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暖感覺到抓她的人很高大,身高在七尺之上,因為他提起她胳膊帶她下馬車的時候,她快要被他帶得離開地面了,腳不沾地大約就是如此了。
黑暗中,她被他帶到了一間屋子裏,這間屋子似乎久未使用,透着一股潮濕的黴味兒,她被他丢到床上,摔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她顧不得屁股上的疼,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唔唔唔了幾聲,乞求他能取掉她嘴裏的布巾能讓她開口說話。
“老實點兒。”那人呵斥了一聲,再不開口,轉身就走了出去,嘭地一聲關上門。
春暖豎起耳朵,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咔擦的聲響,想來是那人從外面把門鎖上了。
現在該怎麽辦?她要怎麽才能逃出去?春暖洩氣地縮在床上。
門從外面鎖上了,她又被蒙住了眼睛,雙手雙腳都被捆了起來,嘴裏還塞了布巾,她無法求救,不知道這裏是哪兒,只知道是在夏都城裏,可是夏都城那麽大,有那麽多戶人家,就算傅向榮和傅永安知道她失蹤了,也不知道她被關在這兒啊,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救她,難道她就只能這樣聽天由命了?
她忽然感到有些無力,有些事真的是無力回天,她不由地想起上一世的時候,她明明沒有做過哪些事,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可以總有人跟她過不去,最後誣陷她,活活把她打死,她就覺得渾身一陣發寒。
她重生一世,還沒能好好地跟家人生活在一起,難道又要再次讓人害了?不,她不甘心,她死也不能甘心!
春暖掙紮着要從床上爬起來,無奈她手腳被縛,根本爬不起來,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最後無力地倒在床板上。
屋外忽然傳來低低地說話的聲音。
春暖陡然停住了掙紮,尖起耳朵聽外面的聲音。
“主子,現在把她怎麽辦?”是一個低沉的男聲。
一個尖利的女聲答道:“哼,把她送到夏都城最大的那家勾欄院去!”
春暖被吓了一跳,夏都城最大的勾欄院,那根本不是什麽好地方,她不要去那裏,她不要被賣到那裏去……
誰跟他會有這麽大的仇恨?她自重生回來,又沒有跟人結過仇,除了賣繡品,就是在家好好的照顧傅向榮和傅永安,連人都沒有得罪過……難道是興盛繡莊的人?不不不,興盛繡莊那麽大的一個繡莊,犯不着跟她這麽個小姑娘計較。那又會是誰?她不知道她得罪了誰,誰又要這麽害她?
想不出來想要害她的人是誰,可是對方現在卻要把她送到夏都城裏最大的勾欄院去,讓她遭受任何女孩子都無法忍受的□□和悲慘,誰會對她存了這樣歹毒的心思?她把可能跟她有仇的人都細細的回想了一遍,又努力地在記憶的深處搜索剛剛那個尖利的聲音,然而很可惜,她一無所獲,她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但是她很快就有了個想法,懷疑這件事是不是跟顧鴻遠有關?她記得顧鴻遠說過,蔣氏希望他娶她的侄女兒蔣慧雲,顧鴻遠帶她回去見蔣氏的時候,蔣氏就對她充滿了敵意,依照蔣氏的性格,完全有可能想要對她除之而後快,她可以不殺她,但是可以毀了她,一個被人玷污了的姑娘,又怎麽可能再嫁給顧鴻遠?蔣氏很有可能打的是這個主意!
天啊,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她又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蔣氏這樣做對她完全就是遷怒。蔣慧雲喜歡顧鴻遠,顧鴻遠不喜歡她,蔣氏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對她下黑手。蔣氏不想讓她嫁給顧鴻遠,就把恨意轉嫁到了她的身上。仿佛她就是她最大的仇人。殊不知這個最大的仇人其實是她自己。是她自己用錯了方式。這也是她最可恨的地方,完全沒有理智可言。也就可以理解顧鴻遠為什麽那麽不願意聽她的,不肯聽她的安排,哪怕找個人契約成婚,也不肯娶蔣慧雲了。
雖然想明白了這些,可是現在她要怎麽辦?困在這個地方逃也逃不出去。也不知道顧鴻遠知不知道這件事?他有沒有發現她不見了?有沒有帶着人手出來追查?現在該怎麽辦?春暖的心裏一團亂麻。已經無法像先前那樣冷靜。因為她知道以蔣氏的那個脾性,是絕對不可能放過她的。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無邊的害怕和恐懼襲上心頭,她縮在牆角,無聲吶喊。爹,弟弟,顧鴻遠,快來救我!!!
