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失足成千古風流人物
表妹走的第一天,想她。
表妹走的第二天,想她想她。
表妹走的第三天,想她想她想她。
朱奕宸覺得他亦染疾,名曰相思,好想吃點某人來治一治。可如今別說吃了,他連藥影都見不到。
周德海靜靜地立在角落裏,看着自家主子仿佛身上長了跳蚤一樣坐立難安,忍不住趨身上前,提出自己憋了大半天的建議:“皇上,您要是想念皇後娘娘的話何不去寧府呢,反正昨日上過朝了也沒什麽大事,盡可放心前往。”
氣定神閑的話語化為一道光在積郁的胸中炸開,朱奕宸瞬覺豁然開朗,同時佯怒道:“你怎麽不早說?”
作為一國之君,尊貴的身份擺在那兒,基本不會屈駕臣子府邸,哪怕再怎麽沾親帶故。自他登基以來,便不曾親臨誰的府門,沒必要,他們也沒這榮幸,所以他的概念裏沒有登門造訪這一茬,經周德海一提果然是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外公病了,去探望合情合理。而且,在家人面前,寧紫喬總該表現得與自己伉俪情深一點吧,寧府的那群人肯定會成為自己的神助攻。
君不見,周德海那習慣性委屈的小眼神,內心嘀咕着:皇上嗳,這麽簡單的問題,您不早該想到嗎,果然一戀愛智商都降為零了麽?
……
寧府,風平浪靜,一片祥和。皇帝特派太醫張岱年在确認寧老爺子并無大礙後就先行回了宮,留下了一帖舒經活血的藥方,也算沒有白跑一趟。
這日,已是回府的第三日。
沈喬坐在閨房□□的葡萄架下,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這大概是同這些可愛的親人們相聚的最後時光,所以她盡可能地陪伴在他們左右。她想過了,再回皇宮簡直作死,不如就趁此機會一走了之,準備些盤纏去泾陽城,找到祁霖山,回家。
到那個時候,寧紫喬的靈魂應該也能回歸吧。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雙兒,這丫頭都被自己慣壞了,一定要将她安排妥當,否則她不能安心,若是能把她一起帶走就好了。
寧宏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對着葡萄藤滿眼放空的神情,他出聲喚她,待她将目光望過來後,才走了過去,在她對面的石椅上坐下。
成婚後,她比以前穩重了許多,小女兒的嬌态猶在,只是那份驕縱似乎斂了不少。所以寧宏佑很是懷疑,是不是入了宮不被皇上疼寵,棱角都給磨平了。“喬喬,你和皇上怎麽樣,在宮裏可有受什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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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沈喬不假思索,理所當然道:“我是皇後又有你們撐腰,誰敢給我委屈受,皇上對我也挺好的。”
“那怎麽會出‘謀害皇嗣’這種事情,你不知道當初你娘聽說後都急得暈倒了。”說到這個,寧宏佑很是憤憤不平,“原先我也以為寧府足夠強大沒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你頭上,卻不料你還是陷進了這種陰謀中甚至在冷宮受了苦。皇上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徹查此事,我的喬喬雖然任性,但絕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他難道不知道嗎?”
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一個拿鞭子毒打貼身侍女的野蠻人會有這等覺悟?沈喬不置可否,直覺寧紫喬就是絕對的後宮毒瘤孕婦的隐形殺手,她實在想不通,這種人為何會被大家捧為掌上明珠,由此看來寧紫喬決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當時莊妃有孕是重點保護對象,她一口咬定女兒推了她皇上也沒辦法,總要給後宮一個交待,不是很快就查明了假孕真相嘛。而且我在冷宮裏一點都不苦,真的。”
“喬喬,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當然幸福啦。”回府後第三遍被問及,娘親,爺爺,現在是爹。在他們眼裏,自己還是那個愛慕皇帝表哥的小女孩,沈喬便打定主意讓他們放一百二十萬顆心。此刻,回答已是相當流暢,“皇上之前是有些冷落女兒,但是最近常來鳳栖宮,還送了女兒不少東西,我們相處得可融洽了。能嫁給自己喜歡的男子,能伴他左右與他相攜白首,女兒覺得生活簡直不能更美好。”
彼時,她萬萬沒想到會跳進自己挖的坑裏,一失足成千古風流人物啊。
