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秋霜晚

沈佑瑜吃了一驚,道:“為何說問不了了?他怎麽了?”

梁克亦哼一聲,氣憤地道:“他跑了!我們那日雖将他抓起來,但董椿重傷昏迷,我們忙着安置照料她,就将秋風遲那小畜生暫且鎖起來,本準備第二天再去審問他,可他當夜便殺了兩個看守弟子,逃走了!”

沈佑瑜“啊”了一聲,驚道:“他,他逃走了?”

陳志奇道:“正是。這不正是做賊心虛?後來董女俠一直昏迷未醒,我們四處都搜尋遍了,也未見到那本秘籍,定然是被秋風遲給帶走了。”

梁克亦忽地又滴下淚來,道:“董椿昏迷了半月,最後到底,到底……”他似乎極為傷心,已說不下去。

沈佑瑜呆了半晌,道:“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何泗聽到此處,不由抱拳道:“請恕在下冒昧一問,既然梁兄離開小扇谷前往群英山莊時,董女俠已重傷昏迷,此事為何不告知沈盟主?”他一提起,沈佑瑜也想起來,忙問道:“就是呀,梁大哥,那時你回去見我爹時,為何只說董姐姐病了,其他的事一概不提?”

梁克亦見問,面色略有為難,道:“我們并不想叫盟主知道這事。”沈佑瑜一怔,道:“那是為何啊?”

梁克亦沉吟不答,陳志奇忽地道:“梁兄弟本是要報與沈盟主知曉,是我請梁兄弟隐瞞此事的。董女俠為人正直豪爽,谷中弟子沒有一個不敬佩的,她遭此大難,大夥兒心裏都極為悲憤,誓要兇手血債血償。”

沈佑瑜聽得雲裏霧裏,道:“那為何要瞞住我爹?”

沈佑瑜未聽明白陳志奇所說何意,何泗倒是有些猜想,果然陳志奇又道:“當年秋弘文的這對兒女能好端端的活下來,便是沈盟主一力保下。沈盟主與秋弘文曾是至交好友,過命的兄弟,又憐憫這兩個孩子孤苦無依,感念稚子無辜,這些咱們都能明白,所以才容他們活到如今。可沈盟主一片真心又換來了什麽?沈盟主唯恐有人傷害他倆,特特派了董女俠和梁兄弟他們來此照料,可那小畜生卻絲毫不感念盟主恩情,竟施毒手暗害董女俠!”

陳志奇說到此處,沈佑瑜也已明白了,道:“陳叔叔,你是怕我爹偏袒,不許你們殺阿遲是不是?”

陳志奇還未答言,梁克亦已叫道:“不錯!這小畜生如此惡行,等抓住他,定要他償命!”

沈佑瑜怔了一陣,道:“所以你們才不告訴我爹……可是,他,他不是已經跑了麽?”

梁克亦冷笑道:“他雖跑了,卻也是藏在谷內并未跑到外面去,我們這些天一直在谷內四處搜尋,總能将他抓出來。”

沈佑瑜詫異道:“你怎知他仍在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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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克亦道:“小扇谷只有谷口那一條路可出谷外,除非他跳進谷後的深崖,否則要出去只有那一條路可走。”

陳志奇亦點頭道:“不錯!谷口有我大哥陳正奇日夜守着,有他在,秋風遲絕無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偷溜出去,定然是還躲在谷內。”

何泗心道:原來先前那個活像野人的男子是陳谷主的大哥,怎麽陳谷主如此整潔樣貌堂堂,他大哥卻是那般形狀。

沈佑瑜喃喃道:“他會躲在哪裏呢?”

陳志奇道:“他在谷中十年,自然對這裏極為熟悉,才能躲藏了這麽久。”

沈佑瑜正自發怔,茶水早已涼透,又有下人上來添上熱茶。

陳志奇輕咳一聲,道:“天色不早了,瑜兒,我這便安排你與這位何少俠歇息罷。”說罷,陳志奇正欲吩咐下去,沈佑瑜忽地道:“陳叔叔,阿遲不見了,那秋家姐姐呢?董姐姐被害之事,與她有關聯麽?”

陳志奇一怔,道:“那倒并沒有,那日董椿重傷時,我們只見到了秋風遲,秋霜晚并不在。”

沈佑瑜松了一口氣,道:“那她現在何處?”

