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鴻遠道:“傅姑娘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春暖驚異地擡眸看向顧鴻遠,心中暗道:難道他也是重生的?

只是還沒等春暖想明白,又聽得孤鴻遠道:“那日我打馬游街,你是不是就站在如意閣門口?”

春暖看着他,腦海裏閃過諸多思緒,最後緩緩朝他點了點頭。

顧鴻遠恍然道:“難怪覺得你面熟,原來是那日見過你。”

當時春暖就站在如意閣門口,如意閣是顧鴻遠的店鋪,他就特意留意了一下,正好看到春暖,她穿着一身粉紅折枝花卉褙子,粉紅蘭花刺繡長裙,一雙媚眼,面若桃花,人比花嬌,叫人一見難忘。

“沒想到公子眼神如此銳利,居然能過目不忘。”春暖微微一笑道,她早就該猜到他不是重生,而是他本身就有這麽厲害的眼力,看一眼就能記住,畢竟他是要當攝政王的人!

“傅姑娘過獎了。”顧鴻遠淡然一笑,擡手請春暖坐下說話,又吩咐羅掌櫃去泡了茶水送上來。

青花瓷的茶杯,泡着上好的碧螺春,綠瑩瑩的茶葉自然清新,茶水升起淼淼熱氣,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春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眼眸裏閃過一絲亮光,味道真好喝。

顧鴻遠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嘴角彎了彎,開口道:“傅姑娘畫的那些花樣都十分好看,不知道師從何人?”

這些日子如意閣的收益比往常又好了許多,當初如意閣要跟錦繡坊合作,錦繡坊要求如意閣入股三成,羅掌櫃專門跟顧鴻遠說過此事,顧鴻遠當時還很好奇,到底是誰給錦繡坊出的主意,他倒不是在意那三成銀錢,而是覺得能想出這種條件的人不簡單,便生出想要見一見的心思。

前些時日顧鴻遠忙着考試沒有空,今日終于閑下來,便到如意閣來坐坐,順便問問跟錦繡坊合作之事,羅掌櫃一五一十把合作的情況禀告,又提到春暖,對她贊不絕口,顧鴻遠心生好奇,便吩咐羅掌櫃,派人去把春暖請來。

此刻,顧鴻遠看着眼前的春暖,一雙柳葉眉,挑花眼泛着媚色,臉頰邊兩個小梨渦,仿若枝頭上剛剛盛開的花朵兒,還不懂得掩藏自己的美好和真實,太過直白純真,不像是能提出讓如意閣入股三成給錦繡坊的人。

顧鴻遠便猜測,她的身後是不是有高人指點?

春暖倒是不知道顧鴻遠心中所想,她聽得他問,露出腮邊的兩個小梨渦,笑得十分甜美,“我沒有師傅,我就是自己喜歡,琢磨琢磨就畫出來了。”

雖然春暖畫的都是上輩子流行過的花樣,但是春暖在畫的時候,也不是完全照搬別人的成果,她還融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進行了許多的改變,這才有了如今的那些繡品花樣。

顧鴻遠看她回答得認真,不像是有所隐瞞的樣子,便知道她真的就如同她表現出來的那樣,純潔直白得可愛,不禁惹人憐惜。

“你能自己琢磨着畫出來,說明你極有天分,假以時日,必能更上一層樓。”顧鴻遠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

“多謝誇獎。”春暖偏頭一笑,媚眼裏閃着迷人的亮光,臉頰邊兩個小梨渦嬌美可人。

眼前的笑臉太過迷人,仿佛能醉到人心裏去,顧鴻遠飛快地垂下眼眸,避開春暖的笑臉,稍微斂了一下心神,端起青花瓷茶杯喝了一口茶。

随後兩人又聊了一些如意閣和錦繡坊合作的事,半個時辰後,春暖起身告辭,顧鴻遠吩咐羅掌櫃讓人送她回去。

坐上回去的馬車,春暖大呼出一口氣,心中暗道,還好她上輩子在顧鴻遠身邊當鬼當了十三年,了解他的一些脾性,今日見面,才能如此鎮定自如的應對過去。

春暖回到家中,傅向榮已經下工回家,剛好看到她從馬車上下來。

“爹。”春暖叫了他一聲。

“回來了,到屋裏去說。”傅向榮面色沉了沉,轉身往屋裏走。

春暖只好低着頭跟在傅向榮身後走進屋裏。

傅向榮在堂屋裏的椅子上坐下,春暖站在他面前,低着頭,也不敢跟他的目光對視,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兒。

“你這些日子偷偷摸摸地究竟在忙什麽?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傅向榮一早就察覺到春暖的異樣,起初他覺得春暖長大了,姑娘家也有自己的秘密了,他便沒好過問,只是最近他看春暖往外跑得更加勤快,不得不擔心起來,生怕春暖被人騙了。

春暖抿了一下唇,覺得也是時候向傅向榮坦白她在賺錢的事情了,便老老實實地道:“我在做生意。”

