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遇李琦

開元二十八年(740年10月)唐玄宗以為母親窦太後祈福的名義,敕書楊珏為出家女道士,道號“太真”,即刻便入太真道觀。就這樣,楊珏在道觀呆了五年,期間經常會傳召若崖前往練舞,索性楊珏天分極高,每種舞蹈和音律都能很快掌握,唐玄宗身邊的紅人高力士也時常過來拜見,料想沒有高力士在唐玄宗耳邊言語幾番,楊珏這五年很快就會被唐玄宗遺忘,所以搭上高力士這條線,确實是非常必要。

在盛王府的這五年裏,若崖一直都沒見過本尊,所以她很好奇究竟盛王李琦是什麽樣的人物,娶了三個妾室,卻從沒入過洞|房,難不成是有隐疾?

想到這,小綠急忙的腳步聲已傳入耳中,不一會兒,她的身影就出現在門邊,“不好了,不好了,聽說盛王回來了。”

“不要急,”相比于小綠的焦慮若崖則安靜的品着茶,絲毫不訝異她的話語,“喝口水再說。”

“可是盛王回來了,桓碩說他要召見我們,怎麽辦怎麽辦?”小綠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更別說讓她坐下來喝水,她真的不想見王爺啊,也不敢。若被王爺看出虛實,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身家性命都系在此,小姐卻還是如此淡定,不禁讓她幹着急。

“為何?”若崖停下手中的動作,這盛王神出鬼沒,她之前從其餘兩位娘子的口中得知,她們從過門後也都守了六七年的空閨,可謂相當郁悶。

“我不知道,小姐...”這麽長時間小綠私下還是改不了口,不論提醒多少次,她依舊如此,若崖也就随着她了,不再刻意提醒。

忙安慰她道,“好啦好啦,你別擔心,既然當初是我捅出的簍子,我一定會幫你。”

不安的站在大廳處,此刻若崖緊握的雙手出賣了她的心思,要說不害怕也是假,她不清楚盛王的底細,為人如何,怕是一場硬戰。眼尾掃過去,另外兩位娘子倒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看樣子想趁此次機會在盛王面前留下好印象。

不久,門外傳來了動靜,屋內的人都順着外面望過去,第一個踏入廳內的是位俊美絕倫的男子,一襲白衣飄然,若崖暗暗訝異,這不是五年前她見到的那位嗎?镌刻般的五官她絕不會記錯,如今臉龐更增成熟,眉眼間淩厲盡顯,她默默收回視線,手肘觸碰到依舊還在發呆中的小綠。

桓碩緊接其後而入,眼神複雜的看了小綠一眼,随即上前。

眼角忽地映入一抹纖細身影,原是一位身着鵝黃色緞裙,容貌清麗,氣質冷然的女子,冰冷的眼眸快速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正前方的身影上,目光柔和。

能跟随盛王回來,看來不是一般人。

“這位是白玢姑娘,以後會住在府中。”說話的是桓碩,“而這位就是盛宣王,想必三位娘子都是第一次見。”只見另外兩位娘子神色激動,顯然已被眼前之人迷的神志不清,要早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個美男,恐怕再等個五年也願意。

“臣妾見過王爺。”二人齊齊拜見,聲音嬌嗲。

若崖暗諷,若是盛王今晚留宿,那二人會不會争先恐後的爬上他的床?

盛王就座後就一直沒說過話,只是将廳中的女子反應一一看入眼,黑沉的眸中暗影閃動。

桓碩清了清嗓門,“王爺過幾日要參加壽王的婚宴,不知娘子們誰的才藝比較強?”話還沒完,兩位娘子便已上前自薦。

“等等,娘子們先聽小的說完可以不?獻舞并非兒戲,壽王婚宴聖人也會在場,所以需慎重,三位娘子可有把握?”這個三字說的十分刻意。

楊珏入觀第二年,李瑁就自薦替剛剛死去的伯父寧王李憲守孝三年,此後便被唐玄宗逐漸疏遠冷淡,如今他被賜婚,歷史上封妃也應該就這幾日,兀自沉思的若崖,絲毫沒有察覺到小綠慘白的臉色。

屋內一片啞然,沉默過後,盛王開了口,“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陳娘子當初入府的時候,曾言精通音律舞蹈。”陳娘子便是小綠了,小綠姓陳,原名陳小綠,初聽這名的時候,若崖差點沒在小綠面前保持住形象,她真的很想吐槽一句,父母怎會把名字取的這麽随意。

細細掂量他的話語,當年她為了能順利入府,根本沒考慮後續的事,這麽多年了為何李琦會知曉?他不是在揚州嗎?

佯裝輕咳一聲以掩尴尬,不用看也知道此時小綠腦中定是一片空白,答不了了,于是她上前行禮,“禀王爺,陳娘子近日身體不适,恐受之不了。”

“那你呢?”李琦深不可測的眼神探了過來,将這主仆倆的舉動一絲不落的看入眼裏。

若崖擡眼直視,不懂他話中何意,自己明明只是位不起眼的丫鬟,為何獨獨問她?

