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次要去的任務地點是歐洲。

芥川把我送到機場,我和中也就這麽坐上了班機。出發之前中原中也去了一趟森鷗外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我明顯能感受到他的遲鈍與心不在焉,這是很少的情況,中也做任務之時一向是認真而賣力。

今天早上他是在他家門口醒來的,昨天晚上我帶他回了據點接任務,他醉得人事不省,我只得擡起他的手臂幫他簽了名。其實我很想把他直接扔在據點門口,若是他睡着了我一定會這麽幹,奈何他酒品太差,剛開始他還靜靜地躺着任我拖拽,後來他就發起瘋來,抓着我的手臂,搖晃着,揮了揮拳頭就開始氣勢洶洶。論體術我不是他的對手,但我太熟悉他了,他的呼吸、他的喜好、他的習慣,我全都了解,更何況我還是向導,在他揮拳之前我就知道他要出什麽招,我把他的手腕綁住,他還在繼續掙紮,我不停地給予心理暗示,我說安靜,中也,安靜。

他喘着氣,眼神迷茫。

外面倒是很冷,明天還要做任務,我不想讓明早來這裏的部下看見他躺在地上。我把安靜下來的他抱起來,他那麽瘦小,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個哨兵。我把他繼續扔進副駕駛座,心說中也啊中也,大晚上的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在他家門口我才意識到我沒有鑰匙,于是伸手摸了半天他的口袋,從上衣一直摸到褲子,就差把手伸進他襯衫裏。摸到大腿口袋的時候,本來閉着眼睛靠在牆邊的中原中也抓住了我的手,我也一愣,随即挪開了手。我說中也,你的鑰匙放哪了?他迷迷糊糊地不說話,我又問了一遍,他還是沒有反應。

那我不管你了啊?我說,你酒醒了自己進去吧。

反正都送到門口了,想着也沒什麽事,我轉身就回家了。今天早上我在據點見到他的時候他的頭發都是亂的,我想他可能是在自己家門口睡到了天亮,我懷着少見的好心搬他到門口,他卻根本沒進去,我還不如直接把他扔在據點大門。他看見我的第一眼,支支吾吾地問我昨晚是不是我送他回去的,我說是,你要感謝我嗎?

他原本可能确實是要來感謝我的,但被我這麽一說他反而全無愧意了,我就猜到是這樣。他說什麽時候太宰治也變得喜歡多管閑事了?

我聳了聳肩。然後森鷗外就請他進去。

現在他和我一起坐在飛機上,這架飛機上全是度假的游客,我感知過,只有兩個哨兵和一個向導,兩個哨兵分別是中原中也和機長,向導是我。中原中也依舊心不在焉,直覺告訴我在森鷗外的辦公室裏應該進行了什麽很有意思的談話,但他不說,我自然不可能像拷問俘虜一樣去撬開他的嘴。中原中也喊了一杯飲料,他盯着手上的雜志發了很久的呆,所注視的一直都是那一頁,我問他,說你是受什麽刺激了嗎?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所幸他綁着安全帶,沒有跳太高,他似乎才反應過來,怔怔地轉過來看我,說你叫我?

他聽見我說話的那一刻明顯情緒慌亂了一下,我感受得很清晰。森鷗外一定說了什麽。我試想了一下有什麽事情能讓他聽到我的聲音就反應那麽大。他不自然地挪開眼睛,這逃不開我的思維觸手的感知。中也,森鷗外和你說什麽了?我幹脆直接問。

都說了沒什麽。他反駁。

你瞞不過我的。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我要用能力了哦。

他又龇牙咧嘴的撲了過來試圖阻止我,但他在觸碰到我的那一刻反應過來。我們并不是結合的哨兵向導,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麽。他意識到他被我騙了,于是讪讪地收回手。

真沒什麽。他轉移話題。你拿到任務安排了嗎?

