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她碰到的煩心事好像比她重生之前碰到的煩心事還要多。
她哭的眼睛都腫了。
沈易北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悠悠開口道:“開始我在半路上聽說鄒姨娘懷有了身孕,只以為是鄒姨娘使出的手段,沒想到聽鄒姨娘說卻是你的意思,既然如今你這麽難過,當初還斷了鄒姨娘的避子湯做什麽?”
女人這種生物,他真的是想不通啊!
宋雲瑤拿着帕子擦了把眼淚,只道:“侯爺這是在怪我嗎?侯爺怪我做什麽?侯爺這個時候不應該高興才是嗎?您終于有後了,以後娘也不會時常在你跟前念叨了……”
沈易北皺眉道:“雲瑤,你這話說的就有些過分了,老人家想抱孫子也是人之常情,可你問問你自己,你嫁到長寧侯府三年,當初孩子沒了,老祖宗和老夫人可有在你跟前抱怨半句?孩子沒了,不僅我們傷心,這老祖宗和老夫人也傷心……你,你怎麽越來越不可理喻了!”
宋雲瑤被他這話說得一怔,半晌才道:“是啊,我是不可理喻,連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變成了這樣子,若不是太過于在乎你了,我怎麽會變成這樣子?”
沈易北呢喃道:“可你的在乎在我眼中卻成了逼迫,變成了我的負擔……”
他也不知道宋雲瑤到底有沒有聽到這句話,話一說完,他就走了。
他喜歡的是那個善解人意、知書達理的宋雲瑤,而不是這個小肚雞腸,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宋雲瑤。
女人一次兩次的眼淚對男人來說是珍珠,可若是流的多了,那就成了魚目。
沈易北只覺得自己心裏亂糟糟的,索性在花園子裏亂逛起來。
他走了沒幾步,卻見着不遠處的芙蓉園傳來了聲音。
這芙蓉園地處偏僻,距離花園子不遠,當初誰也沒有想到謝橘年會同意住在這裏,更何況,這裏距離長寧侯府的禁地苜園不遠……
謝橘年如今正在院子裏頭指揮粗使婆子栽樹了,“對,這幾株潇湘竹就栽在這裏,到時候再移幾株葡萄藤在牆角,葡萄藤下放幾把主藤椅,嗯,再挂一架秋千,還要這一株大的海棠花,最好能撐滿半個院子最好了,暫時就這些罷,等着我想到了再差人告訴你們……”
她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好像是要一輩子在芙蓉園長久住下似的。
沈易北聽着她那歡快的聲音,忍不住朝着玲珑閣裏頭走了進去。
等着那些粗使婆子和管花木的婆子朝着沈易北行禮,謝橘年這才反應過來,轉過頭來道:“哦,原來是侯爺來了!”
說着,她更是着急對那幾個栽竹子的粗使婆子道:“你們小心一點,這潇湘竹嬌氣的要命,這個時候栽下去本就不易成活,被你們這樣一折騰,活的就更少了……”
沈易北索性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了下來。
嗯,這石桌他以後估計也沒機會坐了,剛才謝橘年已經發話了,等下就會将它移出去,換成竹藤椅。
有小丫鬟麻利上了茶。
沈易北喝了兩盅茶,這才見着謝橘年心滿意足坐了下來,那采買花草的婆子粗使婆子着小厮下去了,估摸着這玲珑裏頭還有的忙了。
沈易北這才淡淡看向她道:“若是我沒有記錯,你大哥過年之前就要回京,你和你姐姐那個時候也要回東陽伯府了,何必這般折騰了?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這芙蓉園裏頭種的墨菊也不錯,到了秋天墨菊全開了,也是一副美景……”
去年宋雲瑤還和他一起來這玲珑閣賞過菊花了。
謝橘年瞪大了那一汪水靈靈的大眼睛,道:“可是我不喜歡墨菊啊!就算是只住半年,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些東西勉強不來的,連一天,不,半天都忍不了,所以要将它們都挪走,這就和侯爺不喜歡我是一個道理一樣!”
