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暖聞言,猛地轉頭看向他,“你,你怎麽知道這句話?”
顧鴻遠看她一眼,輕笑一聲,“人不都是這麽過來的?”
春暖愣住,她記得上輩子對她說這句話的人是林元良,這輩子卻變成了顧鴻遠,冥冥中似乎有什麽在發生着改變。
顧鴻遠淡淡地道:“誰也不是生下來就平安順遂,一帆風順,總要經歷一些艱難險阻,波折困苦,如果你在半路上就放棄了,那只能是失敗,只有打起精神堅持走下去,不管前路再怎麽黑暗,撐到最後才能見到曙光。”
這些話不光是顧鴻遠用來勸說春暖的,也是他的親生經歷,他生下來便是武勇侯府的庶子,生母早逝,父親不怎麽管他,侯府裏人多複雜,爾虞我詐,他好不容易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想着顧鴻遠的不易,他都能一直堅持到最後,春暖忽然就覺得,她如今面臨的那些困難,似乎也不算什麽了。
春暖對顧鴻遠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點撥一下就想明白了,還算有救,顧鴻遠看她一眼,目光中有着贊賞。
馬車緩緩地行駛在街道上,外面大雨傾盆,滴滴答答砸在馬車頂上,馬車裏卻是一片寧靜。
春暖剛才全身都淋濕了,此刻覺得有些冷,不自覺地就抱緊了胳膊。
一件石青色披風丢過來,正好落在春暖的身上,春暖拉住披風的一角,轉頭看向顧鴻遠。
顧鴻遠眸色清冷,從喉嚨裏吐出兩個字,“披上。”
說完兩個字,顧鴻遠就把目光移向別處,不再看春暖一眼。
春暖不知道,她身上的衣裙被雨水打濕,布料輕薄,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把她婀娜多姿的身形展露無遺,隆胸纖腰,盈盈腰肢不堪一握,盛臀修腿,充滿了十足的誘惑。
特別是她剛剛才哭過,一雙桃花眼微微泛紅,配上嬌美的臉蛋兒,盛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妩媚勾人。
顧鴻遠看不下去,才拿了披風給她。
“謝謝。”春暖跟顧鴻遠道了一聲謝,把披風披上,遮住一身誘惑。
馬車裏一陣安靜,誰也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馬車外的雨聲漸漸停歇,雨終于停了。
春暖伸手撈起馬車簾子往外看,外面是熟悉的街道,已經到了她家附近。
一對男女打着油紙傘從前面走過來,男人身材修長,面如冠玉,溫文爾雅,正是春暖熟悉的林元良,他的身旁走着一個身穿大紅刺繡折技小葵花金帶紅裙的女子,女子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不知道在跟林元良說什麽,林元良對着她點了點頭,女子頓時高興不已,歡快得跟枝頭上的鳥兒一樣,哪知道雨後路滑,女子腳下一滑差一點兒摔倒,林元良飛快伸手拉了她一把,她便順勢倒入了林元良懷中……
春暖看到這一幕,眼睛眨了眨,一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腦海裏頓時回想起那日陳大娘叫罵的話,“你以為你喜歡林家那小子,林家那小子就會喜歡你了,簡直是做夢!人家早就跟書院夫子的女兒好上了……”
馬車終于從林元良他們面前駛過去,再也看不見了,春暖擡起手,擦掉眼角的那一滴淚水。
顧鴻遠看了春暖一眼,把她動作表情都看在眼中,剛才馬車外的那兩人他也看到了,知她現在心情可能不太好,便安靜地沒有說話。
馬車很快在傅家大門外停下,春暖跟顧鴻遠道謝,“今日謝謝你,我到家了,披風等我洗好再還給你。”
顧鴻遠淡淡地道:“無妨。”
春暖便又向顧鴻遠福了福身,起身下了馬車。
直到看到馬車走遠,春暖才轉身回了家。
今日學堂不上課,傅永安在家照顧傅向榮,看到春暖披着一件男人的披風回來,面露驚訝道:“姐姐,你這披風哪兒來的?”
