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了斷
郭思樂開車送程研秋回住處，大概是酒勁上來了，程研秋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閉着眼養神。
車剛倒進車位，程研秋就自己摸索着去解安全帶，郭思樂趕緊熄火下車饒到另一邊去幫他開門，程研秋雖然醉着，動作倒是還利索，已經自己打開門下了車，只是有些不穩，下車的時候有點踉跄，郭思樂趕緊扶住了他的手臂。
“你小心點！”
“我沒事”
程研秋囫囵的說着推辭的話，本能得想要退開，就算是醉着，他心裏也跟明鏡似的，現在本就不是什麽好時機，要是被陳曉看見了更是說不清了。
郭思樂也不氣餒，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走，我送你上樓。”
說着就要拽着程研秋往電梯的方向走着。
陳曉從醫院回來後吃了藥就睡下了，手上的留置針還沒有拔，醫生說明天還要去輸液，一直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中間醒過兩次，喝了點水又睡過去了。
等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天都已經完全黑了，房價裏也沒有開燈，她翻了個身看着窗戶的位置，也是漆黑一團。
陳曉盯着漆黑的窗戶發呆，腦子裏什麽也沒有想，發燒燒了一天，腦子都是糊的。現在燒好像是退下去了，只是渾身還是沒什麽力氣，大概是這一天也沒好好吃東西的緣故吧。
陳曉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晚上十點過了，她睡得太久，眼睛已經不習慣光亮，看着手機屏幕的光也覺得刺眼，索性便把手機也丢在一邊不去理會，認真的想，自己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陳曉聽到開門的聲音，是程研秋回來了。緊接着是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不止一個人！”
這個想法在陳曉腦子裏炸開，震得她更暈了……
一起回來的人是誰？為什麽會跟他一起回來？是郭思樂麽？自己要出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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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問題不停的在盤旋在她的腦海裏......直到門外淩亂的腳步聲只剩下一雙高跟鞋的嗒嗒響聲。
陳曉身處在極度的安靜與黑暗裏，聽覺十分敏感。
這聲音一會兒近一會兒遠，像是在屋子裏來回走動，也像是在她的心裏來回踩踏一樣。
陳曉裹緊了被子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打着針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外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靜谧中屋外的聲音更加清晰。
郭思樂吃力得扶着程研秋進門，本想扶着他到卧室裏休息，可是程研秋怎麽也不願意，掙脫開她扶着的手臂，自己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沙發上坐下來。
這個時間點，陳曉就算不在家也很快就要回來了，要是看到他跟郭思樂在一起，不知又要産生什麽想法了……還有這個郭思樂，他本就看在好兄弟郭子的份上才對她多加忍讓，這女孩子還真不客氣！之前郭子幫他妹妹來說情，說他們家三代單傳，只有到他爸媽這裏才生了妹妹，一大家子都寶貝似的養着，眼看着她一天天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說什麽也要幫她一把.......結果搞得自己現在這樣被動，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欠他們家的！
程研秋挺了挺脊背，感覺又清醒了一些，看着郭思樂一會兒給他擰毛巾一會兒給他倒水，現在開始張羅着給他煮醒酒湯，終于還是艱難的開口了。
“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背對着客廳的郭思樂明顯頓了一下手中的動作，低頭在想着什麽，不過只是極短的時間就擡起來回頭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她示意了一下手裏的材料略帶遲疑地說：“陳曉姐姐似乎還沒有回來，我幫你把醒酒湯煮了再走吧，你今天喝了不少的酒，不喝醒酒湯的話明天頭要疼了。”
說完自顧自的轉身回去繼續忙活手裏的事情。
程研秋今天也有一點酒壯慫人膽的意思了，之前一直想跟她說清楚，一直找不到時機，也怕她受不了，郭子說她從小沒有受過什麽挫折，一大家子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從來沒有遇到過不順的事情。
還有個原因他不願意去理會，那就是他也想看看陳曉的态度，誰知道她的态度就是這樣？感覺自己做了那麽多努力，她應該也是感受到了的，怎麽就是沒有增加她對自己的信心呢？話說回來，這麽晚了她怎麽還沒有回來？
想到這個就來氣，程研秋端起桌子上的水杯猛喝了兩口才壓下心中的怒氣。
郭思樂從廚房裏出來，慢慢走到程研秋身邊的沙發上坐下來，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指絞着自己的衣擺，良久的沉默........