沈易北臉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只是他不得不承認謝橘年說的好像也沒錯,“但這樣未免太折騰了些……”
謝橘年接過丫鬟呈上來的桂圓紅棗奶茶,笑着道:“那我敢問侯爺一句,什麽又叫做折騰了?我倒是不知道什麽叫做折騰,只知道現在我做這些事的時候心裏是高興的,等着以後看到那葡萄藤和海棠花的時候,心裏更高興,這樣就夠了,至于折不折騰,我不在乎,再說了,這人生不就是要折騰嗎?要是不折騰了,這日子也就沒勁兒了!”
說着,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沈易北道:“我知道侯爺在想些什麽,無非是在想如今我折騰的不是東陽伯府的丫鬟婆子是不是?原先我倒是想折騰,可也得有人任我折騰才是,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我才不會放過了。”
“自然要自己怎麽開心怎麽來,這人一輩子短的很,活的高興痛快才最重要!”
沈易北只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他是和謝橘年一起長大的,就算是從小不大喜歡謝橘年,可還是不能否認,謝橘年是個極好看的姑娘。
這男人啊,對好看的姑娘總是會多留意幾分的,更何況,這謝橘年從小到大做的事兒,他也沒少聽說。
他下意識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是謝橘年。
只是眼睛還是一樣的眼睛,大大的,水靈靈的,好像會笑似的,她身上穿的還是平日裏最愛穿的紅衣裳,不過由當初的胭脂紅變成了如今的藕紅色,容貌也一是一模一樣的……
謝橘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道:“侯爺在看什麽?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
“沒什麽!”沈易北輕輕咳嗽了一聲,只道:“我只是在想,這世上有沒有容貌一模一樣,但卻不是同一個人的情況出現!”
這下子,尴尬的就變成謝橘年了,她只覺得是不是沈易北看出什麽來了。
可轉而一想,這種事情就算是她拿着喇叭對人四處嚷嚷,估計都沒人相信,“侯爺怎麽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了?是不是現在的我變得不一樣了?”
沈易北微微點了點頭。
謝橘年笑着道:“這人嘛,都是要成長的,只是有些人懂事的早,有的人懂事的晚,當初被老夫人那一頓板子打下去,我幾乎半條命都沒了,當然要好好思索下以後的路該怎麽走了,要學的聰明一些才能活的長久!”
沈易北道:“我是聽人說起過這件事的,若是一個人經歷過大起大落,整個人變得和之前變得不太一樣,也是極有可能的,只是你這變化太大了些,難道是老夫人的那頓板子要你長了記性?”
謝橘年白了他一眼,“侯爺這話說的太輕松了些,是不是侯爺覺得不過是一頓板子,沒太大的事兒?只是那板子要是落在侯爺身上,侯爺就知道,疼得很,那一頓板子恨不得要了我半條命,我不長記性也不行啊?”
說着,她更是意有所指道:“吃一塹長一智,不僅是我,估計這長寧侯上下所有人都是這樣子的!”
經歷過上次那夜的對酒當歌之後,沈易北倒是有些喜歡和謝橘年說話了,“哦?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謝橘年又喝了一口茶盅裏的桂圓紅棗奶茶,只覺得這有權有勢就是好啊,如今這奶茶裏面用的料都是最好的,一喝下去,只覺得美味無比,“我是說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不管做什麽事兒都會長記性的,像我,被老夫人打了一頓板子,就不敢再對侯爺有什麽心思了,像鄒姨娘,明明懷有了身孕,可見着侯爺還是如此冷漠,以後對侯爺也不會抱有什麽希望了。”
說着,她更是沉吟道:“至于夫人,見着鄒姨娘懷有了身孕,也不會再這般自作聰明斷了姨娘的避子湯了……”
頓時,沈易北的臉色只能用“難看”這兩個字來形容了,“你怎麽敢……”
“我怎麽敢說這樣的話?”謝橘年笑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我有什麽不敢的?侯爺可不要忘了,如今我是東陽伯府的姑娘,是侯爺的表妹,又不是長寧侯府的丫鬟,難道還怕說錯了什麽話,侯爺責罰我媽?我可不怕!”
“再說了,這難道不是實話嗎?這世上多得是陳世美,既然你當了陳世美,難道還巴不得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對你忠貞不二?哪有這麽好的事啊!侯爺,要知道,忠言逆耳啊!”
這下子,沈易北的臉色可謂是難看如鍋底了。
陳世美?
謝橘年這是将他比作了陳世美?
