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幽山石

這轉變實在太過突然,聽到沈墨白說出這話,衆人均已呆了,司寇雄更是雙目渾濁,死死盯住秋弘文,分明全身血湧不止搖搖晃晃,卻還勉力支撐不肯倒下,嘶聲道:“我不明白……你,你到底……你的無憂訣還沒有全到手,你竟不要了麽?”

秋弘文轉目看了司寇雄一眼,平靜道:“我對無憂訣并無一點興趣,現在是,以前也是。”

司寇雄一怔,叫道:“你不是為了無憂訣才來快活堂的麽?你,你!”司寇雄嘶叫了幾聲,忽地明白過來,雙目大睜,“你騙了我們!你根本不是來練無憂訣的!你是沈墨白派來的內應!”

秋弘文微微一笑,坦然道:“你竟然如今才想到。确實如你先前疑心那般,我本就是為了今日看到快活堂覆滅才來的。”

司寇雄搖搖欲墜,面色青白,滿口鮮血,仍在厲聲叫道:“我本來之前就疑心你!若不是王乘風橫空殺出來,我早就設法捉住你……王乘風,王乘風又是怎麽回事?我明白了,他和你是一夥的!你們是聯手使了個棄車保帥之計将我騙了過去!逍遙圖也在你手中,王乘風毀掉的是假的對不對!難怪,難怪這半年各分舵會遭受重創,暗樁們一個個的突然消失,百年經營毀于一旦,所有暗樁一夕之間都被連根拔起,都是你們倆做的好事!”

司寇雄厲聲嚎叫,聲如鬼魅,聞者生寒。

聽到他厲聲叫出的話語,何泗心內一緊,不想竟是如此。

秋弘文靜靜聽着,面上卻忽地多了悲戚之色,緩緩道:“你猜的大半都是對的,卻唯有一點錯了。我沒有和乘風聯手設計,我怎會設計令乘風去死?我寧可那人是我。逍遙圖之事,全是乘風自己做的。”

何泗一怔,忽地瞥見沈墨白亦是神色悵然,心下更是驚疑不定,卻聽秋弘文低聲道:“司寇雄,你一心想找出我的破綻,派了許多人跟蹤我,又暗中調查,若是如此下去,我自然隐瞞不了太長時間。可偏偏你密查我的事叫乘風知道了,乘風與我一向親近,他是何等聰明之人,早已看出我心不在此,只略略一猜便知我來快活堂必有所圖,平時只是故作不知罷了。

“乘風自從得知你在密查,便知道不好。唉,他這孩子做事實在随性,竟生了代我認了內應身份的念頭,他這念頭一起,更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盜走了逍遙圖拿來給我。

“乘風自小長在這裏,時常出入逍遙堂,這放置逍遙圖的路徑,他比你我都要熟悉,若是我去盜取,還要費許多波折。更何況你司寇雄素日便極為嫉恨乘風,因此他自己一認,你便不做他想,再也沒疑心到我頭上。

“乘風盜取逍遙圖那日,我本已睡下了,聽到嘈雜聲響才起來,還未出門,乘風便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将逍遙圖抛給我。直到那時我才知曉乘風做了什麽事,他告訴我,他已計劃妥當,盜逍遙圖之時他已備好一卷空白畫軸,見到我之前他已匆匆看了逍遙圖一眼,稍後他便在那空白卷軸上胡亂畫上幾筆帶走,真的逍遙圖便留給我。

“乘風本已料定你必然會大肆搜捕,只是沒想到那麽快便封了山,但他也從未想過逃走。若是以為他攜帶逍遙圖逃走,你雖不知那些暗樁身份,卻也會想方設法傳訊叫他們小心,如此豈不打草驚蛇?乘風打從一開始便是預備設法令衆人以為逍遙圖已毀。

“那夜乘風将計劃全盤托出,我登時便明白他竟是已把自己當做死棋來破這個局。我怎能讓他去送死?可我還來不及說什麽,你便已下令封山,衆人皆被驚醒連夜搜山,乘風只将逍遙圖留給我便匆匆離去,衆人來來往往,我也不能再去追趕他。

