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梁曉被他這直白的話嗆住,想一想也是。不好反駁,只好移開話題,“你怎麽在這?”沒記錯的話他走的是翟山線,既不順路,怎麽會在這裏碰上。

“過來朋友家。”盧誠說,又低頭看她一眼,“你家在這兒?”

“我就住這裏。”梁曉把梁琳放落地,她腳丫子閑不住要跑,梁曉忙拉住她小手,“等一會兒。”

盧誠掃了一眼地上到他膝蓋上一點的小孩,說:“你女兒?”

“啊?”梁曉忙擺手解釋,“我侄女,我帶她出來逛逛。”

梁琳卻在她話音剛落時,往前撲了下,徑直抱住盧誠大腿。

梁曉:“……”

她發育慢,快三歲了才會講話,平日裏安安靜靜的,不鬧不叫的,梁霖夫婦還抱着到醫院檢查過,沒問題了才放心。

唯一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不怕生,誰都可以逗。

小丫頭手指抓着盧誠褲子,絞得挺緊。梁曉忙蹲下去要抱回來,可她半天不松手,梁曉不敢大力拉,只能哄,“琳琳,放手,別亂抓。”

盧誠沒什麽表情。小家夥小小一團,剛到大腿,他低頭瞥一眼,梁曉正繃着臉哄人,有點急。

梁琳愣是不放手,梁曉尴尬不已。

盧誠不說話,突然俯下身将小孩一把抱起,吓得梁曉忙站起來。梁琳長得也小,抱在懷裏一團,摟着他脖子,盯着不遠處的糖葫蘆攤。

梁曉:“那個……”她想說為什麽要抱她,盧誠已經跨步過去拔了串山楂,塞梁琳手裏。他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麽,掏口袋付錢的時候想到什麽,睨了她一眼,“你要嗎?”

“不不不。”

付完錢果然梁琳就沒抓着人,盧誠順道放下來。

“謝謝。”

“客氣。”盧誠收回視線,看了梁曉一眼。

兩人之間氣氛安靜下來,四周是鬧哄哄的戲樂。

梁曉正想着說些什麽打破局面,對方突然開口:“螃蟹挺好吃。”

“啊。”梁曉沒反應過來。

盧誠沒什麽表情看她。

她才恍過來,“哦,螃蟹。”擡臉去看他,“真好吃?”

盧誠極輕地點了下巴:“嗯。”

梁曉:“好吃就行。”

好在沒嫌棄,她松氣不少,還沒開口問別的,斜後方傳來一道聲音。

“梁曉。”

這聲音熟悉,梁曉這下沒聽岔了,仍是有些不确定,轉頭去看。

蔣信安站在路燈下,穿着合體的休閑衣服,胳膊上搭着一件外套,“怎麽在這?”走近才發現這邊還站着個人,高大、強悍、比他高了小半個頭。

這人沒見過,但他馬上露出公式笑容:“這位是……”

梁曉不知道怎麽介紹,說是朋友?可好像對方也沒明确說什麽。

盧誠壓根沒注意蔣信安,也沒讓她介紹,對她略一點頭,“走了。”

梁曉拉着梁琳,“再見。”

蔣信安盯着盧誠身影走遠,才轉向梁曉:“那是誰?”

“算是朋友吧。”她說。

看起來确實不像有太多交集的人,蔣信安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梁曉。梁曉今天換了身裙子,套了件薄外套,她不高,一米六多,但比例很好,大大方方的模樣很好看。

他其實是喜歡她的,畢竟兩人相識太多年,梁曉溫柔性子如何他比誰都了解。

他俯身逗了逗梁琳,說:“琳琳,還記得我嗎?”

梁琳手拉着糖葫蘆串,小腦袋點了點。

蔣信安拍拍手:“我抱你?”

梁霖伸手小手要去圈他脖子,梁曉牽着她的小手沒放,問:“你怎麽過來了?”

蔣信安說:“我過來談點事,沒想到碰上你,帶梁琳出來玩?”

“嗯。”

蔣信安說:“找個地方坐?”

梁曉不知道怎麽回答,兩人現在這樣的狀況,說這種話讓人尴尬。蔣信安卻恍若不覺一樣,指着旁邊小攤,“要不要吃點東西?”說着要帶她去看旁邊擺着冰糖葫蘆攤。

梁曉說:“我不用了。”

梁琳手上也拿着東西,蔣信安便只好作罷,“我剛回來沒幾天。”

“怎麽想回來?”梁曉随便問了句。

蔣信安目光突然變得幽深。

梁曉一愣,反應過來不該多問的,但也來不及收回了,果然他說:“想回來看看。”

梁曉覺得他話裏有話,卻不敢再多問一句了,扯開話題:“怎麽沒帶你那位學妹一起出來?”