星光閃動不帶絲毫畏懼,她謹言,“一介奴婢,怕丢了王爺的臉。”

“無妨,本王過目後自會評斷。”他伸出手,示意可直接表演。

咬咬牙,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們在這吃住他的,确實理虧。

上前擺好姿勢,腦中旋律鋪開,腳下輕盈,手若無骨,

面紗随風舞動,似夢似幻,

一舞結束,香汗淋漓。

盛王依舊不動聲色,但言語中還是首肯了,“好,想不到陳娘子的丫鬟都有如此舞姿,以後有機會更要見識下陳娘子的了。”

小綠聽後,原本白皙的臉更白了幾分。

“那三日後你便與我同去壽王府。”說完他便揚長而去,若崖再擡頭時,看見的只有他半個背影消失在眼前,心中輕舒口氣,如此盛氣淩人,就如天生王者一樣,讓人喘不過氣。

待他走後,主仆二人便頭也不回的快速步回房間。

“小姐,剛剛真是吓死我了。”小綠此時已回過神,忙拍着胸脯說道,方才她可真是吓壞了,就怕自己一不小心露陷,多虧小姐随機應變的快,躲過一劫。

“吓什麽,你鎮定點,好歹也是位娘子,要有底氣。”話說的好聽,其實她的心裏狀态也好不到哪去,只是表面上裝的不動聲色而已。

“可是王爺剛剛說的那些話…”

“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也勿需想太多。”若崖拍拍她的肩膀,今天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往後的日子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天,府裏又來了幾位王爺,濟王李環、榮王李琬和太子李亨,偌大的庭院裏,好不熱鬧。唐玄宗有三十個兒子,除了太子李亨,在歷史上幾乎沒有幾個被人廣為熟知,也許楊玉環的光環掩蓋了一切。

她對李琬還算熟悉,這五年來他時常會來府中做客,不過是一個人呆在書房罷了,至于做些什麽大概除了桓碩誰也不知,所以難免會在府中撞見,雖不是有多熟悉,至少也算點頭之交,恩...不是點頭之交,而是行禮必須。

随着娘子們的步伐她走在最後,一一對各王爺行了禮。

“盛王真是金屋藏嬌,個個都是美貌如花。”說話的是濟王李環,鳳眸眼帶桃花,薄唇微微上揚,柔美的五官絲毫不缺男子氣概,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輕佻。

李琦沒有說話,眼神定格在最後那抹清麗脫俗的人影上,随即言,“和三哥比起來,我只怕是相形見绌。”

太子李亨,剛毅的長相和站在一旁的李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性格小心謹慎,只聽他道,“真是被賢弟笑話了,吾的姬妾又如何能與賢弟相比。”朝中都知,父親最喜歡的就是李琦,不然也不會交與他掌管軍權,就連封妃之事也随李琦心意,他雖身為太子,卻處處受限,步步為營。

聽他們的意思,既然唐玄宗對盛王如此厚待,為何不立他為太子?若崖倒甚是奇怪,也不知唐玄宗是如何思慮的,難道是擔心李琦鋒芒太厲,群臣擁戴,介時皇位會岌岌可危?

李琬就相對比較沉默,只是坐在那裏擺弄着茶壺,全身上下散發着一股疏離之感。

側頭凝視着池塘裏的荷葉徑自出神,七月(如今的9月)已經進入初秋,這五年裏她練習琴棋書畫,很多時間也會發呆,天馬行空的想象一覺醒來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紀,甚至她還跳過河,為了驗證是否能從河中穿越回去,至此後小綠更是對她寸步不離。

自嘲的笑了下,一抹黑色的影子擋在她面前讓人措手不及,她身子微晃,待反應過來已被那人牢牢鉗在懷裏,她還從未被陌生男子如此近距離接觸過,手臂奮力推開他,明目裏滿是怒火,“離我遠點。”話剛出口,她知道她犯了嚴重的錯誤,這不是人人平等的年代,這是高尊低賤的年代!

忙跪下致歉,心裏暗罵自己居然這般沉不住氣,要真是惹怒了眼前人,恐怕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請王爺見諒,奴婢一時心急。”

李環擎着笑,這丫鬟一閃而逝的憤怒他看到了,皇宮上下數萬人,區區丫鬟對他不僅沒有懼意,反而露出不屑的神态,如此迷人的雙眼下究竟是什麽樣子,他倒有些好奇。再一次拉近了距離,眼看手就要觸碰到她的面紗,

“濟王真是好雅興,對我府上的丫鬟也這麽感興趣。”李琦不知何時已來在她身旁,擡手牢牢抓住李環的手腕。

李環收回手,微挑眉,李琦居然稱呼他濟王,心中閃過一絲訝異,而後如若無事的聳了聳肩,“我只是好奇這面紗下的容顏。”

“奴婢自幼容貌醜陋,故而以紗遮面,實在難以見人,還望濟王見諒。”她低着頭忙解釋道。賽雪的肌膚,眉似新月,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一襲淡藍色衫裙将她修長的身子襯的優雅得體。

殊不知眼前的三位男子皆看在了眼裏,神色各異。

聞言,“好吧。”李環也沒過分糾纏,看似不在意的徑自坐回桌前。

若崖這才擡頭起身,對着李琦微微颔首,不管他是否有意或無意,至少他幫了她。

陽光明媚的午後,王爺們閑聊不久後就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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