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且說顧鴻遠今日本來是打算再去找春暖商量一下,看一下如果兩個人成親,傅家會有什麽要求,他也好去準備,哪知到他還沒出門,就收到下面人傳來的消息,說蔣氏背地裏有動作,好像是對春暖不利。
顧鴻遠一收到消息,立馬就意識到不對,蔣氏是個表面上看起來溫和大度的人,但是背地裏有的手段一樣都不少,顧鴻遠太了解她了,她昨日才見過春暖,當時就對春暖十分不滿意,他和她鬧得很不愉快,依她的性子,她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顧鴻遠也不敢耽擱,立馬派了暗衛夜羅出去找春暖,如果找到他,一定要護得她平安。
夜羅接到命令,立馬就出去找春暖了,夜羅先去的傅家,發現春暖不在家,再到處尋找,得知春暖去了錦繡坊,等到夜羅趕過去,哪知又晚了一步,春暖已經離開錦繡坊多時,人如今不知去向,夜羅只好趕緊把消息傳回去。
顧鴻遠坐在書房裏,面前的桌案上擺着一些文書,然而他一樣都沒有看進去,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腦海裏不斷想着的都是春暖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嬌嗔可愛,都是那麽的美好,她答應了幫他,跟他簽訂了契約成婚的協議,可是他卻把她害得陷入了危險裏,是他對不起她,沒有保護好她,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他想立馬就去救他,但現在他卻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兒,派出去的暗衛已經一個多時辰,竟然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他有些坐不住了,他不想再這麽無助的等下去,他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二公子,這個時候了,你是要去哪兒?”小厮阿貴不放心地迎上來問道。
顧鴻遠瞟了他一眼,腳步不停,“我出去走走。”
小厮阿貴連忙追了幾步,“二公子不如再等一等,或許一會兒就有消息了。”
話音剛落,顧鴻遠停下了腳步,只見從黑暗處快速的閃出個人影來,飛快的上前躬身行禮,“二公子,人找到了。”
“人在哪兒?”顧鴻遠上前一步問道。
暗衛遲疑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顧鴻遠直覺不對,臉色沉了下來,比先前還要讓人覺得沉郁,帶着山雨欲來的感覺:“說!”
只是一個字,卻叫暗衛覺得壓力巨大,他垂下頭,如實禀報,“在海棠香樓。”
小厮阿貴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顧鴻遠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只有一陣輕風吹過。
眼睛上面的黑布終于被去掉,被蒙了幾個時辰的眼睛終于能看見東西了。春暖雙手抱着腿縮在床角,小心翼翼的看着對面的老鸨。
老鸨大約三十歲出頭,額頭上有個美人尖,眼角有一個血紅的淚痣,眉梢往上挑起,帶着一絲渾然天成的狐媚。如她不是做皮肉生意的人,春暖還會忍不住贊嘆一聲,果然是個美人。
但是現在,她和她只能是對立的。
春暖縮在牆角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戒備。
老鸨則施施然地坐在凳子上,手撐着額頭,笑意盈盈的看着春暖,她的目光猶如一匹餓狼一樣充滿了貪婪的欲望。
“小姑娘,你長得這麽可愛,我也不想傷害你,只要你好好的聽話,媚娘我保管讓你吃香的喝辣的,穿绫羅綢緞,有丫鬟服侍,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老鸨笑眯眯的看着春暖,說着引誘她的話,好似對她許下這樣的諾言,就能夠讓她動搖似的,然而她并不知道她的那些許諾對于春暖來說毫無吸引力,甚至是對她的一種侮辱,她只想離開這兒。
春暖擡起頭來,乞求的看着媚娘道:“你放了我吧,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放我回去,不管你是要錢還是要什麽,我都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老鸨聞言輕笑了一下,勾着塗了蔻丹的白皙手指道:“每一個進到我海棠香樓的姑娘,都會跟我說她身家清白,家庭和睦,只要把她放出去,就能給我許許多多的回報。但是要知道,我這裏是妓院,不是慈善堂,你是我花了銀子買來的姑娘,你都還沒幫我賺到錢,我怎麽好把你放回去?難道我開個妓院就是為了做虧本生意的嗎?想想這世界上也沒有如此傻的傻子吧?”
