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節

麽回事?怎麽把人欺負成那樣?”

蘇墨驀地冷笑了一聲,起身穿衣。

林淳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總覺得你這次回京,似是有什麽不一樣了,究竟出了什麽事?”

蘇墨系着衣襟盤扣,許久,方才淡淡道:“你可還記得幼時先生問過你我,關于那佳肴與陷阱的問題?”

林淳瑜皺眉想了許久,隐約記起一點:“什麽意思?”

“你為了那佳肴跳進陷阱,到頭來卻發現,那佳肴原來是有毒的。”蘇墨忽而淡漠一笑,“就是這個意思?”

林淳瑜驀地變了臉色:“你是說,你丫頭對你……心懷不軌?”

愛的模樣(三)

心懷不軌麽?蘇墨淡淡扯了扯唇角,若是這樣簡單,便也罷了。

他順手拾起掉落在榻上的玉帶,一面系于身上,一面擡腳往外走。

錦瑟端着一盆水,水中捏着毛巾走上樓梯口時,蘇墨也正好走出走廊丫。

兩個人撞個正着,蘇墨只淡淡掃了她一眼,錦瑟微微抿了抿唇角,終究還是笑起來:“我好容易才打了水來,你怎麽就要走了呢?媲”

蘇墨垂眸片刻,忽而再度擡起頭來,看着她,向她走近一步。

他眸色深深淺淺,錦瑟只覺得看不清楚,他的手,卻緩緩覆上了她因曬傷而可笑可怖的臉,指腹輕輕摩挲過有些輕微灼痛的那些地方。

“真是個多災多難的丫頭。”他低聲開口道,“臉上的傷,要好生養着,女兒家容貌最是緊要,若傷了毀了,以後,可就嫁不出去了。”

如此這般的語氣,竟一如最初,她還喚着他姐夫,而他,會寵溺縱容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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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麽突然就回到最初了呢?

錦瑟僵住,手中的銅盆無意識的脫落,“哐當”一聲砸于地上,裏面盛着的水頓時流瀉出來,鋪滿一級又一級的樓梯。

蘇墨淡淡望着那水流下的姿态,收回了手,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越過錦瑟,徑直踩着那些水,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錦瑟終于回頭去看他時,樓梯上卻早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她有些呆滞的看着空空的樓梯,腦中有什麽意識終于緩緩成形——他不是在吃味,不是在惱她,他是……恨她。

“冤孽啊!”身後驀地傳來一絲輕佻不羁的長嘆,“宋姑娘,你怎麽能這麽對待我們秦王呢?”

錦瑟沒有回頭,然而原本凝滞的眸色,卻緩緩澄明起來——傷,痛,絕望,還有……恨。

他讓她問問自己,對他的确定有幾分;綠荷問她,對他的确定可有兩分。

沒有,一分都沒有!

從南山崖頂開始,她就知道,自己與這個人,絕對不能有除了恨以外一絲一毫的幹系!

可是,她終于還是輸了嗎?

她向來只是貪口腹之欲,卻從不貪杯中之物,可是今日,當她有些渾然的走過一家小酒館時,卻突然被裏面傳來的酒香吸引住,仿若着了魔一般的走進去,要了一壺酒。

這是一家聚集了許多粗犷大漢的酒館,個個飲得面紅耳赤,興高采烈。

錦瑟只覺得這裏的酒該是極好的,點了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沒想到入口卻是淡而無味。

錦瑟驀地惱了,一拍桌子:“小二,你怎的拿水來诓我?”

那小二一驚,忙的上前來:“公子說笑呢?咱家小店的酒可是出了名的烈性酒,如何會拿水來诓客官?”

錦瑟便将那壇子酒推過去:“烈性酒?你倒是嘗一嘗,再來告訴我有多烈!”

那小二微微猶豫了片刻,還是斟了杯酒飲下,在口中品味一番,只覺與平常根本無異,又看了錦瑟一眼,不覺冷笑了一聲:“客官莫不是欺咱家店小,故意來搗亂的?”

“你拿水當酒賣我,還好意思說我欺你?”錦瑟只覺得好笑。

“好酒小店倒是多得是。”那小二冷冷抱起了手臂,“客官若能拿得出銀子來,小人自然會拿出來服侍客官。”

原來是怕她沒錢。錦瑟冷哼一聲,将手伸向腰間,一摸,卻驀地僵住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似乎總也記不住上街要帶銀子,今日腰間更是空空如也,竟是半文錢也沒有。

看着錦瑟倏地便低下頭,如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蔫下去,小二登時大怒:“來騙酒喝也罷了,竟然還敢敗壞小店聲譽,小二我真是容你不得!”