這還真是沒錯,謝橘年還真的是這麽想的,若沈易北一直對宋雲瑤百依百順,亦或者見着鄒姨娘懷有身孕憐惜兩分,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多少還能有些好感,只是如今……啧啧,還是算了。
041 若你是我,會怎麽做
眼見着沈易北臉色不好看,謝橘年也知道自己是不該說這話的,就算是如今她身份尊貴,可到底還是寄人籬下了,“侯爺既然想在這兒坐着,那就慢慢坐,要是想吃什麽喝什麽,喊丫鬟一聲,我忙活了大半天,有些困了,想去睡個覺!侯爺自便!”
說完這話,她看都不看沈易北一眼,轉身就走了。
沈易北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只是方才她的那番話,卻是叫他深思一番……
謝橘年怎麽都沒想到,等着她睡了一覺起來了,這沈易北還沒走。
合歡如今已經是她身邊的一等丫鬟了,低聲道:“……方才侯爺一直沒走,餓了只要小廚房那邊準備了幾道小菜,用了些小菜,還問起你方才喝的那茶叫什麽,要小廚房也呈上去了一杯,直說好喝了。”
說着,她更是道:“這下子該怎麽辦?難道要侯爺一直在外頭坐着嗎?”
謝橘年皺眉道:“他想要幹什麽?明明剛才不是不高興了嗎?難道這侯爺還是個抖m,喜歡受虐?”
不行,她可不想再和這沈易北扯上什麽關系了!要別人誤會了就不好了。
她出去的時候,沈易北已經喝了兩杯桂圓紅棗奶茶了,看着她出來,只道:“你這茶叫什麽名字?我嘗着倒是覺得不錯,不算太甜,但是極香,不,應該不算是茶,應該是和杏仁露差不多的東西!”
算這人還有點見識!
謝橘年坐了下來,道:“這叫奶茶,是奶和茶一起制成的!”這奶乃是用的上等的羊奶,不甜,但是腥味重,她加了桂圓和紅棗熬成了醬汁進去,也能壓一壓腥味兒,增加些甜味兒。
沈易北點點頭,倒是沒再說話了。
良久,他才開口道:“若你是我,你會怎麽辦?”
謝橘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只道:“我可沒有侯爺這麽風流……”
說着,她更是感受到了沈易北那不悅的目光,慌忙改口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在想,要是我是侯爺,一樣覺得很為難,夫人這性子吧,看着是個好說話的,可這越是好說話的人一旦犯起執拗來,那更是九頭牛都來不回來。”
“更何況,夫人的孩子才沒了,這鄒姨娘的孩子就來了,換成誰,誰也會不高興的啊!侯爺站在夫人的角度上想一想,也就能夠理解夫人的小性子了……”
“至于鄒姨娘,鄒姨娘更是無辜,當初是侯爺親自去找鄒姨娘的,當初夫人因為鄒姨娘伺候侯爺伺候的多了,更是将鄒姨娘送到大佛寺去了,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鄒姨娘好像也沒什麽錯……”
“你說來說去,這錯的就是我一個人了?”沈易北可不傻,反之他還挺聰明的,只聽出她的話外之音來了,“好,就算是我錯了,那有沒有什麽補救的辦法?”
謝橘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好像還真的沒什麽好辦法了……一般電視上,不,一般這大戶人家的姨娘生了孩子都是養在了夫人名下,但是一來夫人年紀輕輕,以後會有自己孩子的,有了自己的孩子,怎麽會對別人的孩子上心?更何況,這孩子還是別的女人和自己丈夫生的孩子,她不背地裏做什麽小動作已經算是仁慈了。”
“但這孩子是多無辜的啊,從小和自己的親娘在一個院子裏,但是還得管自己的親娘喊姨娘,好像有點……殘忍,只是這孩子若是給鄒姨娘來養,夫人那邊又不好說了,而且鄒姨娘這身份和見識,教養出來的孩子好像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她說着說着,只覺得自己這話好像和沒說沒什麽區別,沒給出什麽實質性的建議來。
“将孩子交給雲瑤來養,這個主意我也想過,但依照雲瑤那性子,估計是不會教養鄒姨娘的孩子的!”沈易北微微皺眉。
鐘毓秀道:“那侯爺還記得我之前說的話嗎?”