“一個朋友的,看我淋了雨,就把披風借給我了。”春暖心想,她和顧鴻遠也算朋友吧,雖然這輩子她和他才剛認識不久,但是上輩子她在他身邊待了十三年,比一般的朋友熟悉得多。
傅永安便沒再多問,說起其他事來,“剛才爹醒了一會兒,還問起你去哪兒了,我說你買藥去了,爹又說何必浪費那個錢。”
春暖手上提着藥,手指緊了緊,指節泛起青白色,死死把心中的悲傷壓下去。
“你好好照顧爹,我先去廚房。”春暖交代好傅永安,轉身往廚房去了。
廚房裏,春暖先把鍋洗了,拿瓢往鍋裏一瓢一瓢舀滿水,再點燃火,拿着夾子往竈膛裏添柴燒熱水。
火光映着她的臉龐,像是有什麽東西飛進入她的眼睛裏,她眨了眨眼,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來。
傅永安從外面進來,剛好看到春暖在落淚,着急道:“姐姐,你怎麽了?”
春暖抹了一把淚,扯出笑容道:“沒事兒沒事兒,就是有沙子落進眼睛裏了。”
傅永安走上前,拉着她的衣袖道:“在哪兒,我幫你吹吹。”
“左邊……”春暖不好意思說她哭了,只好讓傅永安幫她吹了吹左眼。
吹過之後,傅永安關切地看着她道:“姐姐,眼睛好些沒有?”
春暖忙點了點頭,露出笑臉道:“好多了。”
“那就好。”傅永安也跟着露出笑臉。
春暖伸手愛憐地摸摸他的頭。
沒過多久,熱水終于燒好,春暖用盆子打了熱水洗頭洗澡,然後又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春暖把髒衣服收起來,一擡眼看到顧鴻遠的那件石青色披風,腦海裏頓時想起顧鴻遠對她說的話,心裏湧起一片暖意,那個時候,大雨滂沱,她真的覺得很絕望,她太需要那樣的鼓勵了。
春暖抿了一下唇,走過去把顧鴻遠的披風收起來。
隔日春暖就把顧鴻遠的披風洗了,晾幹收起來,打算改日再還給他。
到了夜裏,夜深人靜,春暖躺在床上,清淺的月光從開着的窗戶灑進屋裏,她睡不着,腦海裏全是顧鴻遠跟她說話的樣子……
咔噠一聲,春暖忽然聽到院子裏傳來一聲響動,像是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音。
春暖皺了一下眉頭,凝神靜聽,好一會兒也沒再聽到什麽聲響。
就在春暖剛要放松下來的時候,房門卻被人從外面推開,沒等她反應過來,只見一個黑影從外面閃身進了屋裏。
強盜?!
春暖吓得大氣都不敢出,手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個闖進屋裏的身影。
黑影很快就察覺到屋裏有人,他轉頭看過去,剛好與驚恐的春暖四目相對。
銀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芒。
“是你?”春暖認出他來,是上回救了她的那個人。
銀色面具男也認出了春暖,便朝她微點了一下頭,口中“嗯”了一聲。
春暖聞到空氣裏彌散的血腥味兒,她忙從床上坐起身,擔憂地看向銀色面具男道:“你受傷了?”