陳志奇道:“在她自己房中。”

沈佑瑜倏地站起道:“太好了,陳叔叔,勞煩你帶我去看看她。”

陳志奇一怔,道:“你要去看她?”

沈佑瑜道:“是啊,我與秋家姐弟也很久未見了,本想這次……這次,我就單去探望下秋姐姐罷。”

陳志奇面露不悅之色,道:“你是正道盟盟主的兒子,怎麽還要與他們牽扯。”沈佑瑜低聲道:“我們幾個自小便在一起,長輩之事,本就不該牽連到兒女身上。”

陳志奇氣咻咻道:“當初大夥便是這麽想,哪知道今日竟害了董女俠!你這孩子怎麽還是不知道利害!”

沈佑瑜低頭道:“那,那也并不關秋姐姐事情,怎能遷怒。”

陳志奇面顯怒容,道:“秋霜晚雖現下看來并未有什麽舉動,但秋風遲之事就真與她毫無關聯麽?他們姐弟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他弟弟做了何事,她就真的不知道?我這些天沒少問詢她,她卻一口咬定絲毫不知,但我卻覺她必然有所隐瞞,秋風遲躲在哪裏她說不定也知曉,只是不說罷了。現下你竟還要去探望她!”

陳志奇氣沖沖還要再說,梁克亦卻道:“就讓阿瑜去探探她也沒什麽。陳谷主,我知你疑心秋霜晚,但你已問了多次了,她也未表現出什麽不對,這些日子又是閉門不出,想來她弟弟之事應是與她無關。阿瑜與她幼時便相熟,多年未見想去探望也是人之常情,陳谷主何必動怒,找個人領阿瑜去看看便是。”

他們幾人說話之時,何泗在旁留神細看,聽見陳志奇斥責沈佑瑜時,梁克亦面上便有些不滿,後來更是為沈佑瑜幫腔說話,不由心下暗道:這梁克亦到底是自群英山莊來的,一心維護自家人,他這樣向着群英山莊,董椿之事竟然聽了陳志奇的話,瞞住了沈墨白,可見董椿遇害,他必然極為憤怒,寧可瞞着沈墨白也要殺了兇手。

陳志奇正想阻止沈佑瑜去探望秋霜晚,不料梁克亦卻出言相勸,倒教他一時也不好再說,只道:“還不知她有沒有什麽不對之處,你到底還是要當心些。”

沈佑瑜道:“我同何大哥一起去,他武功高強,不會有什麽事的,陳叔叔放心。”

陳志奇一怔,自何泗二人入谷,他便一直同沈佑瑜說話,何泗又不怎麽出聲,陳志奇倒是未曾仔細留意何泗,此時聽沈佑瑜提起,不免細細打量起何泗來。

何泗泰然自若,向着陳志奇一拱手道:“陳谷主放心,我必會好好照看他。”

陳志奇沉吟片刻,笑道:“何少俠如此器宇不凡,我也沒什麽不放心的了。好罷,你這孩子非要去,那我便叫人帶你去罷,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不知她方不方便。”

沈佑瑜忙道:“到了問她一聲便是,若是秋姐姐已歇下,我就明日再去探望。”

既已說定,沈佑瑜站起便急着想去,陳志奇無奈搖頭,只得喚了人過來為沈佑瑜帶路。

那小扇谷弟子領命,便領着何泗與沈佑瑜向外行去,卻又是自院後小門出去,轉了幾個彎,穿過一座曲折花園,徑直往一片偏僻院落行去了。

那弟子提燈走在前面,何泗與沈佑瑜在後,一路之上沈佑瑜都是面色凝重若有所思,不知不覺間已與那帶路弟子相隔甚遠,何泗也越行越慢,忽地壓低聲音問道:“你不相信,是不是?”

沈佑瑜一怔,已明白何泗所問,道:“不錯。阿遲本性良善溫和,董姐姐又待他倆極好,我不信阿遲能真的害了董姐姐。”

何泗嘆道:“你們多年未見,興許有什麽變故也說不準。”

沈佑瑜卻搖頭道:“雖多年未見,但我們一直書信往來,董姐姐也說了不少,我不信他會突然變壞。現下這狀況,定然是有什麽緣故,唉,只可惜阿遲現下也不知在哪裏,我不能親口問他。”

何泗道:“他姐姐在這裏,他若是未出谷,一定會來尋她。”

