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虞楠裳的撒嬌

第二天一早,虞楠裳果然打扮的鮮亮明妍,跟着她爹去看新進士游街。

今日崔華予将先率衆登科舉子至帝闕正殿欽安殿中,聽傳胪唱名,再由皇帝賜下欽點聖诏。同時禮部長官親至帝闕外搭建的龍棚張貼皇榜——這樣崔華予才算真正成為狀元,一舉聞名天下知。

原本這放榜與金殿傳胪是一體的。奈何屢屢出現有舉子金殿之上咋聞喜訊,喜難自禁,失儀于君前的事情。最嚴重的一次,那新科狀元竟心疾猝發,倒地不治身亡,把聖駕給驚了個不輕。故而現今便改作先一日于貢院張貼紅榜,讓舉子們有個心理準備,第二日再進行金殿傳胪,張貼皇榜。金殿傳胪之後,皇帝為新科三甲賜下儀仗披帶,新科三甲從帝闕正門欽天門出,衆進士從側門出,至龍棚看榜——這便謂之金榜題名。再登上禦馬、儀仗前導,游歷京城中軸大道朱雀大道後,返還住處,這便謂之跨馬游街。

崔華予這日五更初便起,沐浴修容,攬鏡自照,自覺儀态不凡,與過往不同。卯時上便由禮部派來的小吏伺候着,往帝闕裏去了。大冷天裏等候許久,巳時才進了欽安殿得見天顏。崔華予極力鎮靜,自度進退得當,然而等更換禦賜衣冠之時,才察覺身上中衣已然汗濕透。

離去之時,帝闕之中一重重正門豁然洞開,任由新科三甲通行,這是讀書人所能擁有的至高榮譽。崔華予不禁百味交集,一時有些恍惚。

突然眼前一物飄過,他下意識地伸手接着,定睛一看,卻是一朵赤色牡丹。這冰天雪地時候,這花卻鮮活嬌嫩,花瓣上還帶着露珠,似是剛剛離了枝頭。崔華予茫然擡首,面前高大的宮門之上,聳立重檐飛閣。将掩未掩的門戶之後,依稀有雲鬓花顏閃過。

宮廷天嬌争睹三甲風采,原也是常有的風雅美事。旁邊的榜眼探花,一個老成穩重,一個敦實憨厚,卻都沒有被贈花這待遇,看着崔華予目中便流露豔羨。崔華予卻拿着那牡丹覺着留也不是扔也不是,燙手的很。

不過等到了朱雀大街上他就釋然了。寬闊的大道兩側人山人海,京城上下人等争相來看新進士風采,便是天上開始飄起雪花也絲毫未減其熱情。其中也有很多大膽女子,見這狀元公人品如此的出衆,紛紛都向他投擲來絹花絲帕等物。

待行至一家名福瑞樓的酒樓門前,崔華予擡頭仰視。昨日虞梅仁說過會帶虞楠裳至此看他……

二樓的一扇窗戶之後,果然見虞梅仁跟他招手,蘇子雀躍歡呼。

而他心中牽系的那個人,虞楠裳端端正正立于窗旁,微笑與他颔首。

崔華予挺了挺腰背,又緊了緊馬疆,讓禦馬步子邁慢些。他看着虞楠裳,看的眼都酸了脖子都擰了。然而虞楠裳并無其他舉動。崔華予好生失望:他原想她會跟其他女子似的,向他抛擲點什麽東西。那樣他必将一把抓住,成就一段佳話……

任狀元公把馬兒勒的要跳腳了,這一段短短距離還是很快走過了。酒樓裏虞楠裳便與虞梅仁道:“爹爹我們回家吧。”

“咦,這麽早就走?我們再下去看看嘛!”蘇子還處在興奮中。

“要麽你自己去看吧。”虞楠裳拉住她爹爹的手:“我怪冷的,想回家。”

虞梅仁察覺掌中小手冰涼,再看看虞楠裳神色倦怠,就知道她該是小日子來了——他畢竟是又當爹又當媽的人,與普通父親不同。于是道:“好,我們回家去。蘇子自己玩吧,只仔細壞人,別跑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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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應一聲,小蝴蝶一般歡快跑出去了。

虞梅仁于是攜了虞楠裳慢慢下樓,又道:“身子不舒服怎不早跟爹爹講?便是不來也不要緊的。”

“早上原也沒事,現下覺着有點難受。”虞楠裳答道。

樓梯上迎面碰見一人。那人見了虞梅仁頓時大喜:“哎呀,虞先生!竟在這兒碰上您可見是老天垂憐我了!”

虞楠裳也認識這個圓頭圓腦一臉精明的人。他是經營木材的一方大賈,名喚做孫冉,機緣巧合下結識了虞梅仁。按理說他是虞梅仁口中的俗人,兩人應該沒什麽可相交的。但不知何故他對虞梅仁殷勤巴結的很,虞梅仁也偶爾應付他一二。

當下孫冉向虞梅仁連連作揖:“虞先生,我遇到一難事兒,您一定得幫幫我。快請這邊屋裏上坐。”

“孫兄稍候,且讓我先把小女送回家再說。”虞梅仁道。

虞楠裳看虞梅仁神色,見他并非存心拒絕孫冉,于是道:“爹爹和孫叔叔說正事要緊,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我的轎子在下面,姑娘坐這個回去!都是家養的轎夫,再妥當不過!”孫冉忙親去安排了,二人送了虞楠裳離去才回轉酒樓,坐下議事不提。

那廂虞楠裳回轉家中。玄初本來趁着沒人,現身和傅晏回事:“崔華予籍貫淮南定縣,家中詩書傳家,在當地略有薄名。他現有父母在堂,另有一姐三弟……”

聽到院門響,玄初敏捷地跳到窗邊瞅一眼:“是虞姑娘回來了。”然後瞬間消失。

傅晏立刻精神一振。“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他問走進來的虞楠裳。

“好冷好冷!”虞楠裳說着,把雙手伸向他。

傅晏遲疑了一下。

虞楠裳看他不動,小嘴一嘟,語氣裏便帶上了兩分委屈:“囡囡好冷的!”