傷口就在銀色面具男的背上,鮮血正從傷口流出來,打濕了他大半個後背,他靠在門上,微微喘氣。
春暖連忙掀開被子下床,朝銀色面具男走過去幾步,隔着兩三步的距離看着他,試着道:“要不我幫你包紮一下。”
銀色面具男背上的傷口又長又深,他躲進來就是為了尋求幫助,他沒有拒絕春暖的提議,朝春暖點了一下頭。
“我扶你過去。”春暖走上前,扶起銀色面具男的胳膊往床邊走。
一股清甜的味道傳入鼻中,銀色面具男朝春暖看了一眼,她穿着月白色的中衣,面容姣好,此刻桃花眼裏少了一些妩媚,多了一些關心。
銀色面具男任由春暖把他扶到床邊坐下,又看着她翻箱倒櫃找藥和繃帶。
不一會兒,春暖找來藥和繃帶,站到銀色面具男身前的時候又愣住了。
傷口在銀色面具男的背上,要處理包紮傷口就要脫衣服,春暖從來沒有對着哪個男人做過這樣的事,一時有些難以啓齒。
銀色面具男見春暖站在面前久久不動,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開口道:“你轉過身去。”
話音剛一落地,春暖飛快地就轉過去背對他。
銀色面具男彎了一下嘴角,目光落在春暖的背上,春暖不知道,她這個樣子,一頭瀑布一樣的黑色秀發,像緞子似的披散在後背上,纖腰豐臀,修長筆直的腿,帶着十足的誘惑感,銀色面具男掩在面具底下的嘴角往上翹了翹。
“好了。”
很快,身後傳來銀色面具男的聲音,春暖轉過身去。銀色面具男已經脫掉上衣,露出精壯的背部。他常年習武,寬肩窄腰,背部的肌肉結實,線條流暢,充滿了強勁的力量。
春暖看一眼就不好意思再看,心裏念着非禮勿視,忙低頭打開藥瓶,取出藥粉灑在傷口上,再拿繃帶把傷口包紮好。
銀色面具男端坐着,春暖拿繃帶給他包紮傷口,左手從後背繞到身前,右手又把繃帶接過去,再繞到背後。春暖的手很軟,指尖帶着一點點薄繭,時不時觸碰到他的身體,溫熱中帶來一種異樣的麻癢。銀色面具男目光微垂,就看到從胸前滑過的手,他很快收回目光,一直安靜地坐着,紋絲不動,直到春暖幫他把傷口包紮好。
“多謝。”春暖包紮的技術只能算勉強,不過能在這種時候有人幫忙包紮傷口已是不易,銀色面具男道了一聲謝,聲音中透着一絲暗啞。
春暖沒聽出他的異樣,笑着道:“不用謝,你那天也救過我,算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救了她,她又幫他處理傷口,算是有來有往吧。
銀色面具男掩在面具下的嘴角往上勾了勾,深邃的眸子映出她的模樣。
一個時辰之後,銀色面具男告辭離開。
春暖也累了,爬上床一會兒就睡着了,一覺直到天亮。
傅向榮吃了同仁堂藥鋪的藥,病情似乎有了一些好轉,是以春暖便決定再到同仁堂藥鋪去買藥。
這日春暖買了一大包藥從同仁堂藥鋪出來,再一次碰到了顧鴻遠。
顧鴻遠坐在馬車上,看到她手上提着的一大包藥,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你怎麽又買這麽多藥?”
春暖淡淡地道:“我爹的病一直沒好。”
顧鴻遠目光從她憂愁的臉上掃過,開口道:“我認識一個醫術很好的大夫,我們去請他給你爹看看?”
“這……”
“就這麽說定了,走吧。”顧鴻遠不由分說地就把事情決定好,拉着春暖就去找大夫。
顧鴻遠找到的大夫,是從太醫院退下來的院判大人江老大夫。江老大夫醫術高明,一般人花錢也請不到他看病,他跟顧鴻遠很熟,交情頗深,顧鴻遠跟他說明了一下情況,他就爽快地答應去給傅向榮看病。
傅家,江老大夫給傅向榮把完脈,寫好藥方,又單獨到外面跟春暖道:“你爹的病拖得太久了,要想徹底好起來,需要長期吃藥将養才能有所好轉。”
這個結果跟上輩子一樣,春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只要能好起來就好。”
江老大夫又道:“我給你爹開了藥,你照着方子抓藥,先吃三副看情況,過幾天我再來複診。”
春暖感謝道:“好,我知道了,謝謝江老大夫。”
“那我先告辭了。”江老大夫又跟春暖說了一下照顧病人的事宜後起身告辭。
目送江老大夫離開,顧鴻遠就站在春暖身邊,春暖很感謝他出手相助,行禮道:“今日多謝你。”
顧鴻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眸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就只是嘴上感謝?”
春暖眨巴一下眼睛,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想要怎麽樣的感謝?”
作者有話要說:
顧鴻遠: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