“做什麽生意?”傅向榮震驚地看向她,目光裏有着不認同。

春暖便把她先繡絹花放在錦繡坊裏寄賣,後來錦繡坊又和如意閣合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傅向榮看着她,目光裏有着疼惜和憐愛,“春暖,你怎麽想着要去賺錢的?你一天到晚忙來忙去老往外跑,做生意那麽辛苦,這個家有我來養,你就別做了吧。”

“爹,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想做我喜歡的事情,這樣一點兒也不覺得辛苦。”春暖認真道。

對上春暖堅定的眼神,傅向榮忽然覺得他無法說服她,姑娘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當爹的也無法左右她的思想了。

傅向榮在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對春暖叮囑了一句,“那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太累了,如果生意不好做,就不要做了,不要太勉強自己。”

“我知道了。”春暖答應得飛快,又接着道:“你也要注意身體,最近活計都幹完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傅向榮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然而病來如山倒,傅向榮忙着幹活的時候不覺得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可是等到一閑下來,病痛也随之而來。

傅向榮先是得了風寒,有發輕熱,頭痛,身痛,鼻塞流涕,咳嗽、舌苔薄白,脈浮緊等症狀。

春暖見狀,趕緊就去請大夫來給他看診。

大夫來給傅向榮看過之後,開方子抓藥,然而傅向榮服藥之後,病情并沒有好轉,反而症狀變得更加嚴重,輕熱變成高熱,全身酸痛,人昏沉無力,躺在床上起不來床了。

春暖一下子就着急起來,這些情況都跟上輩子一樣,傅向榮又再次病重了。

好在春暖手上已經存了一些銀錢,給傅向榮看病抓藥能夠撐上一段時日,她不用像上輩子那樣害怕驚惶了。

這些日子,傅向榮一直病着,時睡時醒,每日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多,大夫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病症,換了好幾個大夫看過也不見好轉。

春暖端着熬好的藥走到傅向榮的床邊,“爹,該吃藥了。”

傅向榮剛好清醒着,有氣無力地道:“吃了那麽多藥都不見效,白花那麽多藥錢。”

長時間的病痛折磨着傅向榮,原本康健的人如今迅速衰弱下去,面色蠟黃,備受折磨,苦不堪言,這幾日子人已經瘦了許多。

“爹,你不要擔心藥錢的事情,我現在給錦繡坊和如意閣畫花樣,賺到不少錢,給你看病抓藥不算什麽。”春暖安慰他道。

“那都是你辛苦賺的錢……”傅向榮說着就流下淚來,只覺得自己這病沒得治了,“是我連累了你……”

“爹,你別這樣說,你以前養我,現在我照顧你是應該的。”春暖紅着眼眶,努力笑着道:“今日我換了一個大夫給你開藥,你吃了藥病就好了。”

傅向榮病着,春暖一通好說歹說,到底是勸着他把藥喝了。

等到傅向榮吃了藥,睡着了,春暖才轉身走出去。

傅永安下學回來,看到春暖眼眶紅紅的,他也心裏難過,跟着就要哭起來,“姐姐,爹的病什麽時候才能好?”

春暖摸摸他的頭,哽咽道:“快了,就快好起來了……”

然而傅向榮吃了藥,病依舊沒有好轉,還是時睡時醒,病情似乎比上輩子還要嚴重得多。

隔天,春暖又去藥房抓藥,她手上存的錢,如流水一樣花出去,已經所剩不多。

有人跟春暖說同仁堂藥鋪的藥好,她就跑了大半個城去同仁堂藥鋪買藥。

春暖提着藥從同仁堂出來,走了一段路,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就下起大雨。

大雨滂沱,行人匆匆,春暖走在大雨中,雨幕迷蒙了視線,她只覺得前途茫茫。

這輩子,她都已經那麽努力,努力的想要改變一切,可是父親還是病了,而且病得比上輩子更嚴重,她之前的那些努力,在既定的命運面前,顯得那麽渺小,那麽可笑!

一輛油壁馬車在春暖身邊停下,顧鴻遠伸手撈起馬車簾子,探出頭對渾身濕透的春暖說道:“上車!”

春暖愣了愣,傻傻地望着顧鴻遠,完全忘記了反應。

顧鴻遠皺了一下眉頭,下一瞬卻突然跳下馬車,大手抓起她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就把她拉上了馬車。

馬車裏,春暖抱着胳膊縮在一角,顧鴻遠拿出一張帕子遞給她,“擦一擦。”

春暖用濕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嘴角動了動,聲音在喉嚨裏打轉兒,“謝謝……”

顧鴻遠把帕子給她,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我只想說,人活着就會有希望,再困難的坎都能跨過去!”

春暖聞言,渾身一震,猛地轉頭看向他,“你,你怎麽知道這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顧鴻遠伸手撈起馬車簾子,探出頭對春暖說道:“上車!”

顧鴻遠:上了我的車,就別想再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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