多了,可我放的是适當的量,不多不少的。”

裘化真看她回憶過往,眸底顯露的惆伥,不禁有些內疚自己無法與她相認。“我聽說過柳九,不過柳九去後,你也時常進侯府嗎?”

“沒有,這是兩年來第一回,侯爺上門時我還吓一跳,就像我九姊去世時,他突然造訪一樣。”

“喔。”輕應了聲,她不追問,不想得知太多關于他的事。

“我九姊曾是要給侯爺當妾的,九姊去世的那天,他待在九姊的小院落裏一整天……我聽見他哭了。”

裘化真別開眼,不去回想在客棧裏他驀然落淚的神情。

“侯爺親自送着九姊的骨灰回葬在柳家宗祠,我想,他對九姊是真心真意的,可沒想到才過一個月,他就上門求親,求娶我十一姊。”柳芫嘆了口氣。“那時,我真怨侯爺,真是替九姊不值,後來十一姊常回府,每回皆抱怨過得不好。”

裘化真無聲哼笑着。柳芙驕縱蠻橫,不如她的意自然覺得過得不好。

“話說回來,裘姑娘吃東西的習慣和我九姊真像。”她突道。

“有嗎?”她吃東西有什麽習性嗎?

“我九姊向來不嘗湯水之食,唯有我炖煮的她才願意嘗,而她最愛吃魚,她筷子拿得好,将魚肉剔得幹幹淨淨,一根魚刺都沒掉。”說着,不禁看向她盤子裏那條整齊的魚刺。

“其實我也喜歡喝湯。”她斟了碗五彩羹,嘗了口,是記憶中的味道,枸杞的甜,魚柳的鮮……這是她要離開侯府回柳府時,他要廚房備的一道羹湯,他親自嘗了一口才交給她的。

那時,她便知道他已識破自己防備的心,所以他自願為她試毒……忖着,不禁擱下了碗。

怎麽當她一回想,記憶裏的每樁事都與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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