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盲文情話
陳曉窩在被子裏，從程研秋開始說話起，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也不敢發出聲音，只能用被子捂臉，任眼淚流淌進被子裏。
面對程研秋，她太沒有自信了，跟他在一起雖然很開心，但是老是有一種不真實感，就像一個日日買彩票從未中過獎的人突然中了大獎一樣，雖然是別人羨慕不來的運氣，但是當事人也會忍不住懷疑是不是一場夢。
聽到他是畢業留言冊，陳曉心裏一緊，原來他知道了........那些盲文.......
那是她在圖書館看書時無意間看到的，原本也沒有在意，只是畢業前有一天，她特意去了一趟圖書館，六月的天已經熱的跟七八月一樣了，新聞裏說是多少年難遇的高溫天氣。陳曉現在想起來都還記得她騎着自行車在路上的時候身上那炙烤一般的感覺。
原本沒有在意的書，只記得大概的位置，陳曉沒有去問管理員，自己虔誠地在書架上一本一本的找，時間隔得久，加上圖書館的人流量大，之前的書好多都已經換過了，陳曉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才在一個角落裏找到它，懷着羞澀與激動，逐一找到那些字，小心翼翼的抄在本子上，最後反複确認了好幾遍才把書放下。
回家之後雖然中暑了，被她媽逼着喝了好多藿香正氣水，陳曉還是很高興。
夜裏等她娘送完最後一次水果和牛奶之後才偷偷把從圖書館裏抄回來那些白的黑的圓點拿出來在草稿紙上反複練習，這些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盲文，真正的盲文是有用專業的工具做出來的凸感的符號，而她抄的這些只是一些黑白的圓點，黑色代表凸白色代表平，是給看得見的人看的盲文。
當程研秋的留言冊傳完了整個班的人最後到她手上的時候，陳曉懷着滿腔的情意鄭重地把三行圓點畫在了角落上，一個圖案分三行，每行八個圓點，兩個一組，排列的整整齊齊。
黑白白黑黑黑白黑
白黑黑白白黑黑白
黑白白黑黑白白白
最後在留言的位置上寫了“我是陳曉”四個字，其他的什麽也沒有寫，甚至連聯系方式都沒有一個，她沒有想過畢業之後跟他還會有什麽聯系，所以再怎麽樣也想把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至此，她完成了一場只關于自己的愛戀，這場愛戀說出口的瞬間就是結束。
她的情話，寫給心盲的人看。
這樣的事，他是如何知道的？
陳曉聽見郭思樂關門的聲音，接着又是久久的寂寥，夜靜得人心驚。
自己一整天都沒有吃下什麽東西，要不然出去吃點東西吧？就算不吃飯，晚上的藥也還是要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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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一邊給自己找着起床出去的借口一邊下床，開燈的瞬間陳曉都覺得燈光晃的人要暈倒了，好一會兒才适應。
外面一直沒有任何聲音，他應該是回房間了吧。
陳曉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往外走，不管怎樣，她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去面對他。
一打開門，外面的燈更亮，程研秋好像打開了所有的燈，陳曉一眼就看見在廚房裏站着的人。
他的背影還是那麽挺拔，盡管半個身子借力靠在櫥櫃上，看上去還是風度翩翩，酒精又給他染上幾分慵懶，怎麽看都是舉世無雙的人物。
陳曉開始向他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過去，剛剛她明明還在心裏給自己找了那麽多的借口，但是看到他之後就全部都忘記了，她的腳步很輕，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的輕柔。