春暖見她毫無所動,臉色變了又變,想着顧鴻遠跟她簽訂的協議,如果顧鴻遠知道她現在的處境,一定會救她的吧,他是那樣厲害的人!
春暖道:“我真的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不騙你,只要你把我放了,我一定會給你許多的銀子,我馬上就要成親了,我未婚夫有很多的錢,他也很權,只要放了我,他可以給你想要的,足夠償還你買我的那些銀子,絕對不會讓你虧本。”
老鸨聞言呵呵一笑,審視的目光在春暖的身上掃了掃,穿的是普通的棉布衣裳,雖然漿洗得很幹淨,但也只是半層新,頭發只有一根銀簪子,耳朵上連耳環都沒有,手腕上也沒戴桌子,十指纖纖,但是還有常年幹活的薄繭,一看就知道出身不怎麽好,她還說她有有錢有權的未婚夫,說出去就笑掉大牙了,窮人家的姑娘到哪兒去嫁給有錢有權的男人,除了賣皮肉,沒有第二條路。
老鸨笑着勸道:“姑娘,你就省省力氣吧,編故事也不知道編得像一點兒,就你那模樣,還能嫁給有錢有權的男人?在我這兒,哭鬧和求饒都不會有用,想要逃跑更不可能,乖乖留在這裏,好好聽我的安排,免得受皮肉之苦。”
春暖縮着身體微微發抖,她不甘心就這樣落到這步田地,她不想被人欺辱,她咬了咬牙道:“老板,我的未婚夫真的是有錢有權的人,如果你敢随便動我,我敢保證,你不會有好下場,我說到做到。”
“哎呦,眼見求饒不行,又開始威脅我了。”老鸨裝模作樣的拍拍胸口,佯裝出一副受到驚吓的樣子,極為誇張的道:“我好害怕喲!”
“我不是威脅你。”春暖親眼見過顧鴻遠的那些手段,目光冷冷地看着老鸨道:“信不信由你,到時候你千萬別後悔!”
“呵,你當我是吓大的。”老鸨輕蔑的一笑,“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見過的大官多如牛毛,在夏都城這個地界兒,哪個走出來不是王孫公子大家小姐,一塊招牌掉下來,砸到十個人,九個都是大官一個還是王爺。”
春暖沉默了,就老鸨這個樣子,估計不管她說什麽,老鸨都不會信,也不可能放了她,能在夏都城這種地方開妓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關系,背景一般都不簡單,蔣氏讓人把她抓到這裏來,就是料定了她逃不出去。
老鸨見她老實了,便鄙夷地撇了撇嘴,也懶得再跟她廢話,直接站起身來,拍了拍手,發出啪啪兩聲響。
門口有人應聲推門進來,是兩個人眼神看起來有些陰毒的嬷嬷,嘴角深深地往下撇着,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她們上前來朝老鸨行了禮。
老鸨點了點頭,指着床上的春暖道:“花嬷嬷,桂嬷嬷,這是今天新來的姑娘,規矩什麽的都不懂,你們好好教一教她規矩,早點教好了,也好早一點接客,媚娘我花的錢可不想白費。”
“這個你放心,我們都醒得。”花嬷嬷開口道,聲音粗噶,充滿了惡意。
“那就這樣吧,我就把這裏交給你們了。”老鸨說完,回頭還朝春暖微微一笑,啧了一聲,慢條斯理的轉身走了出去。
屋子裏就剩下花嬷嬷,桂嬷嬷和春暖三人。
桂嬷嬷站在床前,細細打量了一下春暖,側過頭去問花嬷嬷,“是個不錯的小姑娘,要像以前一樣檢查一下嗎?”
花嬷嬷嘴角彎得更深,譏諷了一聲:“你不會看到漂亮的小姑娘就就舍不得動手吧?”