沈易北愣了愣,道:“記得,你說要我對雲瑤冷淡一些,冷淡久了,這雲瑤也就漸漸習慣了……”
謝橘年一頭冷汗,這話吧好像是這麽個意思,怎麽她現在聽着自己有一種挑撥離間的意思來,“可我看着這辦法對夫人來說好像有些行不通,侯爺越是冷着夫人,夫人就越是難過,通過折騰自己和別人來引起侯爺的注意力,說不準到時候會将長寧侯府折騰個人仰馬翻!”
她敢相信,若是宋雲瑤沒想要拉攏鄒姨娘,是不會眼睜睜看着沈易北在鄒姨娘院子裏歇那麽長時間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沈易北正在去了那煙花之地,只要沈易北一天不理會宋雲瑤,就憑着宋雲瑤的醋性子,也會攪合的那種地方開不下去的。
宋雲瑤還真是有女主光環在身,可一般人的腦回路不一樣,發生這種事不是應該從肇事者沈易北身上下手嗎?宋雲瑤找別的人,有什麽用?
沈易北微微嘆了口氣,“可我一直這樣縱容着她下去,只怕也不是個辦法……”
“在我看來,如今這倒是最好的辦法了,侯爺不妨想一想,前幾年侯爺眼裏心裏只有夫人一個人的時候,這長寧侯府上下豈不是過得平平順順?就算是鄒姨娘和柳姨娘真的有什麽事情去找夫人,夫人也一定會傾盡全力的。”謝橘年好歹看過那本狗血的網絡,對這宋雲瑤心性是有幾分了解的。
“那是因為夫人知道,侯爺心裏只有她一個人,不管這長寧侯府中有再多的姨娘和侍妾,侯爺一樣不會放在眼裏,所以那些姨娘對夫人來說也就可有可無了。”
“事到如今侯爺不妨讓夫人知道你心裏還是只有她一個人,這鄒姨娘的孩子你也不稀罕,不管是老祖宗和老夫人想要罷了,你放心,若是這樣,夫人一定不會對鄒姨娘怎麽樣的!”反之,那就不好說了。
沈易北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當初他是真心真意對宋雲瑤百依百順的,但是如今幾乎是被逼迫着這樣做,他做不到!
他只覺得自己滿心苦悶,連自己是怎麽走出芙蓉園的大門都不知道了。
謝橘年卻覺得高興得很,因為老祖宗發話了,只要她高興,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若是缺什麽少什麽,直接要人打開了老祖宗的庫房,看中的東西任意選就是了。
謝橘年雖有銀子,但那些銀子是她的私産,不好拿出來的。
頓時,她對老祖宗更加親近了,也和珍珠一樣,打算每天去給老祖宗晨昏定省,她想過了,若是要她每天都呆在芙蓉園裏頭,總有一日會被憋屈死的。
老祖宗每天還是和珍珠說說話,養養花兒,日子倒是過的極滋潤的,“……昨晚上我夢到你們家祖母了,我已經許多年都沒夢到她了,也不敢夢到她,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說你們倆兒,昨晚上她只拉着我的手說她高興着了,當年你哥哥比你沒大多少,當年乘坐囚車到西北的去,那人兒都沒有囚車高,當時我送他出城,他拽着我的手怎麽都不肯撒手,也不知道他如今長成什麽模樣了!”
按理說這罪臣家眷流放西北,還是一個小孩子,怎麽也活不到這麽大的,老祖宗這麽些年雖照拂不少,可說到底還是那孩子命大!
提起已經沒什麽印象的哥哥,珍珠也喟嘆一聲道:“我記得小時候大哥長得像娘一些,我和橘年長得倒是像爹爹,若是他這個時候站到我跟前,只怕我都認不出他來了。”
正說着話,謝橘年便進去了。
老祖宗更加高興了,“你們倆兒也莫要擔心,如今你們倆兒雖只有一個大哥還活着,可你們也不是無依無靠的,你們還有我可以依靠,還有長寧侯府可以依靠了。”
“雖說你們東陽伯府乃是書香世家,可我打聽過了,這麽些年你大哥在西北從武了,也是立下了些大功,我聽侯爺的意思,直說你大哥回來了皇上怕是要好好獎賞他一番了。”
說到這兒,她老人家卻是長長嘆了口氣道:“若是我沒有記錯,如今珍珠十七歲了,你大哥比你大兩歲,已經十九歲了,可還沒說媳婦了!”