“之後幾天,逍遙峰上更是風聲鶴唳,衆人四處搜捕,我日夜都不能自由行動,偶爾當着其他人面前,我遇見乘風,他也是一派若無其事模樣,并不說什麽。

“我心內只盼着這事快些過去,無波無折自然最好。可搜不出逍遙圖,你司寇雄自然不會輕易放棄,自你開始在三府內搜捕之時,我便曉得不好了。果然搜到乘風那裏之時,他便打傷了搜捕的人沖了出去,沖出三府之時還告訴所有人是他盜取了逍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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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弘文悲嘆一聲,喃喃道:“乘風送圖之時,我也曾想過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不如将逍遙圖再偷偷放回去,可乘風這倔小子死活不肯,他說盜取逍遙圖并非容易之事,這回放回去下次再想拿就絕不可能了。他不肯送回去,我不識路徑,自己也無法送回。後來他逃出三府,事情更是無法轉圜。到最後,我,我竟眼睜睜看着他死……”

秋弘文說到最後,聲音竟哽咽起來。

司寇雄大睜雙目,竟不知何時已沒了氣息,卻仍是站在原地死不瞑目的模樣。

衆人皆靜寂無言,良久沈墨白才嘆了一聲,道:“乘風公子保全秋大哥,又助我們鏟除快活堂,此等恩義,我十分感佩。”

秋弘文閉目半晌,才又睜開,道:“是我害了這孩子。早知他心性好,便不該刻意接近,我本意是想好好教導這孩子,希望他不要學他爹,可到頭來竟是我害了他。”

說罷,秋弘文又轉目望向秋霜晚姐弟,面上露出淡淡笑意,道:“如今還肯認我這個爹麽?”

秋霜晚早已滿面珠淚,聞言頗不好意思地拭了拭淚,低聲道:“都是我誤會了爹,那天我不該出言罵您。”

秋風遲腦子轉得慢,但此刻也已明白秋弘文并非惡人,登時大喜過望,騰地跳過去,叫了一聲爹便牢牢抱住秋弘文。

秋弘文含笑輕撫秋風遲肩頭,秋霜晚亦慢吞吞走了過去,秋弘文與她對望一眼,擡手輕拍了下她額頭。

只這輕微一拍,似是勾出了秋霜晚十年愁緒,登時又要大哭,只是她還記得現下是在衆人面前,便勉強咬牙忍住。

周普撓了撓頭,大聲道:“我聽明白啦,秋大哥是沈盟主派來的,給盟主傳遞消息,暗中接應我們,逍遙圖也是你偷偷送出來給盟主的是不是?秋大哥,這麽多年委屈你了,我老周之前也誤會了你,在這裏給你配個不是。”

沈墨白點頭笑道:“不錯。周普,你平日總說自己不機靈,我瞧你聰明得很。”

周普呵呵大笑,轉眼又瞧見那群黑甲箭手始終一動不動,不禁好奇心起,走過去圍着他們亂看。

正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沈煥忽道:“司寇雄方才說有人暗中傳信給他,言說我爹派了人潛伏在此。那個傳信的人是誰?”

衆人聞言,登時都轉眼看向沈墨白,便連秋弘文亦是目露疑色道:“沈賢弟,你可查出來了?”

沈墨白搖頭道:“那次你告訴我司寇雄忽地暗中密查,我便心下警覺,這些天也一直在查,可到現在還是不曉得是誰。”

秋弘文皺眉道:“我來此做內應,應當沒多少人知曉才是,怎會有人傳信給司寇雄?司寇雄既然并不知曉是我,想來傳信那人也只是胡亂猜想,并沒有确鑿證據罷。”

秋弘文想了一會兒,卻忽地擡頭道:“沈賢弟,現下快活堂大勢已去,堂內高手死的死散的散也已無甚可擔憂的,現今唯有一人,我們需得盡快除去。”

沈墨白與秋弘文對視一眼,二人異口同聲道:“化飛炎。”

話音才落,秋弘文已笑起來:“多年未見,咱們二人還是如此默契。”

沈墨白亦笑道:“至交好友,豈是尋常情義。”

