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赴宴
折子戲聽完,一下午的時間也打發了多半。
老祖宗愛熱鬧,每逢假日也都會請戲班子來府中唱戲,府裏的夫人姑娘們也都是愛聽的。
沈媛難得回門,顧昀寒又是客,下午的戲就請了二人來點。
沈媛還好,顧昀寒就覺乏味得很。
讓她騎馬練劍可以,陪一屋子的女眷在戲園子坐一下午,簡直百無聊賴。若非父親和母親臨行前的特別交代,她實在坐不住。
嫂子有喜,回門是好事,父親讓她一道來侯府卻是因為宣平侯的緣故。
父親和兄長雖在朝中得了殿上寵信,終究比不過定安侯府這樣的世家貴族,才會讓兄長和定安侯府結了親。她自幼得殿上和皇後的喜愛,一般的貴族子弟父親自然看不上,對顧家也沒有大用。
父親胸懷大志,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她理應入宮角逐。但朝中雖有太子,局勢卻尚不明朗,父親不敢輕易拿她下注。
她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
宣平侯府卻不同。
宣平侯府雖不在韓燕,底蘊卻遠非燕韓國中那些豪門貴族可比。朝中局勢再不明朗,只要同宣平侯府攀上了親,無論日後國中登基的是幾皇子,都會借顧府的名義向蒼月抛出橄榄枝。
她本就生得極美。
自幼時起,又是燕韓國中名門貴女的典範,是公子哥們争相追逐的對象。
宣平侯府,她自然攀得起。
只是沒想到在西院晃了一日都沒有見到宣平侯。
幸好嫂子聰慧,借着家宴的緣由,慫恿侯夫人邀請了宣平侯,她才耐着性子在定安侯府待了一日,終于熬到鬧騰得折子戲結束。顧昀寒起身辭別,下午日頭大,她出了些汗,去換些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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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自然道好。
顧昀寒是同沈媛一道回來的,就一同住在西院。
只是回房換衣裳,赴宴自然就會遲。
沈媛叮囑了她幾句,顧昀寒點頭稱是。
世子夫人心知肚明,晚到總會引人注目些,媛姐兒這趟回門,心思已然明顯了。只是父親和母親都沒有反對,她也不會做這惡人,索性順水推舟罷了。
等到別苑,顧昀寒果真沐浴更衣。
她本就天生麗質,由得平日裏騎馬射箭,又比旁的貴族女子多了幾分英姿,少了幾分弱不禁風的拂柳之姿。宣平侯見慣了溫柔女子,她只要稍加打扮,定然與衆不同。
子枝伺候她穿衣,銅鏡面前,一幅嬌豔粉黛略施,再插上精心置好的步搖,美則美矣,更多了幾分風流韻致。
她拿捏得恰到好處。
“我家小姐,哪裏是京中那些樣貌平平的姑娘可比!”子枝得意洋洋替她歸弄發髻,“就說說今日侯府這幾位吧,同我們小姐一比,哪有一個是拿得出手的,相形見绌,今晚就有得好瞧了。”
顧昀寒莞爾。
“說是定安侯府有多了不起,接回來的表姑娘跟個村婦似的,我說這野、雞呀是無論如何都變不了鳳凰的才是。好在今晚那個野丫頭不來,否則,見了我們小姐,只怕無地自容呢!”
“瞧你這張嘴。”顧昀寒做出要打的姿勢。
子枝嘻嘻笑了笑,看了看時辰,宴席要要開始了。早前夫人和少奶奶就交待過,要晚去些,索性就在別苑多待片刻。
“這侯府家的三公子,似乎一直對小姐有意思呢,昨日裏就圍着小姐轉個不停,可是懶蛤蟆想吃天鵝肉?”子枝忽然想起,便說了起來,“侯夫人還将他當個寶似的。”
子枝說的是沈修頤,顧昀寒對他有印象。
雖然沒有入世,但在京中的青年才俊中的确算是好的。
“沈修頤是侯夫人的小兒子,自然疼愛,瞧你說的這些話。”
“再好也配不上我家小姐呀,小姐又不是沒見到昨日侯夫人那模樣,簡直這三公子就是人中龍鳳了去,讨人笑得很。”
顧昀寒也掩袖笑了笑:“貧嘴,一會兒到了宴席可不準這麽亂講話。”
“知曉啦!啧啧,只是小姐這般美,那宣平侯要是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可如何是好?”
“就知道亂說!”顧昀寒抓起手帕就打,子枝随即躲開,“那也是他的福氣,我們小姐可不是什麽人都嫁的。”
……
由得一番閑鬧,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才同子枝一道出了屋。
宴席在西院的正廳,離別苑不算遠。
她先前怕旁人催,就沒讓世子夫人的婢女一道跟來。
快至正廳,燈火更為明亮了些,就駐足讓子枝給她理了理發髻。等整理完,興致勃勃往正廳去,一門心思在想着稍後進門的驚豔場景中,就沒注意一側的人,險些撞了上去。
幸好那廂躲過。
子枝就來氣了,顧昀寒拉住,這裏是侯府,不要節外生枝。
可等的那人回過頭來,子枝就再忍不住,“是你!”