我拿到了。我把資料抛給他。就按上面的做吧。

任務進行得并不順利。

這是我們難得地工作不順,反應過來這一點的時候中也受了傷。是我大意了,我沒有料到海外的黑手黨會和橫濱的叛出者合作。原本我的計劃很簡單,我們來到這裏,殺掉叛徒,與這邊和平交涉,然後就回去,說不定還可以順便游玩幾天。但事實是我們被他擺了一道。這是我和中也搭檔以來的第一次失誤,以前就算他暴走也好,突發情況也好,絕對的實力壓制總能讓一切變得游刃有餘。但現在我們被困在一幢危樓裏,中也受了傷,我被遠處幾個向導的精神力聯合壓制。從單體戰鬥力來看,對面的向導沒有一個能超過我,但他們密密織起的精神網的包抄能力實在是驚人。

是我思慮不周。

中也靠在廢墟邊,他的手臂有傷,所幸哨兵的治愈能力很強,我一邊把我的精神網放到最大,全神貫注地留意着周圍的動靜,一邊掏出繃帶為我的搭檔進行進行包紮。我的一半力量都用在遮掩我和中也的信息素上,這讓我已經很難騰出完全的力氣去反擊敵方向導。我不能松懈哪怕一秒,因為只要我停止覆蓋與掩蓋信息素,敵方嗅覺靈敏的哨兵就會立刻找到我們。中也應該很痛,我的動作已經盡量放輕,但絕對算不上溫柔。在這樣粗糙的包紮過程中他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緊張得看向外面。

直接沖進去吧。他說。

你去找死?我嘲笑他。

沒有辦法了。他說。總比被困在這裏然後被抓住好,我寧可死在爆炸裏也不願當俘虜。

閉嘴吧中也。我的手指扣了扣地面。他的血暫時止住了,繃帶染着紅色,多餘的紗布散在地上。我不想聽到他說這樣的話,不是因為我們一直以來的不敗戰績,而是……

而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這樣吧。我說。我的腦袋轉得很快,我知道哨兵和向導在危機時刻總能釋放出巨大的潛能,而我現在也一定是這樣,我的精神網已經放到最大,在敵方向導思維觸手的包抄與圍剿下,我努力探尋着一個能突破的出口。終于我找到了那塊組成水桶的最短木板。我用手指沾了點地上的血,在灰塵裏畫圈。中也,你聽好了。我說。

他看着我。

我們從這個點沖出去。我指了指那個位置。然後在這裏我們分開,我去搞定那幾個煩人的向導,你直接從背後繞進去殺掉那個人,明白?

他點頭表示明白。

你的傷沒事吧?我問。

沒事。他站起身,揮了揮胳膊,上面是我粗糙固定的繃帶。

我殺掉了兩個向導。

一共三個,兩個的精神系被我徹底破壞,剩下一個還在逃跑。我一路追過去,拿出槍射擊。但那明顯也是一個受過訓練的向導,她跑得很快,出于謹慎我也不能深入地追蹤。中也還在我神經網的感知範圍內,我能感受他的運動,他在離我幾幢樓的地方。

我轉頭往中也那裏趕,我必須去支援他。走到一半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不對勁,然後我開始渾身發冷,哪裏不對了,我心想,一定有哪裏不對。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我就來到了中也不遠處,他正在和對方的十幾個哨兵對峙。中原中也很強,哨兵的五感從來都強于常人幾倍甚至幾十倍,即便是一點破風的聲音,都能讓他非常敏感與警覺,這讓我的搭檔即便受傷以一敵衆也不顯頹勢。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濃,我正要喊撤退,然後我看見淩空穿梭來一個尖銳的東西,我大喊中也,後退!

沒來得及,中也被那個東西紮中了。不是子彈。沒有血。我稍微安定了一些。我沖過去支援他。敵方已經沒有向導,所以缺乏向導庇護的哨兵的精神系變得非常薄弱易攻擊,我的思維觸手狠狠地戳着他們的精神網,好幾個哨兵捂着腦袋倒地亂滾。

中也?我喊他的名字,中原中也被那個不明尖銳物體擦過後一直捂着腦袋。我開始不安了。我能萬分肯定的是周圍沒有向導,沒有人精神攻擊他,更何況還有我在他身旁,我絕對不可能錯過一個試圖攻擊他的向導。我問他你怎麽了?我問得大聲。

中原中也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中也?我急促地大喊。

我……他看向我。

太宰。他的眼裏全是慌亂。

我的五感消失了。他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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