呃,等等,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沈喬突然反應過來,爺爺和娘問這個問題時,純粹是關心她的人生大事,但是爹爹不同,他也關心,但眉宇間似乎夾雜着更深層次的東西。“爹,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啊?”所以,在明知道爺爺的情況根本不嚴重時一紙家書遞進來,要是以往,怕是不會告訴她免得她擔心的吧。
“沒有啊,”寧宏佑語調閑适渾然沒有這回事的樣子,眼神卻不着痕跡地閃躲了下,繼而幹笑着補充了一句:“只要你幸福,一切便好。”
沈喬還想追問的時候,就聽下人來報,皇上駕到。
……
勁松堂,作為招待賓客的正式場所,裝飾極為大氣典雅。鳥瞰整座寧府,它就處在中心軸的前端,與大門遙遙呼應。
此刻,為了恭迎聖駕,寧府的主子們都聚在了這裏。
沈喬與朱奕宸一起,坐在為首的兩個高座裏,看着活生生的皇帝杵在眼前,她居然有種陰魂不散的感覺,同時還有不好的預感。而預感這種東西,從來好的不靈壞的靈。
雖然見到了魂牽夢萦的人兒,朱奕宸的心情其實也并不是很好,因為他發現相較于自己的滿心歡喜,那女人的神情裏竟然有種嫌棄他吃飽了撐着沒事幹亂跑過來的意味,還好寧府那群人的熱情稍微彌補了下他受挫的心靈。“朕既是微服前來,咱們又都是一家人,就不必拘泥君臣之禮了。”說着,轉頭望向右下方:“外公,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好着呢,壓根沒什麽事。”寧遠作為三朝元老,朝堂之下,對這個外孫倒确實從不約束,他神色自若,話語中頗有些責備,“都怪宏佑弄得這麽興師動衆的,還勞煩張太醫過來瞎忙活一場。那日就是老伴兒來看了下臣臣一時失去了知覺,很快就醒了。”
坊間确實有這種說法,如果一個老人好端端地做着什麽事突然墜地暈倒,沒一會就自己醒來并且毫發無傷,那麽就是被已故的老伴來看望了。
那天正是寧老夫人的忌日,寧遠在她生前的閨房裏自斟自飲緬懷過去,就是那麽突兀地從圓凳上跌落了下去,後腦勺重重着地,都能聽見撞擊青磚地面的清脆聲響。當時真是吓壞了陪在一旁的老管家,也吓壞了聞訊趕來的小輩們。
沈喬不迷信,但也接受了這樣的說法,要不然實在沒法解釋一個年近九旬的老人在那樣的腦震擊後竟然一點事都沒有。但是,爺爺必須少喝酒甚至戒酒,這倒是真的。
“那朕就放心了,喬喬嫁給朕那麽久,朕都沒有陪她一起回過娘家,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陪陪外公。”‘喬喬’兩個字說出口時,朱奕宸的視線順勢瞥向某人,自己喊得順口,卻分明看到她肩膀抽搐了下仿佛聽到了什麽惡寒的話語似的。怎麽?就行別人叫不行他叫麽?
嘴角依舊噙着淡淡的笑意,他繼續說到:“朕還記得小時候常跟着母後來寧府玩,倒是有些想念母後了,她若是在,咱們就又像回到了從前一樣。”
寧遠回應了幾句,沈喬沒聽進去,她陷在自己的思緒裏,皇上什麽意思?什麽叫借這個機會好好陪陪外公?他難道想……等爺爺把話說完,她立刻向旁邊的男子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皇上,你是準備在寧府住些時日?”
聽聞,朱奕宸把目光光明正大地投放過去,笑容滿面:“當然了,朕許久沒上寧府陪外公了,反正朝中無事,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回宮,怎麽樣,高興嗎?”
“高興,臣妾太高興了。”沈喬皮笑肉不笑,她能不高興嗎?她能把皇帝趕走嗎?不能!
這一番互動落在其他人眼裏自是別有解讀,他們的想法基本一致:果然,皇上對我們家喬喬态度真不一樣了呢,眼神裏滿滿都是愛啊,喬喬也是,望着皇上滿滿都是愛啊。甚好,甚好。
最開心的莫過于虞歆,女兒的心思她最懂,那麽多年的美夢終于實現,不再是一廂情願,不再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她由衷感謝上蒼,感謝上蒼眷顧自己的女兒。
所以,在聽見丈夫說要準備廂房給皇上住下後,她立刻覺得不妥。在皇宮裏,皇上是屬于衆多佳麗的,喬喬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輪到侍寝一次。這回到了府上,沒人争沒人搶,多好的機會,哪有白白浪費的道理,做娘的總是希望為女兒謀取最大的利益。
想着,虞歆便不驕不躁地開口:“皇上以前住的那間廂房雖然有人定期打掃,但這麽多年沒有人氣了,乍住進去總不太好。妾身倒是覺得,皇上和喬喬既為夫妻,就住喬喬那屋好了,皇上覺得呢?”
深得朕心吶!朱奕宸不露聲色,淡定道:“舅母所言極是。”
沈喬不淡定了,卧槽,才逃過虎口又進了狼窩啊!她多想反對,可是在親人面前她一直明确‘深愛皇帝’的立場,寧紫喬怎麽可能把皇帝往外推,她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娘嗳,就讓他住廂房多好,你是在坑女兒你造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嗷,發燒了,我一直在啊乃們不要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