她只覺得對不起已經去世的東陽伯府老祖宗!
這老人家的心情,謝橘年是可以理解的,“老祖宗可莫要不開心,我可是覺得大哥沒說媳婦還是一件好事了,這西北民風奔放,大哥身份又不高,就算是之前随随便便說了個媳婦,到時候估計也入不了您的眼睛,等着大哥回來了,您親自給大哥挑個媳婦才好!”
這話逗得老祖宗又笑了起來,“咱們的橘年還真的是長大了,知道怎麽安慰人了……”
三人臉上都帶着笑。
珍珠和謝橘年的大哥叫做謝瑞,如今已經啓程回京了,只是在他回京之前剛打了一場仗,身上負了傷,這一路上只怕多有不便,行程也就給拖慢了。
這麽些年來,老祖宗一直都在暗地裏留心西北謝瑞的動靜,如今更是講起謝瑞的事跡來,直說有一次謝瑞更是帶着五十精兵直闖入蠻夷營地,一把火燒了那些蠻夷的糧草,因此大獲全勝……
以前的謝橘年就算是坐在電視跟前都不會關心這些歷史劇的,可也許這天底下真的有種東西叫親情血緣,如今她寄居在謝橘年小姑娘的這具身體裏,聽的是熱血沸騰,恨不得要替自己這位大哥叫起好來了。
老祖宗也是露出一股與有榮焉的自豪來,“當年你哥哥才出生的時候,那個時候馮皇後還在世,還專程差人送了一柄玉如意過去,那個時候這大佛寺的道成大師還給他算過一卦,直說他命中坎坷,但卻會終成大器的!當時我們誰都沒有将這話放在心上,只當成一個趣話兒來聽,沒想到如今倒是有種應驗的架勢!”
就算是有皇上的恩寵,可皇上的恩寵又能維持到幾日?從古至今,若是沒有出色的子弟,便是國公府都會一日不如一日,更莫要說東陽伯府區區伯府了,但是有謝瑞在,這珍珠和謝橘年也就有了依靠,有了指望!
“馮皇後?馮皇後是誰?”謝橘年忍不住問了這麽一句,她雖然來這個年代的時間不長,可也知道當今皇後姓季!
老祖宗笑着道:“馮皇後是三皇子的生母,已經去世多年,皇上繼承大統時候她已經去世了,可皇上還是将她追封為皇後。”
“馮皇後的母親和你們的祖母,還有我,乃是手帕之交,周家的人一個個都是短命的,馮皇後去世的早,可馮皇後的母親去世的更早,當年她去世的時候就放心不下馮皇後。”
“那個時候馮皇後身子骨已經不大好了,直說要我多照拂馮皇後一二,我膝下沒有女兒,一直都是将馮皇後當成了親生女兒似的。”
“可誰知道馮皇後在生下三皇子之後不久,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沒過幾年也去世了,馮皇後和馮老夫人一樣放心不下三皇子啊……”
提起這些事情來,老祖宗的臉色自然不如方才好看,可想起三皇子來,臉上還算多了些笑意。
因為馮老夫人和馮皇後的關系,三皇子和沈易北的關系一直都不錯。
三皇子雖有不少皇兄皇弟,可到底不是一個娘生的,如今這太子之位還沒有定下來,個個都盯着那位置,哪裏能有什麽真心可言了?
是以,三皇子和沈易北走得更近了。
謝橘年這才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怪不得三皇子和侯爺關系這樣好了!”
皇上雖繼位不久,可膝下的兒子衆多,當初皇上之所以被立為太子,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先皇只巴望着這皇家的子孫能夠昌盛了!
但是皇家的辛秘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議論的,老祖宗不願意多提三皇子,只說了一句三皇子是個命苦的也就沒怎麽說話了。
沒多久,這鄒姨娘也過來請安了,鄒姨娘是個會來事兒的,她從昨兒宋雲瑤的臉色就看出來就知道宋雲瑤容不下她肚子裏的孩子,這想着如今緊抱着老祖宗和老夫人的大腿才是最要緊的事兒!