秋弘文點頭道:“不錯。咱們現下就得去找化飛炎。他為了突破無憂訣十層,已閉關許久,若等他出了關,不知他功力會到何等地步,整個武林也不會有人是他的對手。咱們得盡快,我這就帶你們去後山禁地。”

事關重大,衆人當即不再耽擱,都跟在秋弘文身後展開輕功向前行去。

逍遙堂後不遠處便是一座玲珑山頭,山內上下盡是藤蔓遍布遮天蔽日,仿佛一個天然形成的巨大山洞。

衆人走進山內,只覺眼前一暗,就見四處都是奇形怪狀的山石草木,幾乎沒有路徑,時不時有一些古怪叫聲傳來,如泣如訴,也不知是何等動物,叫聲如此凄厲,聽着只叫人心內生出不祥之感。

秋弘文領着衆人七拐八繞,撥開面前一道道枝杈,直走了許久才瞧見前方一片空地,層層藤蔓枝葉如一道拱門,一直蔓延到一處幽深洞內。

秋弘文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就是這裏了。”

說罷,秋弘文轉身,對身後那十名一直默然跟随的鐵甲箭手道:“守在這裏,若是我們應付不來,你們不要讓化飛炎活着出去。”

那十名箭手默然點頭,何泗等人也都聽明白了秋弘文話中意思,登時都是一怔,秋風遲下意識抓住闵真真衣袖道:“你,你也留在這裏罷,裏頭危險。”

闵真真轉眼看了秋風遲一眼,道:“那你呢?”

秋風遲道:“我當然要和我爹一起。”

闵真真眨一眨眼,忽地頑皮一笑,道:“那我當然也要和你一起。”

秋風遲一怔,呆頭呆腦不知道說什麽好,倒是身側周普轉臉看了看他倆,滿面促狹笑意,張口欲說些什麽,到底還是忍着笑往前走了。

沈煥依舊面無表情,只是跟在沈墨白身邊,沈墨白轉頭看了看他,嘴唇微動,半晌才嘆了口氣,只擡手輕輕撫了撫沈煥頭發。

何泗正自發怔,忽地手腕一緊,秋霜晚悄悄伸手過來扯了他一把,低聲道:“何大哥,你……”

何泗轉眼看秋霜晚,就見她雙眸中水光盈盈,似乎是滿懷期盼,又似乎略有憂慮。

何泗心內一軟,反手将她柔軟小手握住,低聲道:“我當然是要和你一起進去的,不管生死,咱們都一起。”

秋霜晚如水雙眸登時亮起,在這幽暗地方如繁星閃爍,眸中盡是喜悅。

秋弘文默然看着眼前情景,面上也多了些輕松笑意,轉面咳了一聲道:“大夥都小心些,走罷。”

說罷,秋弘文便一馬當先,步法輕捷向洞內閃去。

心知化飛炎那大魔頭就在洞內,何泗等人自然心下警覺,各個屏息靜氣,展開輕功跟在秋弘文身後。

直到進了這山洞,衆人才發覺這山洞竟如此寬廣,這山洞似乎已貫通整個山底,洞內四通八達,到處都是曲折道路,連接着一個有一個分岔口,大小洞口更是不計其數,整個山洞便如一個迷宮一般。

秋弘文示意衆人跟緊,瞧見洞內情形,衆人心知若是走失可不是好玩的,當即更打起精神牢牢跟住秋弘文。

秋弘文似乎對路徑也不是很清楚,每每走至岔路之時都要停頓一下,左右低頭細細張望一番,才朝着一個方向過去。

何泗與秋霜晚并肩跟在秋弘文身後,心內只覺納罕,瞧秋弘文的樣子似乎對此也不很熟悉,為何每到岔路只左右望一望,便能找到路徑呢?