正在春暖彷徨無助之際,這時有人打開門走進來,她尋找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偏過頭去,那人飛快地走到她的身邊,一把抓起她的肩膀,開口道:“走了。”
春暖怕得往後縮,無奈被人控制住了肩膀根本逃不脫,她無助害怕得想要痛哭,她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要把她帶到哪兒去,那是一個可怕的無邊地獄。她的口中發出嗚嗚的悲痛的低吟。淚水從眼中滾出,打濕了蒙住眼睛的黑布。她的可憐不足以打動對方,讓對方大發慈悲放過她。
顧鴻遠,你在哪兒?快來救我!春暖無聲的悲鳴,掙紮彷徨無助,就這樣被對方拉出了屋子,跌跌撞撞的走過院子,拉出大門,上了馬車。
她被那個大漢如破布娃娃一般丢在馬車廂裏,春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掙紮着要坐起來,眼淚流得更兇,口中發苦,凄慘無助。
大漢粗聲粗氣的對着她道:“別掙紮了,掙紮也沒有用,誰叫你要得罪我家主子,這就是你的下場!”
“唔唔……唔唔唔……”我沒有,求求你放了我,春暖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嗚嗚的哭泣聲,聲音凄涼,可憐無助。
然而,她都可憐并不能打動他,大漢嘲諷的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似乎有些同情的話,“長得這麽好看,送到勾欄院去,太可惜了!”
“唔唔……唔唔唔……”不要我,不要去!求求你,放過我!春暖向他乞求。
大漢朝着她哈哈笑了兩聲,放下馬車簾子,轉身下了馬車。春暖想要撲過去,馬車突地一下往前行駛,春暖又跌回馬車廂裏。
馬車飛快的行駛在街道上,車廂搖晃,春暖靠在車廂壁上,默默地停止了哭泣。
夏都城裏最大的勾欄院是海棠香樓,坐落在夏都城最繁華的西大街上,那種迎來送往的煙花柳巷,魚龍混雜,彙集了各色各樣的人。有外來的商旅行人,也有權貴公子,纨绔子弟,三教九流的人。如果春暖被送到那裏,後果不堪想象。不光她的清白沒有了,傅家也會因為她而蒙羞,她和顧鴻遠的約定也不可能再履行了。她可以想象得到,傅家會因為此事将會承受多大的狂風暴雨,父親和弟弟要怎麽傷心難過,說不動生病的父親都有可能被氣死,她也無顏再茍活在這個世上了。
馬車噠噠噠的行駛着,漸漸從安靜的街道駛入傳來各種女子嬌笑聲的街道,光憑那些聲音判斷,馬車就已經駛入了西大街,到了西大街最中央的那棟三層木質高樓,就是海棠香樓的所在。
馬車從海棠香樓門口路過并沒有停下,而是繞到後面,從後門進了院子。
馬車終于停下,大漢爬上了馬,撩開車簾子,進去車廂把春暖又拉了起來,呵斥一聲:“裝什麽死,裝死也逃不掉!乖一點還少受皮肉之苦。”
春暖如同被老鷹抓住的小雞一般,被大漢一手就提了起來,然後腳步不穩跌跌撞撞的被大漢提起下了馬車。
她的眼睛被黑布蒙住,看不到周圍的情形,只能憑着耳朵去聽,感受着周圍的情況。
“就是這個姑娘麽?看起來還挺可人的。”耳邊響起一個柔媚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耳朵發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同毒蛇一樣滑膩,令她心中生出懼意。
老鸨伸出手摸向春暖的臉,反複摩挲着,啧啧稱贊兩聲,“這皮膚可真滑嫩啊,就跟新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叫人愛不釋手,呵呵呵呵,這怎麽叫人舍得啊?”春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偏開頭去避開她的手,只覺得她的手萬分惡心,幾乎令她快要吐出來。
“老鸨你廢話這麽多,交給你就好生□□,這樣的極品貨色你難得得到,不要叫主子失望。”大漢粗聲粗氣的道。
老鸨睨了他一眼,“要你多說,你當我不知道啊!”
“你知道最好。”大漢哼了一聲,“人關到哪兒去?”
老鸨想了一想,擡手一指,“就最上面那一間吧。”
大漢提着春暖就走,一路拐了幾個拐角上了樓,然後在樓道的最盡頭停下,伸手推開門,提着春暖進去。還沒等春暖反應過來,就把她随手丢在了大床上,床上鋪了被褥,不像木板床那麽硬,春暖還是被甩得震了震,只是沒有先前那麽疼而已。
“你就老實待在這兒吧。”大漢說了一句轉身走了出去,門關上,發出哐啷的關門聲。
房間裏安靜下來,春暖坐在床上,思緒漸漸回籠,想着她到了這個地方,還有機會逃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