如今,她更是拿出看家本事來逗老祖宗,老祖宗都被她逗哈哈大笑。
老祖宗素來不知道鄒姨娘這般能讨人歡心,不過也怪她原先壓根就沒給鄒姨娘這個機會。
像鄒姨娘這種身份的人,最擅長的就是順杆往上爬,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了,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倒是謝橘年陷入了沉思當中,三皇子是不是不喜歡宋雲瑤了?要不然明知道宋雲瑤剛嫁到長寧侯府,為什麽巴巴的給沈易北送來了一個如花似玉的侍妾?難道就不怕宋雲瑤不高興了?
只是這其中的關系,她也不清楚,也打聽不到,索性就坐在這兒聽鄒姨娘說話。
就連她都不得不承認鄒姨娘還真是有本事,也不知道從哪兒聽來那麽多有意思的事情,一下子說起妖魔鬼怪,一下子又說起家長裏短,恨不得連哪家主母和哪家主母不合都能插上幾句。
只是到了最後,鄒姨娘卻是盈盈拜倒在了老祖宗跟前,“奴婢是三皇子送給侯爺的侍妾,按理說只是個丫鬟,不該奢求老祖宗的庇佑,可原先奴婢在三皇子府中的時候,便時常聽三皇子提起說起老祖宗像是三皇子的親祖母似的,說侯爺像是三皇子的親兄弟似的,要奴婢盡心盡力服侍好老祖宗和侯爺。”
“奴婢到了長寧侯府這麽長時間,不能為老祖宗和侯爺分憂一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想着能夠繼承長寧侯府的香火,想要保全這個孩子,懇請老祖宗能夠答應奴婢能留在您身邊伺候,閑暇的時候陪着您說說話!”
她這話中的意思很明白,她這是在防備這宋雲瑤了!
老祖宗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珍珠和謝橘年齊齊看向老祖宗。
老祖宗只道:“你放心,有我護着你的孩子,誰也不會動他的!誰也不能!”
可是鄒姨娘還是覺得不放心,“老祖宗,奴婢……”
老祖宗沖着她揮揮手,只道:“你既然是三皇子送到長寧侯府來的,應該也知道些規矩,知道你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若雲瑤肚子裏的孩子還在,你也有了孩子,我和老夫人知道了定比誰都高興。”
說着,她頓了頓,又道:“只是這大家族中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這庶出子哪有在嫡子之前出生的道理?若你這一胎生出的是個姐兒還好,若你生出的是個哥兒,以後這長寧侯府之中怕是永無寧日了。”
是以,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了。
庶長子雖是庶子,但更是長子,但就因為這麽一個“長”字,就算是不能繼承長寧侯府的侯位,但分家常的時候卻是會多分些的,以後的長寧侯如何會答應?
這一樁樁的麻煩事,還多着了……
鄒姨娘擠出兩滴眼淚來,聲音極為悲怆,“求老祖宗救救奴婢,求老祖宗救救奴婢……就算是不看在三皇子的面上,也剛看在去世的馮皇後和馮老夫人的面子上,替奴婢保全這麽一胎,馮家和長寧侯府關系一向都好。”
“當初三皇子還和奴婢說起過這件事了,只說馮皇後在世的時候曾說過,打算讓三皇子的孩子和侯爺的孩子以後結親,馮家和長寧侯府也能成為兒女親家了……”
謝橘年忍不住深深看了鄒姨娘一眼,明顯不知道這馮皇後和鄒姨娘肚子裏的孩子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但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的鄒姨娘擡出三皇子是最有效的辦法了。
鄒姨娘到底也是三皇子賞賜的人,打狗還得看主人了!
老祖宗也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說話。
謝橘年看的出來,老祖宗也很糾結,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按理說在這種人家,老祖宗斷然沒有為了一個侍妾,徹底得罪了宋雲瑤的道理。
婆婆和兒媳婦之間不和睦也就算了,可和孫媳婦再不和睦,好像就有點說不過去……
後來老祖宗直說要鄒姨娘先回去等着。
這件事,老祖宗的意思是她還得考慮看看!
到了最後老祖宗卻是将珍珠留了下來,“……珍珠,你說這件事我該怎麽辦?”
