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入府
姜瓊燕花費了一段時間尋找二姐留下那張絹帕上的字,這個時期的字端莊整齊,瘦長而流暢,宛若一個個美女萬種姿态。
可是太難辨認。
昨天忘記了請教管夷吾,這絹帛還是沒有破解。
“公子!”邵香腳下踉踉跄跄。
姜瓊燕看丫頭一臉慌張,忙站起扶住:“怎麽了?”
“公子傅被押了!”
姜瓊燕怔了一怔,扳住邵香的肩膀:“被下獄了?還是被別人陷害?我要怎麽做?”
一個公女,不知有怎樣的權利。不能急不能急,召忽是三公子和六公女的師傅,算不得高位也不會職位太低吧?
邵香托住主子的手臂,神色惶恐:“侍女不知。不過三公子正在和管執事商議。”
姜瓊燕雖然不想多管閑事,但是和召忽相處最久,情義最深,并且內心隐隐覺得這事和自己有關。之前管夷吾一臉難色,難道是匕首之事?
雙手交替着搓了又搓,姜瓊燕提步向外走,邵香輕聲呼喚一聲公子,看沒有什麽反應只能跟上。
“諸兒他真是太過分!”
一聲咆哮夾雜着拍桌的陣勢。
姜瓊燕毫不猶豫的踏入正堂。
“六公子。”管夷吾眉頭皺起。
“你來做什麽?滾出去!”公子糾看見妹妹,神色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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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香哆嗦一下。姜瓊燕沒好氣的眨下眼睛:“我的老師出了事情,我自然要來看看。”
公子糾一臉憤恨,幾欲上前:“除了你會到處惹事,還有誰能?”
管夷吾忙拉住三公子,語氣誠懇:“六公子匕首一事,只是引子,太子總會借機發難的。”
公子糾退開:“公孫無知都沒有擺平,為何找我府裏的事情?”
管夷吾看了一眼姜瓊燕:“太子可能只是耍耍威風,給我們敲敲警鐘。召子貴為公子師傅,公子去要人,不必卑躬屈膝也能成功。太子當不會為難,若太子當真不念兄弟情義,也可以見機行事。”
公子糾立馬火氣上湧:“我為何要去!那......”
怪不得争不過小白,臣良君不賢有什麽用。
“我去。”姜瓊燕懶懶的打斷,雖然諸兒太過惡心,但是召忽在他手上,召忽,那個如玉的人。
“你閉嘴!”
毫不猶豫被打斷,姜瓊燕一肚子氣,語氣也不客氣起來,冷聲譏諷:“那你去啊!”
公子糾轉頭怒目相視。
姜瓊燕毫不示弱回瞪過去:“押人總要有理由吧。說不出所以然總該放人,要是胡謅出來不會見招拆招嗎,三哥平日的書是白讀的!”
春秋戰國,是以口舌走天下的時代,就算沒有公理,也有歪理。
姜瓊燕突然被自己的激動吓到,她也不知自己怎會這般口不擇言。
管夷吾點頭:“六公子說的對。公子不必懼怕。”
公子糾冷笑一聲:“懼怕?我才不會怕。小妹言之鑿鑿,似乎勝券在握,不如走上一遭?”
姜瓊燕不禁大笑一聲,轉身離開。
“公子。”管夷吾不知所措,對公子糾拱手,又踏前一步,似要追逐公子瓊燕,“這?”
憤怒的大步邁着,身邊漸漸枯黃的植被急速倒退。姜瓊燕心裏冷笑不斷,巧了,自己對這裏一竅不通,不懂即無懼,怕什麽。
姜瓊燕坐在蒲團上,心情平複許多,她知道一點,諸兒再荒唐,不敢随便殺人,口舌之利,勝于刀劍:“邵香,打扮正式一點,穿禮服吧。”
邵香神色着慌:“公子,你當真要去?”
姜瓊燕嘆口氣:“怎麽了?太子再霸道,也不可能傷了我吧?最多也不過不放人而已。去了順利能帶他出來,不順利也不過聽幾句惱人的話。”
邵香手腳麻利,嘴上也不停:“公子忘了,這長公子向來荒唐。雖說君夫人走了之後好像收斂了,那也是對外啊。公子這一去,指不定怎麽折辱您呢。”
哎,可公子糾嘴上強硬,不知道到底會不會陷之于不義。如果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自己認個錯也好,畢竟自己沒有什麽把握,萬一惹怒那個荒唐的太子,也夠惡心好久了。
“邵香,好了嗎?”姜瓊燕看丫頭在自己面前跑來跑去,自己也沒有鏡子可看,“我改天得磨一個銅鏡。”
“穿好了,公子。”邵香退到一邊。
姜瓊燕站起身,伸開手臂,舒展全身,扭扭脖子,摸摸發髻。
輕輕的叩門聲響起。
“誰?”姜瓊燕伸手撫摸自己的脖子。
“六公子。”
是管夷吾。
“邵香,開門。”姜瓊燕瞄了一眼門口,纖手拂過裙擺,玉墜輕輕晃動。
邵香對門外的管執事行了一禮,管夷吾看向屋中站立的倩影,不作言語。姜瓊燕轉過身子,眼神探究。
一時之間,寂靜無聲,詭異的氣氛蔓延。
良久,邵香退了一步,剩下兩人齊齊把目光轉向發聲處,停頓一瞬後相對而視。
管夷吾拱手:“不知公子作何打算?”