走在他身後站定，她毫不猶豫地向前一步，雙手摟住了程研秋的腰，把自己整個人貼在了他結實的後背上，手上的針不小心蹭到櫥櫃的臺面邊緣上，疼得她幾乎就要縮回手來，但是她生生忍住了，放在程研秋腰上的手又緊了緊。
程研秋心情也不好，剛才在看鍋裏的醒酒湯還有沒有救，心裏還是不免擔心郭思樂回去想不開。突然背上被軟乎乎的貼上來，也是驚呀了一下。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疑你了。”陳曉甕聲甕氣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因為得了重感冒加上剛剛哭的時間太久，現在鼻子都還堵着。
程研秋想回身去抱她，誰知她的手臂死死的抱住他的腰，讓他使不上力，擡手就要去解她的手。
陳曉以為他不願意讓自己抱，眼淚又湧了出來，她的臉靠在程研秋的背上，眼淚流出來濕潤了他的襯衫。
程研秋感覺到溫潤的水漬已經暈開到了他的背心位置，心裏又是一陣不忍，哎，算了，跟她計較個什麽勁。
上一秒還想狠狠說她幾句，一低頭就看見她紮着留置針的手背，留置針已經開始回血了，那還有心思兇她，下一秒就放緩了語氣，酒也徹底醒了。
“乖，快松開手，回血了。”程研秋輕松哄勸着。
陳曉慢慢松開手，程研秋拉着她的手把轉過身就看見一個眼睛哭得紅紅的，鼻子也哭得紅紅的，眉毛也哭得紅紅的可憐小模樣。
“這是怎麽了？”
陳曉低着頭把自己的頭當撥浪鼓一樣的搖，然後用頭抵着程研秋的胸口低低的抽泣。
程研秋的心就像被人拿着搓衣板在揉搓一樣，又酸又疼。
“我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安全感”陳曉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抵在他的胸膛上如泣如訴地嗫嚅。
程研秋把她的頭擡起來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輕聲哄着“我知道，現在先不說這個，先說說你手上紮着的針是怎麽回事。”
陳曉這才回神，一把推開自己，原來是想推開他的，結果自己這點力氣根本推不動，反作用力倒是把自己推的後退了一步。
“那個......我得了重感冒.......流感！你不要離我太近，會傳染的。”
程研秋看她穿着睡衣，心裏有了一個猜測。
“你一直在睡覺？”
“嗯，輸液回來吃了藥就睡了。”
“晚飯呢？”
陳曉搖頭。
“你去沙發上坐一下，我給你煮個燴面”
“沒什麽胃口。”
“你是自己去還是讓我抱你過去？”
陳曉不敢再說話，戚戚然走過去坐下來。
程研秋在冰箱裏翻找了一下，找到一個番茄和些豆芽，櫥櫃裏還有些紫菜，勉強煮出一鍋燴面。
乘出一碗端到她面前，拿起筷子夾起面作勢要喂她吃。
“我可以自己吃的。”
“你生病了，我應該照顧你。”
“我只是感冒而已。”
“可是我就是想喂你。”
陳曉拗不過他，只能張嘴吃了他遞過來的面皮。
口中完全沒有味道……
陳曉可憐巴巴的看着程研秋問了一句“有辣椒醬麽？”
程研秋的臉黑了下來……自己默默地夾起一些往自己嘴裏放，味道沒有問題呀……
陳曉立馬解釋說：“面很好吃，是我的嘴裏沒什麽味道，能不能給我放點辣椒？”
程研秋只好去廚房拿了辣椒醬過來，陳曉乘機自己接過碗筷吃了起來。
見她就着辣椒醬勉強吃碗一碗，程研秋拿着碗筷去廚房洗。
陳曉看了看時間，十一點了……
“你快去休息吧，我等一會兒吃了藥就去睡。”
程研秋洗完了碗，正在用毛巾仔細的擦手，沒有回答她。
陳曉回房間裏拿出今天醫生開的藥放在桌子上，準備過一會兒吃。
程研秋走過來拿起藥盒看，看完之後給她倒好了熱水就回房間去了……
過了幾分鐘又看他從房間裏出來，拿着睡衣去洗澡。
伴着浴室裏傳出來稀裏嘩啦的水聲，陳曉吃了藥起身回房間。
看着自己床上皺皺巴巴的被子，她的眉頭也皺起來，枕頭上被子上全是她的鼻涕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