傅晏只好趕緊握住她的手。

那小手果然冷冰冰沒一絲暖意。傅晏不禁大為心疼,雙手攏着搓了搓,又捧到唇邊呵了呵,複道:“快喝口熱茶,上來暖和暖和。”

虞楠裳點頭。端起放在炕頭用棉捂子捂了保溫的茶壺,倒了一大碗,咕咚咕咚一氣喝光,然後解了大衣服,脫鞋爬上炕就往傅晏被窩裏鑽。

傅晏吓了一跳,趕緊按住被子:“你,你要睡覺的話回你房間睡。”

“可是感覺阿晏這裏比較暖和耶。”虞楠裳眨巴着眼睛,恹恹地道。

“……我這久病在床,被褥不夠潔淨,未免唐突了姑娘。”傅晏道。

“怎會,明明爹爹每天都給你換被褥。”虞楠裳這樣說着,卻不再堅持,只另抱了被子枕頭來,在傅晏身邊躺下。

傅晏暗舒一口氣,卻也察覺她今天精神萎靡像是不舒服的樣子,于是問道:“怎麽了?是出去受了風寒嗎?”

虞楠裳搖搖頭:“小日子到了。”

傅晏:?那是什麽?什麽日子?

他在宮中之時年紀尚小,沒人告知他這些女子的事情,等他離宮去了北疆,身邊一群粗漢,更是無從得知。

偏虞楠裳又問:“阿晏你的小日子是哪天?”

傅晏:“……約莫,和你差不離吧。”

“哦,那等過會兒我給你做個月事帶。”虞楠裳打個哈欠道。

那又是什麽?不過直接告訴傅晏,那應該是和她曾給他的肚兜兒亵褲差不離的女子私密之物……“不、不用了。”傅晏臉紅耳熱地說,怕她堅持又道:“不好麻煩你,我的東西虞先生自會準備……”

虞楠裳愣怔:“啊?爹爹給你準備月事帶?”

看她臉色,傅晏猜到自己肯定是又說錯話了,錯的離譜。但也只好咬牙堅持到底:“沒錯,你不用管了……你,你不是要睡覺嗎,快睡吧,睡吧。”

虞楠裳思度:阿晏這是又害羞上了,沒事,等我做好了交給爹爹就是。于是點頭不語,合目入睡。

卻是翻來覆去睡不着。“昨天不該出去騎馬的。”她哀嘆。

和騎馬又有什麽關系?傅晏如墜五裏霧中。

突然被子一動,一只小手伸了過來。“手手。”虞楠裳嬌聲嬌氣地說。

傅晏只好伸過去握住。

虞楠裳的手在他手中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好痛啊阿晏,痛的睡不着。”她又嬌嬌地說。

痛?哪裏痛?為什麽會痛?趕緊找大夫啊!為什麽不吃藥?傅晏滿腦子都是問號,卻又不能問,只好謹慎地問:“那,那怎樣你會好受一點。”

“唔……”虞楠裳像只蠶蛹一般往他那兒蠕動下:“要摸摸,摸摸頭。”

傅晏只好僵硬地伸出沒給她拉住的那只手,撫摸她的頭發。

“再用點力。”虞楠裳不滿足地把頭頂在他掌心蹭蹭。

傅晏依言用力。

“還有臉臉。”虞楠裳又仰頭把小臉送到他掌心。

傅晏:“……”

滑嫩的觸感引的他全身都在顫栗。虞楠裳卻哪裏知道,她只惬意地嘆息:“我娘還在的時候,我生病難受了,她會摸我的頭,給我唱歌,哄我入睡……如今有阿晏你,雖然你比我大了沒幾歲,我卻覺得你可親可愛,如同我娘一般。”

傅晏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覺着“如同我娘一般”這幾字在腦中來回震蕩,回響不絕。

卻聽虞楠裳又道:“可惜你現在嗓子不好,沒法唱歌。”

傅晏:“……”幸好我現在嗓子不好!

“別停啊,我好難受的。”虞楠裳卻又唧唧哼哼道。

傅晏只好繼續代行娘親職責,把這小東西一遍又一遍地撫摸。

然而虞楠裳還不滿足:“還是難受……你給我揉揉肚子吧。”

說着拉着傅晏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

傅晏沒法拒絕她,可是……虞先生知道了會砍了他的!

他僵在那裏不敢動,但是手上熱力倒更足了——因為他此刻全身都滾燙。虞楠裳就感覺舒适許多,終于合上睡眼,進入夢鄉。

傅晏看着她嬌美又無邪的睡顏,緊繃熾熱的身軀倒也慢慢恢複了正常。

他沒注意,不知不覺間,他和虞楠裳之間的距離已消逝殆盡,他一只手還放在虞楠裳頭背上撫摸她,這樣看上去像是把虞楠裳攏進懷中一般。

不過自有梁上的玄初替他注意。“虞先生回來啦!”大半個時辰之後,玄初跳下房梁提醒他。傅晏一驚,頓時手足失措。好在貴為頂級暗衛的玄初功夫了得,絲毫未曾驚動虞楠裳,輕盈把她抱到了炕的另一頭。

虞梅仁進來,只見炕上一東一西,兩個孩子各自睡着,臉龐都睡的紅撲撲的。

倒好一對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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