想到此人是将來的名相,姜瓊燕暗暗鄙視自己的倔強,上前兩步躬身:“管執事是老師,學生無勇無謀,只是一腔怒氣,請師傅賜教。”
管夷吾輕嘆一聲:“公子并無把握。”
“公子糾,是不是還是不想去?”姜瓊燕有氣無力的回應,“若不困難為何不願去?”
管夷吾沉默以對。
姜瓊燕實在無法洞察其思想,掃視了一下屋內光景,踏步至門前,揚起手臂:“管執事請進。”
男人一怔,聲帶惶恐:“不敢僭越。”
嗯?不能進閨房吧。
姜瓊燕笑哈哈的踏出門檻,再次伸手:“老師請。”
管夷吾注視着身邊美人兒纖細的手掌,繼而滑到那張傾城美顏上。
姜瓊燕微笑着點點頭示意,男人才大踏步而去。
年輕的男人。蔣瓊燕摸摸自己的臉龐,如此禍國的容貌,要麽紅顏薄命,要麽強大如斯。
緣齋。
“若是公子糾執意不肯,我自當親自前往,畢竟師生一場。”蔣瓊燕看着管夷吾攤開一卷竹簡,開口。
“小女子不懂時機為何,可是任由咯是押在別處,可是妥當?”
管夷吾端正坐姿,打量眼前的公子,目光欣慰:“當然不妥。可是公子憑何認為一身盛裝就可闖過太子府,帶回公子傅。”
“以公子身份,應有幾分勝算。”
管夷吾搖搖頭,目光嚴肅:“太子向來荒唐不羁,行事大膽。但是連大夫依附于他,且門徒尚多,辯駁幾句,公子定要無功而返。”
姜瓊燕眼唇思索。口舌之利,綿裏帶針,講出來令人相當不快。自己就算能說會道,也是現代的習慣,拿不出什麽例子,說不出犀利的古言。遂低身拜了一下:“管執事有什麽名士推薦嗎?願聞其詳。”
管夷吾搖頭:“公子傅少負才名,已是當世名士。六公子當以惜才名義,借公子身份,女子之孱,堂上示弱,無人敢欺。”
姜瓊燕感覺眼皮跳動了一下,忍不住譏笑:“管執事之言,是讓我當堂撒潑?”
“不然。”
“不然!”姜瓊燕心急打斷,“管執事已言,太子荒唐,我當堂示弱,不是給他欺辱嗎?辯士全靠辯言,示弱有用嗎?我敬您,得到的便是這破法子?根本就不是辦法!”
管夷吾眼前一亮,嚴肅的神态略有松動,居然壓身行了一個大禮:“公子如此,臣才能放心。”
看着全身拜倒的管夷吾,姜瓊燕覺得自己的身心受到巨大沖擊,只得學習公子糾求學時的語言,顫抖的開口問:“何解?”
管夷吾直起身子:“公子昔日視我若豺狼虎豹,不聽一言,且酷愛撒潑,油鹽不進,前去只會被別人看輕。照今日所見,前去解救公子傅應該不難。”
姜瓊燕狐疑的張開嘴巴,咬咬舌頭,不可置信:“所以,管執事所言,是要我要只身前往?并無良策?”
“良策在言。吾只是來看看公子是否仍是昔日之态。當如公子今日所說,見機行事。太子所學,與公子無異,公子當更勝一籌,不必憂心。”
姜瓊燕氣呼呼的進屋子,抓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太子所學,與我無異?我現在可是空有一個腦袋,裏面空空如也。
“故弄玄虛!”
邵香先是扶住公子的胳膊,又托住茶杯的底部,最後按住搖晃的茶具,戰戰兢兢。
“邵香,上妝。”
修眉粉黛,燕脂塗抹。
天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麽鬼樣子。燕脂那般的厚。姜瓊燕龇牙咧嘴。吩咐侍女取來銅鑒。
“公子當真是美豔。”
姜瓊燕盯着水中的小臉,只能呵呵一笑。擺明了沒有素顏美麗啊。不過審美不同,不可同日而語。
“邵香,如果我把此事告訴君父,你說,他會不會為我做主?”姜瓊燕呆呆的盯着銅盆,眸子閃過一絲希望。
邵香手顫了顫,水面出現一絲漣漪。
姜瓊燕敏銳的察覺到一絲危險:“怎麽了?直接說,別廢話。”
邵香面露難色:“公子忘了。之前三公子和五公子的糾紛,君上大怒。這種事情,不敢麻煩君上的啊。”
“什麽事?”姜瓊燕問出口只覺得毫無意義,反正是救星不能幫助自己,遂擺手道:“算了。”
邵香目中驚奇:“您怎會不記得啊?鬧出來那麽大一檔子事。”
管夷吾已經把帖子遞出去了。現在反悔也是麻煩事一樁。決定了就沒有回頭路,不過看邵香很有講出的欲望,姜瓊燕無奈的搖頭,任由邵香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