何泗心內正納罕,秋弘文已又到了一個岔路口,左右兩個一模一樣的山洞,秋弘文見狀,又再低頭仔細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麽。

秋霜晚忽地扯了扯何泗,努嘴示意何泗瞧秋弘文身前,何泗舉目細看,就見那兩個洞口雖是一模一樣,但左側那洞口石壁上卻胡亂塗抹了一些圖案,右側卻沒有。

那圖案塗抹在石壁下方,只有低頭才能瞧見,何泗低頭細望,就見那圖案潦草之極,何泗只能勉強辨認出那圖案似乎是幾朵花,看周遭塵土砂礫,那圖案似乎是在許久之前有人留下的。

那寥寥幾朵花似是有人以石尖施力刻在石壁上,只是有的花力道深入石壁,線條狂傲,印痕清晰之極,有的花卻只是淺淺浮于石面,且曲線稚氣,好似成人握着小兒手塗鴉一般,略顯力道不足,如今看來已是模糊不清,這力道如此不一,似乎并非是同一人所刻。

何泗瞧着那石花怔愣間,秋弘文也已尋見那幾朵花,當即毫不猶豫便邁步走進左側山洞。

何泗随着秋弘文一路過去,又走過幾個岔路口,發覺每次遇見岔路,幾個山洞中,必定會有一個洞口石壁下刻有一些圖案,無一例外都是在下方,也都是一半力道重一半力道輕,一半狂傲潦草一半童稚天真。

這些圖案大不相同,均是歪歪扭扭幾筆勾勒的各種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線條扭曲圖案粗陋,也不知這畫畫的人是誰,畫技實在是不敢恭維。

雖那畫實在難看,何泗心下卻暗自驚懼。

那些圖案刻的極淺處亦能浮于石面,極深處更是深入石壁寸許。是何等功力高深之人,才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有如此深厚功力高手,為何要在此刻上這麽多頑童才會喜愛的簡陋石畫?

若說是為了指路,也大可以刻些別的,更何況這些石畫竟都刻在了石壁下方,只能低頭才能瞧見,那位作畫的高手莫不是一直蹲着或是趴着作畫的?這豈非很滑稽?

為何那人會有如此可笑的舉動呢?

何泗怔怔想了一會兒,擡起頭來,卻正看見秋弘文的背影,登時心下豁然開朗,秋弘文為何會知道這些?必然是有人告訴他的,而告訴他的必定便是那作畫的人。

依着這些畫的力道和線條來看,來此作畫的似乎是兩個人,一個便是那位絕頂高手,另一個或許不懂武功,也或許是因年紀尚幼沒什麽力道,于是那位絕頂高手自己刻了一半,又握着另一個人的手刻了另一半。

他們刻這些東西自然是要給人指路留下記號,但這些痕跡瞧着已非常久遠,少說也是十多年前留下的,自然不是為了給今日到來的沈墨白等人指路,而是為了給別人指路。

那高手既然能一路刻畫,自然對路徑無比熟悉,他又将這些畫刻的這麽低,自然是特意給個子矮小的人看的,令那人一看便知道路徑,不至于在這古怪山洞中迷失道路。那人當時必然極為幼小,是以那高手才會特意刻在這麽低的地方,唯恐刻得高了那孩子看不到。

何泗想到此處,心內已曉得了那兩人是誰。在整個快活堂中,又有誰能如此肆無忌憚的出入總舵禁地,還胡亂刻畫呢?

饒是已曉得那作畫之人是惡名昭彰的大魔頭,何泗想到當日他們在這幽深洞內刻畫時,是何等其樂融融的情景,亦忽覺喉間一哽,幾乎落下淚來。

秋弘文一路走走停停,那石壁下的圖案亦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一處山洞前,那石壁上只有長短不一的幾道線條,仿佛是幾株細草搖曳。

秋弘文見了那圖案,面色越發凝重,回過頭與沈墨白交換個眼色,沈墨白便反手示意衆人:到了。

何泗登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身側衆人也俱都神情嚴肅,那洞口處卻鴉雀無聲,沒有任何聲息。

秋弘文擡頭望了望洞口,身形一晃,未發出任何聲響,沈墨白極為默契的與他一左一右,閃身闖入那山洞內。

秋霜晚一驚,幾乎要叫出聲來,又自行忍住。

沈煥面色如冰,擡步向洞內躍去,何泗等人也都全心警覺,一個個躍入洞中。

這山洞極為幽深,盡頭已經無路,洞頂卻隐有明光灑入。何泗本已抱定必死決心,哪知一入洞中卻發現先進去的衆人皆呆立原地,齊齊往山洞盡頭望去,連沈墨白與秋弘文也是如此。

何泗擡眼一看,就見那山洞盡頭是一處寬闊石臺,一形容枯槁的老者閉目盤腿坐在石臺中央,一動不動。

驚詫之下,何泗才發覺那老者似乎已沒了氣息。

在場衆人俱是驚訝之極,周普最先嚷道:“盟主,秋大哥,這老頭兒就是化飛炎麽?”