是段岩。
段岩也愣住,怎麽又會在定安侯府見到這主仆二人?随即一想,這兩日确實聽過,定安侯府嫁到尚書府的那位姑奶奶要回門,顧府的小姐也一道來了侯府。
他竟然沒同當日見過的顧昀寒想到一處。
再看顧昀寒的模樣,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只是見到這主仆二人,他實在有些尴尬。
不待他開口,子枝又道:“原來定安侯府的侍衛呀!我當是誰呢,這麽不懂規矩,當日在鳳城沖撞我家小姐,還信口雌黃說些恐吓人的話,我們顧府如何,你也不過是侯府的的侍衛而已,稍後小姐定當禀明了侯爺和侯夫人,要你好看的!”
這牙尖嘴利,真叫讨人厭!
段岩有些氣。
“你那位主子也是侯府的公子吧,侯府的世子爺,三公子我們都見過了,不知道當日的是侯府幾房的公子呀,這麽大的派頭,卻不曾在京中見過?”子枝揶揄。
顧昀寒也沒有插手。
當日在鳳城,對方确實咄咄逼人欺人太甚,她也真被他一句話吓到了,沒想到竟然在侯府見到!
難道果真是被侯府不入流的公子哥給耍了一遭?
有子枝替她說,她也不必自降身份開口,正好今日在侯府,有得好看!
聽聞身後有異,走在前方的段旻軒就也駐足轉身,喚了身:“段岩?”
華燈初上,他走得快,身影就隐在小道的樹叢裏,倒讓後來的顧昀寒和子枝沒有看清。
由得他這麽一出聲,顧昀寒和子枝才見到他。
即便燈火昏暗,也認得出那張臉來。
子枝沒好氣,“哼,今日也真是巧了,都在一處遇見了。”
她的聲音聒噪,段岩見到段旻軒攏眉,就知不好,這裏是定安侯府,不是蒼月,他真怕有人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就連心頭都是緊的。子枝還在一頭喋喋不休,“公子也是來赴宴的呀?”
段旻軒就看向段岩,段岩倏然會意,他是記不得這人了。
“鳳城。”段岩只得硬着頭皮開口。
鳳城?顧昀寒和子枝都是一驚,難不成——這人都已然忘了她們是誰!
可當日還這般猖狂!
子枝就氣不打一處來,“你!”
段旻軒眉頭一舒,又看向一側盛裝打扮的顧昀寒,意味深長笑了笑。
子枝徹底炸毛:“登徒子,你看什麽看!“
登徒子?段岩眼珠子都險些掉出來,直覺對方要将某人惹毛,不好收場。
“唔,看你好看。”段旻軒笑了笑,這番話是對顧昀寒說的。
勿說顧昀寒了,就連段岩都僵住!
這是要做什麽!
“顧小姐盛裝打扮,不就是來讓人看得嗎?”段旻軒輕笑。
顧昀寒臉唰的一下就綠了。
段岩就知道!
子枝就擋在顧昀寒身前,“定安侯府怎麽教養子弟的,怎麽教養出你這樣的人!”
話音剛落,不遠處又有腳步聲響起,“我們定安侯府養出了怎麽樣的人?”
定安侯世子,沈修文。
顧昀寒颦了颦眉,數落眼前之人還好,可當着定安侯世子的面,大家都下不了場,順勢扯了扯子枝衣袖,示意她退到一邊去。子枝平日狐假虎威慣了,旁人也依着顧昀寒的顏面,不與她計較。
定安侯世子可非旁人,這一句話的氣勢,委實将她吓住了。
于是顧昀寒一扯,她就自覺退到了一旁,小心翼翼看着自己家小姐。
顧昀寒也不驚慌,說到底,若是沈家子弟,當是定安侯府理虧才是。再将鳳城的事情說出去,只怕丢人的是沈家,她表情也就沒有慌亂之色。
定安侯府也是燕韓有頭有臉的世家,方才沈修文只是吓唬人罷了。
等見到她,就會先呵斥自己家人一頓的。
顧昀寒就微微揚起下颚,靜待這一刻。
顧昀寒,定安侯世子确實意外。
方才遠遠聽到的那襲話,說得實在難以入耳,他也确實沒有想過是顧昀寒的婢女,當下正是疑惑,再一看,對方正是宣平侯,神色便精彩了。
顧昀寒也看出了幾分端倪,不像是世子對待家中其餘公子的模樣,分明——還帶着幾分客氣和敬意。
顧昀寒尚在疑惑,就見定安侯世子朝段旻軒拱了拱手,見禮道:“方才平陽王還說宣平侯怕是會晚到些,父親和母親讓我來迎,正好在這裏遇到。”
宣平侯?
顧昀寒滞住,罕見的花容失色,子枝便連背後泛起了涼意。
“顧小姐也在?”沈修文這句就極有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