說着他便伸手要去拖錦瑟,外間卻突然響起一個慈祥的聲音:“這位公子的酒錢,我替他付了。”

錦瑟只覺得這聲音耳熟,擡頭一看,頓時一驚——這不是蘇黎的恩師,那老頭嗎?

那老頭笑呵呵的看了她一眼,從袖中取出銀子來,正要交給那小二,錦瑟卻突然拍案而起:“不要給他銀子,他家的酒就是假的!”

老頭徑自将銀子放進憤憤不平的小二手中,方笑着走向錦瑟:“不是酒淡,是愁濃。”

酒淡而愁濃。

錦瑟微微一怔,片刻之後才又道:“才不是,明明就是假酒!”

她說完便往店門口走去,走出一半,忽然想起那壇酒老頭已經付了錢,便又轉回來,抱着那壇子假酒才又離開了。

明明是假酒,最後,她卻還是有些昏昏欲醉的感覺,忍不住回頭看了跟在自己身後的那老頭一眼,納悶道:“這酒……該不會有毒?”

老頭笑了一聲,上前接過她手中已經空了大半的酒壇,錦瑟便突然更暈了。

最後,她被老頭拾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醒轉,過了許久,錦瑟才終于明白過來自己是在哪裏。

她只覺得身子莫名難受,勉強出了屋子,卻見外面廳中已經擺好了早膳,那老頭正一面與自己下棋,一面等着她。

驀然見到吃的,錦瑟方才察覺那陣難受原來是出自空空如也的胃,便什麽也不顧,徑自在桌旁坐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往自己嘴裏塞東西。

老頭這才起身坐過來,見她吃東西的架勢,忽然伸出筷子打了一下她忙碌不已的手:“你是要吃窮老頭子我?”

錦瑟被他打得手一縮,喉嚨裏來不及咽下去的吃食一嗆,頓時驚天動地的一陣咳嗽之後,終于咳得眼淚都掉了出來。

“你真是小氣!”錦瑟一面大口喘氣一面抹着臉上的眼淚,“只吃你一頓早膳,況且蘇黎有的是錢,還能待薄了你?”

“他倒是未曾待薄老夫。”老頭笑着,輕撫長長的白須,“只可惜老夫未必接受。”

錦瑟驀地擡頭,對上他似有深意的眼神,心頭忽然一惱,将筷子一扔,起身便往外走去。

未料卻被門檻絆了一下,雖未摔倒,腳卻狠狠擰了一下,錦瑟不由得驚呼了一聲,單腳跳到檐下的臺階處,有些狼狽的坐下來。

許久,那老頭子才終于慢條斯理的走出來,在她身邊坐下:“好啦,來給老頭看看你的腳。”

錦瑟仿佛沒有聽見,只是抱着自己疼得鑽心的腳,又過了片刻,竟默默垂下眼淚。

“我知道是我笨,是我蠢。”她喃喃道,“我拼盡一切和離,便只為這麽一件事……可是後來,爹爹突然就出了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可是一看到他,我還是會想起,我心裏還是會放不下……卻沒想到如今,竟然功虧一篑……我是不是很可笑?”

“功虧一篑?”老頭嘴角的胡子翹了翹,“如何一個篑法?”

錦瑟答不來。

她心裏一片茫然,先前只以為是腹中空空,沒想到吃下那麽多東西以後,某個地方卻還是空着。

原來是心。

她只覺得自己是失去了極重要的東西,可究竟是什麽,卻不知道,也找不回來。

老頭子忽然伸出手來,慈愛的拍了拍她的頭:“沒關系,回去好好休息一番。事情若不順了,你便擱置幾日。也許幾日過後,那條出路自己就會擺在你眼前。”

錦瑟回到與綠荷的住處時,實在是狼狽得有些吓人。前日的曬傷,宿醉後的臉色蒼白,擰了腳一瘸一拐,還有回來的途中差點撞上一輛馬車而摔倒在地……總之,幾乎不成人形。

“這到底是怎麽了?”綠荷匆忙為錦瑟備水淨身,見錦瑟泡在水中仍然魂不守舍的模樣,終于溫柔低聲道,“究竟是出了什麽事,你一五一十說與我聽,可好?”

錦瑟呆滞的眸光,許久方才移到她臉上,怔怔望了她許久,似乎才終于認出她來:“綠荷……”

“我在。”綠荷一手握住了她,另一手輕輕撫上她的臉,“你。”

她覆在錦瑟臉上溫熱的手心似乎觸動了什麽,錦瑟只張了張嘴,眼淚便簌簌的落了下來。

終于,她開了口,聲音卻已經低到極致:“綠荷,姐姐……是被他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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