沈墨白微一點頭,秋弘文擰眉道:“看他情形,似乎早已經死了。化飛炎竟早已經死了……難怪他閉關這麽久都沒有任何消息。可他怎會突然死了?”

說罷,秋弘文忽地瞧見那老者雙腿上放置着一本書,不禁皺眉道:“無憂訣?”

這三字一出口,衆人俱都一驚。

沈墨白道:“他是在參透無憂訣的時候死的?是始終突破不成走火入魔才死了麽?”

秋弘文沉吟片刻,又端詳了一眼化飛炎,道:“應是如此。化飛炎為了突破無憂訣十層耗盡心力,原先他把希望都寄托在王孤身上,想以王孤絕世天資來破了這無憂訣瓶頸。可沒想到即便是王孤,也沒能熬過去。自那以後,化飛炎更是一心鑽研無憂訣,如同瘋魔一般,還閉關妄想突破。哼,他也不想想,王孤都沒能做成的事,他怎麽可能做得成?”

好不容易到了這裏,不想化飛炎竟已死了,衆人不禁都松了一口氣,闵真真歪頭看着化飛炎,低聲道:“他不會是假死罷?我聽說有些絕頂高手能以龜息之術,假裝死去……”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秋弘文與沈墨白,二人對望一眼,秋弘文低聲道:“我去看看,你留神。”

說罷,秋弘文便騰身躍上石臺,徑直躍至化飛炎身前。

衆人登時又都緊張起來,齊齊望着秋弘文動作。

秋弘文輕輕擡手,緩緩按在化飛炎肩上。

随着秋弘文手掌落下,化飛炎那蒼老枯槁的身軀忽地晃了一晃,便無聲無息向一側歪倒。

那蒼老身軀落到地上之時,忽地如同起了一陣大風,霎時騰起一陣灰霧,衆人登時唬了一跳,秋弘文也吃了一驚,連忙後退,待秋弘文退開,衆人才瞧清,那灰霧卻是從化飛炎雙腿之上騰起,原先放置在那裏的書已不見蹤影,只有灰霧四散,頃刻便已散盡了。

何泗登時明白過來,不由驚道:“無憂訣,竟散作飛灰了。”

待那陣灰散盡,闵真真忽地驚叫一聲,指着石臺之上叫道:“那老頭兒也,也變成骨頭啦。”

何泗舉目望去,就見化飛炎衣衫仍在,衣衫內的身軀卻已縮成皮包骨模樣,恍如骷髅。

秋弘文道:“看這樣子,化飛炎死了已有一段時候了,只是一直不曾移動才保持着臨死模樣,方才我動了他一下,不但他忽地化為枯骨,連無憂訣也化成飛灰了。”

沈墨白看了那枯骨一陣,笑道:“不論如何,總算親眼見到這魔頭已死,咱們也能安心了。至于無憂訣,此物化作飛灰興許已是最好的結局。”

秋弘文點點頭,一直緊繃的面色總算露出些松快笑意,道:“如此,我們可以走啦——誰!”

随着秋弘文暴喝一聲,他與沈墨白齊齊轉身,似乎要飛身出去,可不知怎地,他二人卻又都搖晃一下,竟似無法邁步。

秋弘文大喝出聲之時,何泗忽覺背後似有動靜,急急轉身去看,可還未看清面前情形,忽地只覺天旋地轉,一時暈頭轉向手足無力,不由自主倒了下來,待何泗跌坐地上勉力掙紮時,才發覺身邊幾人也已同何泗一樣齊齊栽倒。

衆人均跌倒在地,頭暈眼花,過了片刻才漸漸看清面前情景,何泗正勉強擡頭,忽聽沈墨白悲聲叫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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