蔣信安說:“我跟她沒什麽關系。”

“哦。”梁曉不知道接什麽話好。

有沒有關系對她而言其實關系并不大,然而她也不能說這種話。

蔣信安抱着梁琳起來,接了剛才話頭下去:“梁曉,我想回來,是有其他原因的。”

“是嗎。”她無言,片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似乎也看出梁曉不想聊這個,便沒有再多說,“你的店,還好嗎?”

“挺好的。”梁曉暗暗松口氣。

“有沒有想過和我合作?”

“啊?”梁曉睜大眼睛,“什麽意思?”

蔣信安說到擅長事情難免意氣風發,“我打算做點事,你如果願意,過來我這裏,仍舊當老板,還能輕松許多。”

他回來當然是要做自己事情在先,她還擔心,如果真的因為她罪過可就大了。

梁曉沒答應:“再說吧,我現在還沒想那麽多。”

“嗯,不急,我也剛開個頭。”蔣信安說。

兩人一時無話,他突然話題又回來,“你這兩年好不好?”

避之不及,梁曉不想多說,點頭:“我很好。”

她的反應蔣信安看在眼裏,半晌沒說話,抱着梁琳,片刻才說:“我沒別的意思,至少當個朋友還可以吧。”

梁曉最後只好點頭:“當然。”

**

盧誠沒走,這地方他第一次來,不認識路回去。他坐在祠堂前面的石墩上,遠遠望去,正好看見那兩人談話。

他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對別人的事情半點興趣都沒有,居然也看了大半天。直到何譯拎着幾罐啤酒回來,拍他一下肩膀,才移開視線。

何譯老遠就見他一直盯着那個方向看,順着視線看去一眼。

他認得蔣信安,這人有點印象,他正跟一個女人說話。何譯手肘撞了盧誠一下,問:“看什麽?”

盧誠接過他遞來的啤酒,撬開瓶蓋,咕咚灌了幾口,抹了下嘴,“沒看啥。”

“我瞧你一直盯着那邊看,有什麽好看。”何譯說,他也撬開一瓶,沒他那麽猛,先灌了一口,才小口喝,“你認識蔣信安?”

“嗯?”盧誠喉結滾動,瞬間解決半瓶,朝那邊瞥去一眼,“誰?那人?”

何譯把啤酒瓶礅到地上,找了另外一個石墩子一屁股坐下,“是他,怎麽,認識?”

“不認識。”

“我看不像啊。”何譯瞅他,指着梁曉那方向,“真不認識?”

盧誠沒理他。

“蔣信安,還挺有名,我耳根子都要被磨壞了,老頭子老念叨,說是個人才。讀好幾年書,沒留校,回來造福鄉村了。”何譯自顧自介紹。

盧誠眯着眼,透過不甚明亮的路燈,瞟了蔣信安一眼,“是嗎?”

何譯笑:“我爸前些天還跟我商量着找他合作。”

“出息。”

“我這不沒答應嗎。”何譯撐着盧誠肩膀,指着蔣信安,“但至少腦袋聰明是真的,就是私人事情上有點不靠譜。”

“怎麽?”

何譯想了想,琢磨了一下說:“聽說他結婚沒兩年就離了,對象還是從小長大的。私底下都在議論說他出息了就棄了糟糠之妻之類,評價一般,但我覺得人家自己事,不好作為評判一個人的标準。”

盧誠沒答話。

“不過我老頭子不贊同,說做大事者不拘小節,黏黏膩膩的小感情只會拖後腿,離了也好……”

“放屁。”

何譯停住,側頭,探究地打量他,“哎,這麽激動?”

盧誠黑眸很沉,看不清情緒。

何譯多久沒見他這副表情了,更好奇了,他轉頭朝那邊仔細觀察了下,發現蔣信安對面還站着個女人。模樣清秀,中等偏上,氣質還行。他用啤酒瓶磕了下盧誠手肘,“那女人跟你有關系?”

盧誠斜眼瞟了他一眼。

何譯這人其他被人啧啧稱奇的本事他一概看不上,唯有那雙精明的眼睛他還算佩服,能看出很多東西。

但眼下也猜錯了,盧誠勾起一邊嘴角:“你猜?”

何譯被他震住,從石墩上滑下來,手連忙在地上撐了下,都顧不上拍那粘了一掌心的垃圾碎紙,“盧誠,真有啊?”

盧誠不置可否。

他連忙睜大眼睛又朝那邊仔仔細細辨認幾秒,才稍微認出梁曉,“蔣信安旁邊那女人……不會就是他那‘糟糠之妻‘吧……”

“別瞎形容。”

“……看起來好像是,你看上那女人了?”何譯撞撞盧誠肩膀,摸下下巴打量,“也不是太出色,一般,八十分吧。”

盧誠起身,拿酒瓶狠狠敲了何譯後腦勺一下——

“操!”何譯瞪他,“盧誠你酒沖進腦子了?”

盧誠站起身,以快一米九身高接俯視,看他一眼,轉身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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