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陰謀

小巧的手指……小貝殼一樣圓潤光滑的指甲……淺淺的卻是血脈相連的紋路。太平王雙手捧着那一枚小小的手指,看了良久,已布皺紋的眼角滑過兩行清淚。“涓兒。”他喊。

“王爺你該出宮了,不能在宮內……”太監的話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看到了一雙陰鸷恐怖充滿威嚴的眼精。

太平王收回目光,将輕輕握住那枚小指的右手伸進了衣服。心髒的位置。他憤憤地,快步地離開。那枚小指,就像是一顆種子,在他的心中發了芽。

不久,不,是馬上,他就會讓它有足夠的養料長成一棵捅破天的大樹!

***

在去京城三十裏的地方有一個齊玉谷,谷裏有一個隐逸村。據齊玉谷旁邊陳鎮上的人介紹,差不多在三十年前左右,一批外族進入谷中并在裏面定居。

谷內毒蟲迷瘴,還有隐蔽的泥沼,密得讓人看不見天空的虬枝巨樹。該族人行事隐蔽,官府幾次要他們登記籍貫,也無可奈何不了了之,幸虧他們除了買賣一些必要的東西也不出谷,因此漸漸地地方官也就不管他們了。只是有時,向他們用鹽換一些山珍,或者罕有的草藥。

當日午時,桂鎮的人在吃飯打鼾之際,從鎮外突然奔進了二十來個騎馬的大漢。高頭大馬,衣着華貴,手握貴重的令牌。不敢怠慢的鎮人連忙通知鎮長還有鄉紳。

鎮長等人誠惶誠恐地到來之時,當頭的一人不等寒暄便直接命令:“帶我們去齊玉谷。”氣勢逼人。

鎮長等人撲通跪地。

“大人,小民也沒有去過。都是他們隐逸村的人到鎮上來,我們也不知道啊。那上山的路十分險惡,山間的野獸也唯有他們隐逸村的人能夠相處。我們也有村民上山的,但都沒能活着回來。小人句句屬實,大人若真的要去,也等到初一,那個時候他們才會有人下山。”

當頭那人回頭,像是詢問。他身後那人雖年齡大些也有些憔悴,卻更顯威嚴尊貴。那人正是太平王。

太平王搖頭:“初一,還有十幾天。不能等。”

那人回頭高聲轉達,又加了一句:“你們不是怕死在山上嗎,不上山,那就讓你們現在就死。”刀已經從刀鞘裏拔出,泛着森森寒光。

衆人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大人,那山上真的很可怕,毒蟲突出來的毒液蒸發,使得整個山谷彌漫着毒氣,尋常人哪裏能承受得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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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架在鎮長的脖子上,大漢的聲音刺骨如冰棱:“你們只要說去還是不去。去,腦袋留在頭上,不去,腦袋落地。”

“去。”鎮長無奈地說。“但是必需先找一個人。”他補充。

“我們鎮上其實有一個從齊玉谷隐逸村下來的人,就是銀婆婆。鎮上一個叫阿史的後生就是銀婆婆在山上救的。齊玉谷不救去山上的人,但是銀婆婆不忍心,就救了,也違背的谷裏的規定,便留在了鎮上。阿史剛好沒有親人,便跟銀婆婆二人親生母子一般住在一起。”鎮長一面帶路一面說。

走到一扇破落的木門前面,鎮長一面叩門一面朝裏面喊:“阿史,銀婆婆,俺是鎮長老鐵。”

裏面傳來動靜,鎮長又繼續道:“她是一個好心腸的人,而且已經年邁。我們都不希望讓你們傷害她。”

“我們不會傷害她。”

鎮長搖搖頭:“不,因為她絕不會帶外鄉人上山。所以為了上山你們就會傷害她。真對不起她,我也是因為怕死才來找她的,希望能得到一些活命的東西吧。”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走出來一個高大憨厚的後生。做足了禮數之後,問:“鎮長有什麽事嗎?”

“來找銀婆婆。”

“是誰生病了嗎?”那後生急問。

鎮長頗感覺不好意思:“沒事。”又向後生介紹身後的人,“這幾位是京城來的。”

那後生也沒有多說什麽,将衆人帶了進去。

銀婆婆已經要六十多歲了,在生産力不發達的古代這已經是年老的老人了。她坐在桌前,前面擺着兩個菜一個湯。筷子是早已放下。她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後,因為已經盡數變白,顯得“銀婆婆”這個稱呼十分寫實。皺紋的紋路已經很深,老人斑也上了脖子,但是她的眼睛不同于一般的老人(一般老人的眼睛會有一層眼翳,顯得渾濁混沌。),她的眼睛晶瑩,像是常常用水擦拭的明珠。

這雙不曾老去的眼睛就這樣打量着衆人。

鎮長苦笑地說:“銀婆婆,此番是求您件事。”

這雙眼睛不僅僅是明亮,還像是洞察了一切。沒等到對方說明來的緣由,她已經道:“我是不會帶你們去齊玉谷的,你們要去就自己去。”

鎮長連忙說:“只希望您能告訴我們一些活命的方法。”

一直沉默的太平王現在卻上前走到銀婆婆身側,從懷中拿出一塊木質硬牌。正是之前莫一寒交給楚懷玉而楚懷玉交給太平王的那一塊。

上面是“齊玉”兩個字,筆法如游龍。是行書。比王羲之的字多幾分帝王霸氣,比徽宗皇帝的字更渾厚。

銀婆婆顫抖地伸手想要去摸木牌,然而她一驚,馬上便收了回去,從椅子上直直跪了下去。那個叫阿史的後生連忙去扶,結果被揮退。

她哽咽地說:“這是吾皇給小姐的玉符。”

“吾皇?”

“我說的吾皇就是你們說的景泰皇帝。”

她直跪着卻擡眼眺望遠處,然而目光沒有焦距。這是一種懷念過去的姿勢。

她最開始是賢妃娘娘的侍女,後來就成了當時還是郕王的景泰皇帝的侍女,那個時候她也才二十歲,郕王才十歲。

郕王是在土木之變上被推上皇位的。他不喜歡當皇帝,但是他竟然表現出了驚人的政治才華。這兩者的矛盾,正是他悲劇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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