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論正确的劇情走向

這一日,和煦的朝陽并沒有如常升起,天空陰沉得有些可怖,似是很快就會下起雨來。

從鳳栖宮走到長樂宮,幾乎穿越了半座皇宮。

陰霾籠罩着周身的空氣,聽到後方吱呀的聲響,沈喬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左右兩個守衛正在緊閉大門,外面的景色慢慢消失在漸攏的門縫裏。從此,隔絕了奢靡的喧嚣繁華;從此,這座凄涼而蕭條的宮殿就是她的地盤了。

接到聖旨的時候,沈喬有些難以置信,竟然不是預想中的廢後,皇帝這樣大費周章只是為了将自己軟禁在冷宮?是因為忌憚着寧氏一族的勢力麽?

失了自由,也不知道皇帝什麽時候才能把她放出去,她該怎樣尋找回去的辦法,該怎樣才能孑然一身、不牽連任何人地回到大□□?頭痛,還是先不去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雙兒根本沒察覺到自家主子的愁惱,她只是郁卒中帶着些許憤慨地走在前頭,步上臺階,停在一棟不怎麽入眼的房子前,随即一把推開掉漆嚴重的斑駁門扉。大概因為很久沒有轉動過的緣故,門軸裏立時發出刺耳的嘎吱聲,緊接着撲鼻而來的,便是一陣濕潮的黴味。

“天吶,這種地方怎麽能住人嘛?”雙兒擠着鼻子噘着嘴,不滿的委屈立時爬滿眉眼。

這一間是主殿,也就是說主子從此就要在這裏落榻,屋子不算小,卻只有一張粗鄙的硬板床、一張積滿灰塵的圓桌,以及一個實掩的木櫃。主子自小嬌生慣養,怎麽住得慣如此糟糕的地方。

那一副光景落進眼底,沈喬也不覺皺起眉頭,打入冷宮她欣然接受了,日後耳根清靜很是不錯,沒有其他小夥伴入住,好歹也是個獨門獨院,但都沒人給打掃一下是幾個意思?這種事情難道還要她親自動手嗎?她像是個會做家務的人嗎?

好在有沛環和雙兒跟着,自己和雙兒不得随意出入冷宮,日後一切生活所需都要由沛環去領取。自己落了難,不知道她出門會不會遭受別人的排擠。

“辛苦你們了,收拾一下吧,我去熟悉下周圍的地形。”沈喬說完這句就折過了身去,她倒是也有留着和她們一起幹的沖動,但堂堂皇後做這種粗活實在說不過去,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她懶。

……

事實證明,經過打掃的冷宮還是挺像個樣子的,雖然寒碜了點。

事實證明,在冷宮裏養養花看看書下下棋什麽的着實別有一番小資情調,雖然棋友雙兒笨了點,簡單的中國象棋教了好些天都還不太會。

棋逢對手才帶勁,打敗雙兒是分分鐘的事兒,一點成就感也沒有。于是,沈喬從一開始的和雙兒對決改成了讓雙兒和沛環兩只菜鳥厮殺,她則一邊圍觀指導。

再次遇見四皇子朱梓琰就是在那樣一個坐在太陽底下圍觀那兩丫頭戰鬥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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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搬到冷宮後的第七天,那日的陽光特別燦爛,春天的氣息彌漫在每一縷溫暖的光線裏,撲面而來。

這座長樂宮其實相當大,許多間屋子分布其中,據說最熱鬧的時候有好幾十個罪妃同住這裏。沈喬現在居住的是最靠南的一間,緊挨着高高豎起的圍牆,圈起一片目前還很荒瘠的後院。

那會,沈喬正第十八遍教導雙兒被絆住腿的馬不能像她那樣跳時,眼角餘光就瞥見視野裏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鑽了進來。她擡眸一看,不遠處的牆角裏,赫然擠入了一團小小的身子。

咦,那裏有個狗洞嗎,她怎麽沒發現?

咦,那不是小正太朱梓琰嗎?

想着這些的時候,沈喬已經走了過去。小家夥大概沒想到這裏會有人,看見自己時明顯愣了一下,往後縮了縮,随即如蚊吟一般的細微叫喊逸出唇瓣,“母後。”

太棒了,他還記得自己。沈喬上前蹲下與他的視線齊平,露出個自認為十分和藹可親的笑容,問:“你怎麽會來這裏呀?”一面望了眼旁邊的洞,十分小的一個,加上被雜草掩着,确實不易察覺。

沒來得及等到對方的回答,沈喬移回目光時就發現小家夥的腿有些異樣,膝蓋處髒兮兮的粘着青苔印,很顯然是摔着了。也不難看出他現在的受力點全在另一只腳上,大概跌得不輕。

沈喬二話不說撩起他寬松的褲管一看,竟比想象中還要嚴重——那柔嫩的膝蓋一片通紅,甚至有部分碎裂了,滲着殷殷的血絲。

“照顧你的嬷嬷呢?你傷得這麽重她們知道嗎?為什麽不回寝宮呀?”

朱梓琰低着頭,沉默不語。

“是又被大皇子欺負了嗎?”

朱梓琰擡了擡眼皮,小雞啄米般點了下腦袋。

“你的聲音那麽好聽,怎麽不願意說話呢?”不知道是太過心疼還是別的什麽,這一刻,沈喬母愛泛濫了。這麽可愛的小男孩,正确的劇情走向不應該是朱梓玹默默地守護他成長,兄友弟恭,然後發生點什麽不該發生的事以飨觀衆麽?

将跑偏的思緒拉回來,沈喬一把抱起那軟綿綿的小身體,自覺很有範兒地起步,“來,母後帶你去處理一下傷口。”她天生有小孩緣,前世裏朋友家丁點大的熊孩子都喜歡張着手往她身上撲,對付這種小娃娃她最拿手了。

朱梓琰窩在那馨香的懷抱裏,幾乎是立刻就産生了依賴感。不過三歲的孩子,因為自小缺愛,他相當沉默寡言,也更加懂事。他知道自己是個沒人疼的孩子,就連奶娘也并不十分親近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只能吞進小小的肚子裏。他害怕與人接觸,卻又渴望被愛。

小手不自覺地伸開,輕輕勾住了沈喬的脖頸。

從來沒有人這樣憐愛地抱過自己,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在乎他所受的傷,從來沒有人會這樣細心地為他塗抹藥膏,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這樣溫暖的感覺。

母後,母後……朱梓琰本能地輕扯開緊抿的唇角,在心底低低地喚。

“好了。”破碎的膝蓋覆上一片紫色,沈喬俯身吹了吹,無礙後放下小家夥撸起的褲管,然後将消炎的紫藥水收回常備的小藥箱裏。

再擡眸,便對上那比星河還璀璨的盈盈雙目,不像之前所見的那樣暗沉無光,微微彎着,即便不是在夜晚,也仿佛會有星星從裏面跳出來。

這一刻的他無比鮮活了起來,這般漂亮,長大了一定是個禍害,更會是一條忠犬吧,任周遭花蝴蝶圍繞,只對一人搖首擺尾。等等,這樣YY一個小屁孩真的好嗎?居然有種恨不生逢時的感覺又是怎麽回事?

彼時,沈喬萬萬沒想到,她會與這個男孩結下一輩子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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