這樣的沉默，折磨着她也折磨着程研秋更折磨着裹在被子裏的陳曉。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靜止了一樣，程研秋握着水杯的手越來越緊，陳曉漆黑的眸子裏已經蓄起了水，郭思樂感覺自己的手指都要絞斷了。
程研秋最終還是開口了……
你先回去吧，我的醒得差不多了。”
“讓我留下了照顧你，好嗎？”
“不好。”
“啊？”
“我說，不好，陳曉會回來照顧我的。”
“可是”郭思樂本想說陳曉現在還沒有回來呢！可是想想就算她現在沒回來，但不可能一直不回來吧，到時候自己再不走就不合适了吧……心一橫話就出口了“我想留下來照顧你！”
“問題是我不想你留下來。”
接下來又是沉默，郭思樂的頭更低了，隐隐的還有啜泣聲傳出來。
“為什麽不能是我？”
“什麽？”
“能照顧你的人，為什麽不能是我？”
“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程研秋嘆了一口氣接着說：“你是郭子的親妹妹，就跟是我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如果對你有那樣的想法我會覺得是□□，你對郭子有這樣的想法麽？”
“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在我這裏是一樣的。”
“那為什麽她就可以？”
程研秋把問題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最後無奈地笑起來。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
郭思樂也笑了，眼睛裏有光，像是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你看吧！你也不知道，或許你跟我在一起之後就會覺得我也可以的！”
“不可能！”程研秋的笑全部收斂起來，板着臉嚴肅認真地說。
“怎麽不可能，你試試吧，試試或許就可能了！”郭思樂央求着。
“我試過了，都不可能。”
“你試過了？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我試過很多次......”程研秋看了看臉色已經接近土色的人，她此刻一定非常難受，他盡量選擇最委婉的措辭繼續說到“你要是問我喜歡她什麽，我也會告訴你我不知道，我遇到過很多人，但是只有她是特別的，這種特別足以讓我關注她，而且不會厭倦。”
“難道是我不夠好？”
“絕對不是，你很好，真的。我接觸過很多優秀的、美麗的、聰明的女孩子，但是她們都沒有你擁有的這份美好。”
“那你為什麽不能喜歡我？”
“我說過了，因為你們對我來說都不夠特別。”
“這是什麽話，她明明普通得不像話！”
“對，她真的很普通，但是我看到的卻不一樣。”
“等用不了多久，你一定就會厭倦了她的普通！”
“不會的，高中的時候認識的她就是這樣的。”程研秋垂着的眸子木然的擡起看向郭思樂，“高中的時候我們是同桌，三年裏她說過的話我都可以數得清，我以為她不喜歡我。直到前不久我回去收拾東西準備搬過來的時候發現高中畢業時寫的留言冊，她寫的那一頁左上角有一些奇怪的小黑點，幾經周折終于找到了答案，才知道她已經默默的喜歡了我很久很久，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卻沒有任何破綻的生活了三年，有幾個人能做到？怎麽多年以來，我沒有見過比她更特別的女生了。”
程研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裏充滿的全是一種認命。就是這種認命擊潰了郭思樂最後的幻想，像他這樣的人，居然會對一個人有了認命的想法，可見他自己也拿這個人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又放不下才會認命，只有愛才能讓人手無縛雞之力。溫柔鄉向來都是英雄冢，英雄都過不了美人關，何況他程研秋。
郭思樂突然覺得自己不喜歡這個人了，此刻的他不是光芒萬丈的程研秋，不是她仰望的那個人，他不過是個連自己的心都管不住的可憐男人。
郭思樂僵硬的身體不自然的動了動，拿着桌子上的包就往外跑，開門的時候輕聲說了一句“我想請幾天假。”說完毫不猶豫的拉開門走了。
程研秋拿出電話，翻到一個熟悉的號碼，手指翻飛間編輯了幾個字發送出去。
“郭子，對不住了。”
隔了半晌手機的提示音響起，程研秋翻開來就看到有未讀消息，點開是郭子回複的“是她自己不聽勸，不怨你。”
想起郭思樂就想到她剛才在廚房裏煮的醒酒湯還在爐子上呢，趕緊起身快步走過去，水都快燒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