桂嬷嬷微惱,瞪了花嬷嬷一眼:“你想到哪兒去了?”
花嬷嬷撇了她一眼,“那不就得了,還不快檢查,等什麽呢!”
聽她們兩人的對話,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春暖臉色發白,吓得往後躲,厲聲叫道:“你們不要過來!”
這樣的情形,花嬷嬷和桂嬷嬷見的多了,比春暖鬧得更厲害的姑娘她們都見過,又怎麽可能心軟。
花嬷嬷挽袖子爬上床去,伸手要去抓春暖的腳踝,就在這個時候,春暖忽然暴起,踹了花嬷嬷的腦袋一腳,花嬷嬷一時不察,竟被春暖踢了個正着,哎喲一聲抱着腦袋倒在一邊,春暖趁機跳下床,推開桂嬷嬷就往外跑,只是還沒等到她跑到門邊,就被反應過來的桂嬷嬷扯住了衣裳,大力的拖住她的身子往後帶,春暖踹了口氣回過身去又要再踢,奈何這一下并沒有成功,讓桂嬷嬷避了開去,春暖見沒有踢到,再次擡腿要踢,卻被追上來的花嬷嬷擋了一下,掄起粗壯的胳膊一耳光扇了過來,打到春暖嘴角流血,頭腦發暈,耳鳴目眩。
春暖強撐着不讓自己暈過去,奈何她那些花拳繡腿根本打不過膀大腰圓的桂嬷嬷和花嬷嬷,兩人連番動手,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幾下就把春暖制服了,摁在床上脫她的衣服,一邊脫,一邊發狠地掐她的皮肉。
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春暖掙紮不過,淚水狂飙出眼眶。哪怕是在悲慘的上一世,她也沒有受過這樣的對待,幾乎羞憤欲死。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剝去,桂嬷嬷摁住她的上半身,花嬷嬷則去扯她的褲子,春暖口中發出悲憤欲絕嘶聲裂肺的尖叫,“顧鴻遠,救我——!”
就在此時,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沖進房來,猶如天神降臨一般,帶來生的希望。
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得桂嬷嬷和花嬷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過頭去看究竟是誰這麽不識相,等下一定要告訴老板,好生教訓一番才是。
“你是什麽人?”
桂嬷嬷回頭看了一眼,誰知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個不認識的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那兒,猶如一頭剛從匣子裏釋放出來的嗜血猛獸,他的身上散發着可怕的肅殺之氣。
“該死的,你是幹什麽的?”花嬷嬷咒罵一句,“滾出去!”
“該死的人是你。”顧鴻遠雙目赤紅,跨步上前,手上一揮,寒光一閃,還沒等桂嬷嬷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只覺得脖頸間一涼,嘴角動了一動,一句聲音都沒能發出來,就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腦袋從脖子上掉下來,眼珠子鼓得圓圓的,似不敢相信一般,她居然就這麽被人殺死了。
看到桂嬷嬷被人殺了,花嬷嬷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從口中發出一聲尖叫,轉身就要往外跑,只是還沒跑出兩步,冰冷的劍就搭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吓得停住腳步,兩股顫顫,一股熱流從身下流出,在腳邊彙聚成一灘昏黃的水漬,“壯,壯士,饒,饒了我……”
“她哭叫求饒的時候,你們可曾想過饒了她?”顧鴻遠冷冷地問。
花嬷嬷抖得如篩糠一般,“我,我錯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顧鴻遠口中無情地吐出兩個字,手腕一動,一道亮光從眼前一晃,花嬷嬷的脖子上就多出了一條血痕,她求饒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子往前一倒,再不動彈了。
顧鴻遠回身轉回床邊,看到春暖的模樣,不忍直視的閉了閉眼,心中對春暖充滿了歉意,慌忙撿過旁邊衣物将她裹起來,“春暖,對不起,我來晚了……”
下一秒,一個光溜溜的身子猛地撲進他懷裏,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腰身,渾身不住顫抖,猶如風中飄零的落葉一般,凄惶悲涼無助,茫茫然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