她還是像是先前似的,碰到什麽拿不準的主意都會問問珍珠。
珍珠笑着道:“這件事老祖宗心裏不是已經有了主意了嗎?當初您雖說鄒姨娘的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可您嘴上的笑是怎麽都掩不住的,我知道您在想些什麽,無非是這孩子若是夫人肚子裏的孩子那就最好不過了,可這世上并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哪能事事都好了?”
“我跟在您身邊這麽多年,也是知道您性子的,若真的鄒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了,最傷心難過的不是侯爺,也不是鄒姨娘,估計就是您了……”老祖宗有多盼望重孫子,旁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
老祖宗點點頭,輕聲道:“你說得有道理,這宋氏早已不是原先的宋氏了,她連那樣下作的事情都做的出來,誰能保證她不會害死鄒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了?鄒姨娘死了就死了,可鄒姨娘卻是三皇子所贈,若鄒姨娘死了,三皇子會怎麽想我們?”
說着,她更是一疊聲吩咐丫鬟,要丫鬟告訴鄒姨娘一聲,将鄒姨娘平日裏飲食起居所需要的東西都搬到寧壽堂來了。
于是,鄒姨娘就喜滋滋的住到了寧壽堂。
謝橘年聽說了這件事的時候一點都不意外,和珍珠說起這件事來了,“……雖說我不大喜歡鄒姨娘,可我更不喜歡宋雲瑤,鄒姨娘不喜歡你,想要折騰你,會明明白白的,大大方方的,不像那宋雲瑤,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下作手段,我估計就她那脾氣,就算是鄒姨娘住到了寧壽堂,她一樣也不知道收斂的!”
042 并沒有你看的那麽簡單
珍珠如今并沒有在老祖宗身邊伺候,空閑的時間也就多了,平日裏就是陪着老祖宗說說話,但大多數時間還是陪着謝橘年在一起的,“夫人能有這樣大的膽子?我看着老祖宗不管是真心疼鄒姨娘也好,還是看重鄒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也罷,但對鄒姨娘卻是不錯的,別的不說,如今鄒姨娘住在寧壽堂的東跨院了。”
這東跨院乃是距離老祖宗內間最近的一個院子了,就是方便鄒姨娘有個什麽事兒能去知會老祖宗一聲!
謝橘年只道:“這有什麽不可能的?我看宋雲瑤不是一般女人,姐姐你別看她平日裏文文靜靜的,可你想想若真的是一般溫婉賢淑的夫人,之前會那樣算計我?又怎麽會開胭脂鋪子,想賺錢的門路?”
“就那幾間胭脂鋪子就能看出她心思不一般,你想想,這京中夫人太太最在乎的是什麽?除了丈夫也就是那胭脂水粉和衣服首飾了,但是一般人家這衣服首飾都是有專門的師傅的,也就是那胭脂水粉是從鋪子裏買的,如今宋雲瑤開得是京城裏頭生意最好的胭脂鋪子,別人見了她是不是多問幾句?一來二去的,是不是就熟悉了?”
“而且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像那些香露、雪花膏什麽的,她并沒有拿出最好的東西來……”
那最好的東西,自然是要留着讨好人的!要不然,宋雲瑤那些人脈又是從哪裏來的?
“怎麽會……”珍珠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可她也是聰明的,如今被妹妹這樣一提醒,也就明白的差不多了,“你說的好像沒錯,別的不說,這保寧長公主乃是皇上的嫡親胞妹,素來是不會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我聽老祖宗說起過幾回,老祖宗直說這保寧長公主連季皇後和慧貴妃娘娘都沒有放在眼裏,可偏偏對夫人和顏悅色,經常差人請夫人過去陪她說話……”
現在想想,她才覺得不對勁來了,保寧長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妹妹,如今雖在尼姑庵清修,但尚未滿三十歲,又沒有嫁人,就算是與菩薩為伴,可這個年紀的女人哪裏有不愛美的?
想必每次保寧長公主請宋雲瑤去尼姑庵,為的就是這些事兒。
她想了想,只覺得謝橘年很聰明,但還是道:“胭脂鋪子這事兒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夫人還不至于不将老祖宗放在眼裏,她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如今以孝治天下,一個不孝順的罪名壓下來,宋雲瑤的名聲就算是毀了!
更何況,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