沈佑瑜道:“大夥應當都是這樣想的罷。方才陳叔叔還說問了秋姐姐許多遍,秋姐姐什麽都沒說。我瞧陳叔叔梁大哥他們那生氣模樣,也不知這些天有沒有為難秋姐姐。”

何泗點頭,了然道:“所以你才放心不下,一定要今晚來探望她?依我之見,你大可放心,那位陳谷主雖兇,你那位梁大哥瞧着倒是很正派,必不會太過為難那位秋姑娘。”

沈佑瑜點頭道:“如此自然最好。”

何泗二人在後面低聲說話,前頭那弟子卻已到了一處幽雅小院外停下,扭身一看,見何泗二人遠遠落在後面,忙招手道:“二位這邊來,這裏便是秋姑娘所住的地方了。”

何泗擡頭一看,就見這小院外還站了幾名持劍的小扇谷女弟子,似乎是專門在此看管院內之人。見何泗與沈佑瑜走到近前,領他二人前來的那弟子與那幾名女弟子說了幾句,便又轉身向何泗與沈佑瑜道:“裏面燈火還未熄。二位請進,我便在此等候,待二位出來,便領你們去歇息。”

何泗點點頭,與沈佑瑜一同進了院內,卻見這小院雖不大,卻有不少花草,一道石子路直通小院中間房屋,兩側俱是小花圃,四周牆壁皆攀着花藤,花藤上各色花朵已然綻放,便是在夜色中,四下朦胧燈光一照,也很是美麗。

小院正中那房屋此刻燭火透亮,想來裏間人還未安睡。

沈佑瑜急步向前,叫道:“秋姐姐,我是沈佑瑜,我來探望你啦,此刻能見一見麽?”

他話音才落,屋內便有人影晃動,有女子聲音道:“是阿瑜來了麽?”這聲音自屋內傳出,清雅甜潤如新花初綻,聽在人耳內只覺沁人心脾,悅耳之極。

沈佑瑜道:“正是我。”

人影晃了一陣,屋門便“吱呀”打開了,一名白衣少女自屋內緩步走出,向沈佑瑜盈盈笑道:“多年不見啦,阿瑜也長的這麽高了。”

這少女約有二十歲左右,尖尖瓜子臉兒,目如秋水身條秀美,此時月色朦胧花香幽然,更映的這少女嬌顏勝月姿容如仙。何泗只一看,便不由得呆了一呆,只覺這少女清極絕豔,有如瑤池仙子入了凡塵般,只一看她,便覺周遭一切都黯淡下去,滿心滿眼都只能看見她絕世姿容了。

那少女緩步走到沈佑瑜近前,明眸一轉,又望向何泗,道:“阿瑜,這位是——”

沈佑瑜忙道:“秋姐姐,這位是何泗何大哥,我自己一路來此多虧有他照料,幫了我許多次。要不是他,我今天根本無法見到你。何大哥,這便是我同你說過的秋家姐姐,秋霜晚。”

何泗回過神來,忙向那少女一拱手道:“秋姑娘。”

秋霜晚抿一抿唇,略略點頭,又道:“阿瑜,你們此時才來,可曾吃過晚飯了?”

她一提起,沈佑瑜才覺自己肚餓的很,不由摸着肚子道:“我們下午時便到了谷外,只是一直進不來,到了此時還水米未進,還真是有些餓了,連帶着我傷口都痛了。”

秋霜晚秀眉一揚,道:“你受傷了?怎麽傷的?”

沈佑瑜正欲答話,秋霜晚又道:“咱們別在外面站着了,屋裏坐罷。我去做些小菜,回來你再細細講給我聽。”

沈佑瑜忙道:“怎好勞煩秋姐姐下廚。”

秋霜晚搖頭道:“阿瑜說的哪裏話,你都餓到這時了,我備些飯菜不是應當的麽。”

說罷,秋霜晚便轉身朝屋內去,何泗與沈佑瑜随着她一同進去,待他二人坐下,秋霜晚自去東廚做些吃食,何泗左右一看,就見這屋內牆角處上下懸了幾個極小的竹筐,每個筐內都裝了數枝各色鮮花,倒是很雅致。

何泗向外望了一望,見秋霜晚正在小廚忙碌,道:“這位秋姑娘看着性子倒是溫柔。”

沈佑瑜忙點頭道:“秋姐姐性子當然是好的,幼時我們幾個小的都特別聽她的話,她待我們可好了。”

何泗收回目光,一笑道:“是麽?可照我看來,你這位秋姐姐卻很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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