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江南花家

風吹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蒼勁的翠竹湧起一陣陣綠浪。

林盡之處有一所石屋，楚懷玉若在，她定會想起這正是她昏迷的地方。

一個黑衣男子單腳跪在疏竹所築的籬笆之外，低着頭。他的旁邊站着一個隐藏在黑色鬥篷裏的男子。男子身材颀長，衣着蒼翠，宛如翠竹。

“主人，那一百零三個人和船上我們的人都失蹤了。最後他們留下的信號彈，是在舟山那一片海域，我們派人去找，連船的殘骸都沒找到。海上風浪大，大約是被卷進去了，那些人真是好運，讓他們這樣簡單地死了。”

等男子淡淡的“嗯”了一聲黑衣人才繼續說下去，“絲絲小姐的婚禮就在明日，禮物已經準備妥當。還有昨夜戌時的時候無名島的九公子也來了已在客房住下。”

“只有他一人？”

“不，還有一個叫陸小鳳的男子。昨日他們便是一起自港口來的。”

“他們二人怎會一起？沒有第三人？”鬥篷男聲音冷冽，他的話雖是問句卻一點也不像詢問。

“沒有。”

“那就把他們送回島上去。”

“是。”

“等等，過幾日我親自把他們送回島上。”舟山海域……那些失蹤的人或許就在無名島。

“是。”

***

招贅。

這二字雖然難聽，甚至有辱男子陽剛之氣，但是若是招為幽莊的女婿，那就不一樣了。幽莊莊主只有柳絲絲一個掌上明珠，斷袖之後更是不可能再出現第二個兒子，娶了柳小姐，相當于就成了幽莊下一任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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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的比武招親雖然最後因為移花宮宮主插上一腳而變得撲朔迷離，議論紛紛，好在最後并未出現什麽亂子。比賽仍然非常有看點，尤其是現在幽莊的準女婿，葉簫，從最開始的默默無聞，到最後竟然像一匹黑馬，獲勝的讓人難以置信，讓原本感嘆“一代不如一代”的柳莊主都不由感慨起“英雄出少年”來。他一次又一次從血泊中站起來，讓臺上的柳小姐淚流滿面的故事，也被譜成話本傳遍大街小巷。而被青年摘下面紗後露出的絕世容貌更為這個話本增添了傳奇美麗的色彩。

婚事由于男方受傷較重，便推遲了幾日。幽莊莊主喜得愛婿，恨不得普天同慶，因此開倉濟糧、殺豬散肉不在話下。整個雲巒縣幾日以來張燈結彩，比過年還熱鬧幾分。

柳絲絲向來不事鋪陳的留園也大變了模樣，彩燈連綿，紅花映霞，連幾棵柳樹也被系上了紅色的絹布。

因此宮九來到柳絲絲住處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番景象。昨夜他是入夜時分才入的雲巒，入的幽莊，因此白天乍見滿目火紅不禁還是有些愕然。

陸小鳳笑嘆道：“幽莊幽莊，原本最清幽，至如今，柳樹成伴娘，清石為倌相，罷罷罷，好一個幽莊變俗莊。”說完又看向宮九問道：“想什麽呢？”

宮九道：“我在想，若是有一天，我的姐姐也嫁了人，無名島上也這般張燈結彩，你我等人都得穿一身紅豔豔……”

陸小鳳笑道：“确實怪吓人的。不過女子這事也是因人而異，柳小姐喜歡紅色因此府裏張燈結彩，楚小姐好竹，必定不會如此。”

宮九幽幽道：“你這話卻錯了。柳小姐嗜柳如癡，生性清雅，不服豔色，她這一番變化倒像是前車之鑒。”

陸小鳳道：“不知是如何一個癡法？先前倒是沒問你與你姐姐是如何認識這幽莊小姐的。”

宮九道：“也好，你若是聽了我們因何結識，你就能知道柳小姐曾經是如何的嗜柳成癡了，也能明白我現在的擔憂了。我們最初相遇是在七夕節那天晚上。七夕節又稱花燈節，是要放花燈的。那時我跟姐姐很是落魄，自是沒有閑錢買上一盞花燈。”

陸小鳳搶白道：“我有個朋友叫朱停，會飛的花燈都做得，我下回讨一盞送你。”

宮九笑了笑，繼續道：“我并沒有想要花燈，我姐卻覺得這是她帶我出來之後的第一個節日，一定要陪我放花燈。沒有花燈就做一個，因此她便去瓜地裏偷了一個西瓜。瓜很甜，我們将瓜肉吃完之後，将瓜瓢刨的很薄，又用配劍在皮上弄成镂空的花紋。”

陸小鳳拍手嘆道：“好主意。”

“我們将溪流裏別人滅掉的花燈收集，用裏面的燭油做了一根大蠟燭。我們這時候放燈已經很晚，溪邊沒什麽人了，而柳絲絲就是這個時候出現了。”

***

那時夜晚，繁星滿天。

王母撥出金簪劃出的那道銀河，與下面的溪流暗暗相對。

“好啊，那些老鬼頭騙我沒有綠色的花燈，你看他們放的是什麽！”

女子尖銳的聲音劃破寧靜，接着，便跨過溪邊的亂石向他們跑來。與她一起的還有兩個寸步不離的家仆。

***

“跟我們不同，柳絲絲這麽晚來放花燈是因為花燈品類雖多，卻都是紅粉二色。而柳絲絲只愛綠色，好不容易才讓做花燈的藝人做了一個綠色的花燈。她看到我們放出去的花燈驚羨不已，這就是他與我們姐弟認識的開端。”

陸小鳳聽完感慨：“婚姻看來确實是極為可怕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