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陰謀
壽宴還未開始，京城已經十分熱鬧，街頭巷尾張燈結彩。間或還可以看到來自西藏的番僧，穿着奇怪的外邦人。
年輕的皇帝喜歡演練火器，也設了不少火器局，鞭炮煙火千奇百怪的專研，為的就是在大場合裏讓人震懾衆人。這回的壽宴也有很多新研制的煙火，街頭巷尾擺了一路，有普天同慶的架勢。
然而就在這熱鬧京城裏，有一處小院卻顯得清幽遺世。院子十分簡單，卻有一個顯眼的葡萄架子。葡萄還沒有爬枝，葡萄架上冷冷清清。架子底下放着兩張竹椅，其中一張上冷冷清清地坐着個男人，便将周圍的一切都入了畫。
“宮主。”
不知道何時葡萄架外跪下了一個黑衣男子，他的頭低着頭，用力的，似乎要将自己的頭埋在泥地裏。
“準備好了嗎？”竹椅上的男人說。
“宴席上一半的人都是我們的。”
“好。記住我之前交代的話了嗎？明天你帶她到這個小院……若是她還是執意要去壽宴，你們就算用武力也要阻止她。”
“是。”
就在黑衣男以為可以退下的時候，竹椅上的男人突然問他：“之後你想做什麽？”他想也沒想就回答：“跟在宮主身邊。”說完他才意識到什麽，開始誠惶誠恐，這是第一次宮主過問他的私事，他覺得自己應該再補充幾句，結果他剛想開口宮主已經說：下去吧。
楚懷玉沒有在第二天還沒等到高唐的人，倒是先等到了召她進宮的旨意。使者說：“皇上宴前想與郡主小聚。”她說要跟爹娘一起入宮，但是被拒絕了，最後也只是答應留了一點時間讓她換件衣服。
這旨意來得蹊跷，楚懷玉莫名就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她換好衣服後就去了一趟暮雨新苑。
莫一寒坐在椅子上，以一種眺望遠方的姿勢。這也是懷念過往的姿勢。她将裝着還魂丹的瓷瓶交給莫一寒。
“只有莫叔叔知道我和那個楚懷玉還有還魂丹，所以就想把這個交付給你。莫叔叔，下一輩子我不想再做的替身，即使是自己的，也不要。”
莫一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問為什麽。
“……好。我暫時收着，等你找到更合适的人再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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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玉進了宮才發現是自己疑心重了，原來是要她參加一個表演——大變活人，和一個來自西方的金發碧眼的漢子。
宴會開始最開始是祝壽，按爵位官位依次往下，說的都是老掉牙的奉承話。然而最後的時候楚懷玉驚訝地看到了高唐。他依舊穿着深綠色的長袍。
他跟衆人一樣跪在地上，禮數周全。他說：“移花宮也願意為陛下和貴妃差遣。就像武林盟是陛下和貴妃的武林盟一樣。”
“好。朕，很高興。”年輕的皇帝嘴角帶着莫名的笑意。
楚懷玉跟其他表演的人一起站在後臺，一直盯着高唐看。高唐沒有注意到她，反而頻頻往太平王家眷的那個方向看。
看這裏啊，傻瓜，楚懷玉嘟嘟嘴。轉念又想到，自己表演的時候就可以讓他看到了，又有種莫名的喜悅。她當時還不知道暗潮已經湧動，而她也是其中的一枚棋子。關鍵的一枚。
大變活人聽着稀奇，實際上不過是在舞臺底下設置機關，通向地道。楚懷玉表演完這個節目就被帶着走進密道。在前面彩排的時候她已經走過這個密道了，但這一回，她感覺怎麽也走不到頭。她能感受到地上人們的騷動，但是聽不仔細，她很想馬上上去，問高唐：你怎麽會來參加壽宴，我的表演怎麽樣啊。
她着急起來，問前面帶路的宮女：“是不是走錯了？”
她一說完，地道裏傳來咯咯的笑聲。尖利的，毛骨悚然的笑聲。
然後她就聽到一個難聽的女聲說：“你沒走錯。”
又一個難聽的女聲馬上應和：“這就是你要走的黃泉路哪。”
楚懷玉皺着眉循着聲音走去，當她看到那兩個女人時，她震驚了。
“邀月宮主、憐星宮主，你們，三年……”
誰都會感慨歲月是把殺豬刀，但是，即便如此，時間在她面前的兩個女子身上，也實在是太可怕了。
邀月宮主冷冷道：“時間？時間算什麽？是高唐，我們恨他，恨得連心裏都已滴出血來……他是一把鋒利的刀，冰冷的刀，淩遲的刀。”突然卷起衣袖，大聲道：“你瞧瞧這是什麽？”
暗道的燭火下，她蒼白的手臂，竟滿是刀痕。
“他……他做的？”楚懷玉不敢相信。
憐星宮主冷笑道：“自從你離開，他将我們關在宮裏，怎麽會管我們？”
邀月宮主道：“這都是我自己用刀割的，每天每夜我只有拼命折磨自己，才能減輕心裏的痛苦……冰冷的刀刃就像是冰冷的吻，他的吻……這些你可知道？……你知道麽？……”她冷漠的語聲，竟也變得激動、顫抖起來。
楚懷玉看着眼前兩個癫狂的女子，她們被畸形的情感折磨的面目全非。但她卻無法可憐她們。冷冷地，她問：“你們為何出現在這裏？”
邀月止住了瘋狂，浮現出陰鸷的笑容：“你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麽事了嗎？”不等回答，又道：“我們以前跟你說過，移花宮與皇室有血海深仇，今晚宴席上，有一半的人都被高唐買通，原本就要改朝換代了，但是現在嗎，就未必了。”
憐星道：“姐姐诶，也不一定，你覺得高唐會為了她放棄他的複仇的計劃嗎？”
“哦，你們背叛了移花宮，背叛了高唐，投靠了皇上。”楚懷玉不輕不重地說。實際上她的內心與表現的完全不一樣，太亂了，她的心。又道：“你們應該知道，他決定的事必當是有把握的，既然有把握，為什麽要放棄計劃？”
“因為你的皇帝堂哥要拿你做誘餌，因為你突然地消失在他的面前。”邀月肯定地說。
憐星冷笑：“無論如何你應該希望他會放棄計劃，否則，你之後的日子只會更加難過。”
“之後的日子？”
楚懷玉說完的時候就發覺地道裏突然從晦暗變得通亮。火把，到處都是明亮亮的火把。松枝燃燒的香味。五十個身穿魚龍服的大漢。
楚懷玉嘆了口氣：“這是要軟禁我了？”
“是。”邀月和憐星同時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