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個故事結尾時,綠衣杯盞中的溫酒已經冷的徹骨了。她垂着頭轉着手中的杯盞,眼裏的悲戚已經十分黯淡。對于這個故事白露只能默默的唏噓嘆口氣,脆弱的生命能經不少輪回但是存在的那個人消逝了便是徹底不見,往生途中去往的又是另一個自己,物物相同卻又不盡相同。身為神仙本人的綠衣的眼裏又該是怎樣的感嘆?
“所以,你是想知道當時的笙遠為何沒來赴約嗎?”月華看着她問道。他那麽問的時候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桌面,似乎在猶豫着什麽又像是一下決定了什麽。
“嗯,我想知道我離開後他的故事。”綠衣點點頭道。
“但是他已歸為黃土,如何可以得知那時的事?”白露好奇的問道。雖說可以去冥界查找生死簿,但是這閻王給不給看就是一個問題了,就是規矩也說得明明白白,除非特殊原因,作為神仙的是不得插手人界的輪回宿命的,也就司命望彌可以随心所欲一點。
月華笑了笑:“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說着又給自己添了一杯酒,也不看綠衣。白露看着綠衣,問道:“你是打算走後門?我告訴你喔,冥界才沒那麽好說話的,望彌很多時候都在吃癟,更不要說你了。我不是在瞧不起你啊,只是真的冥界......”白露還沒叨叨完,綠衣便開口解釋:“我不用通過冥界也能知道。我們北國有一則秘術,以扶桑神木的各界之門為引術,再以鏡花為結界點,施加咒術,便可回溯過往。”
白露聽得很懵逼,這些她完全沒有聽過,但是不用通過冥界就能翻閱過去甚至是回溯過去,那麽這則秘術也未免太過可怕了。
“但是這應是要施法者有其媒介吧,否則不可能憑空發動。”月華放下杯盞笑着說道。
綠衣點了點頭,說道:“确是如此。”
“你怎麽知道他們北國的秘術?”白露稀罕的看着月華問他。
月華笑了笑将我面前的杯盞放到白露手裏說道:“而且,施法者是無法進入過往之境的,所以你一人定是沒有辦法執行這個法術的。”
綠衣先是一愣随後又點了點頭:“沒錯。”
只有白露端着杯盞不知所雲。
“既是如此,那不如我們做筆交易如何?”說着他抓住白露的手将她手中杯盞裏的酒一股勁兒給灌進了她嘴裏,嗆的白露直咳嗽,酒味兒太過辛辣讓她不住的吐舌頭。
“交易?”綠衣不解的看着月華,等他說下去。
緩沖過來的白露一爪子揮開月華挾制,拍着胸口抑制那股從鼻腔裏奔騰而出的辛辣。月華優雅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有模有樣的說:“由本君和這個半殘去往鏡花水月幫你弄清過去,作為交換把你脖子間那個木雕雪雁嘴裏的小圓木交給本君如何?”
半殘?誰是半殘!你還腦殘呢!但這個交易聽起來的确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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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衣握着木雕小雪雁沉默了許久,然後看着我們堅定的點了點頭。
交易達成!
随後三人走出小酒館,天色深重,但外面依舊飛雪不斷,比起剛來那會兒更冷了。我們打算立馬去北國的中央之地,那裏有着我們所需的各界之門——扶桑神樹。路上,白露不得不感慨,這天寒地凍之地扶桑樹居然活得下來也不愧是神木了。
還沒走到中央之地時,月華将一件披風扔了過來,白露拿到仔細一看竟是自己放在朝雲宮裏那件紫色披風。白露轉頭看向月華,月華也看她叮囑道:“趕緊披上,你那杯酒頂多給你暖身。”
白露怔愣住,她倒是忘了喝酒有暖身的小作用,天氣這麽冷喝杯熱酒的确能讓身體暖和一會兒。但她出口卻問:“你是怎麽拿到披風的啊?”
月華只是白了她一眼:“是你自己太蠢,這種地方出門都不帶上的。”
白露之前滿腔的溫暖被他潑了個冰冷,但是想了想他也是有心了出門也是惦記着她的,尋思了一下還是決定讓他一次。
她攏了攏厚厚的披風微微笑着:“嗯,謝謝你,月華。”
月華先是一愣,随後笑了笑:“那酒可好喝?”
“不,太辣了。”白露死勁搖搖頭道。先是差點把她嗆死,後來是差點把她辣死,這味道她可不敢恭維。
三人來到這中央之地時,白露不得不嘆其扶桑樹的巨大與生機勃勃,明明北國現在雪飄萬裏,而這神樹仿佛還置身于春日的和煦日光中,周身竟沒有一片雪花。
“奇怪,你們家神木竟沒有守護的人嗎?”白露看這中央之地除了這扶桑神木周圍竟沒有任何生靈奇怪的問她。
“這裏被我父君法力覆蓋,一旦受到了威脅,父君能第一時間感應過來,趕過來的。”綠衣說完便開始施展法術,一瞬間三人便被這法力給包圍在一個小小的圓圈裏。
“我的力量與父君不相沖突,我盡量靠近他的法力,看看能不能騙過去吧。”綠衣帶着白露月華慢慢向扶桑神木靠近,比較幸運的是三人貌似蒙混過關了,看來這北國應該提防的不僅僅是外敵還要防防這家賊啊。
所謂長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顧懷,真正靠近扶桑樹後才不得不感慨這創世以來就存在的神木,聲色之美令觀者不得不嘆服。
“我在開啓陣法之前有句話告訴你們,這個過往之境裏面的所有都是虛幻的,那一切都是鏡花對過去映射的一種鏡像,雖說都是切切實實發生過但在鏡像裏那都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罷了,但你們卻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你們要是在裏面受傷流血了就是切切實實的受傷流血,如果死了也就真死了。你們二位可要保重啊。”綠衣嚴肅的看着兩人說道。
“我以為你說的回溯過往是真的可以回到過去呢,原來不過是一場鏡像嗎?”白露還真的以為如此逆天呢,原來是鏡花水月一場。
“說笑了,那是十分可怕的咒術,我自是不會用的。”綠衣笑道。嗯?難道還真的可以回到過去,改變歷史嗎?白露把目光投向月華,他面無表情只是伫立在那。啧,白露心裏有些尴尬。難道這又是一個全民知道的常識,而白露不知道的?
綠衣将那鏡花放在扶桑樹之上,再以那木雕雪雁為媒介施加咒術,立刻風雲擾動,那鏡花竟逐漸變成了道類似于結界傳送門之類的模樣。
“你們進去吧。”綠衣看着二人說道。
白露和月華對視一眼,他率先走了進去,白露緊跟其後。走進去之後裏面猶如萬花筒一般紛紛色色,讓人頭暈目眩。
“綠衣說道那是一個可怕的咒術是怎麽一回事,難不成這世間還真有回溯過往,改變歷史之法嗎?”白露急急的跟上月華問道。
“這世間做任何事都需付出相應的代價,就好像你我二人将琉璃珠遺落至下界便得擔起将其尋回的代價。”月華看着前方慢悠悠說道。白露十分耐心且認真的等他繼續說下去,他停下腳步轉頭過來看着白露也是頗為嚴肅道:“那咒術也便是如此,不論是使用者還是發動者,都是需要支付沉重的代價才行的。”
“改變過去定會在現在發生變化,需要代價這便是一定的吧,不然所有的人都想着改變曾經的遺憾,這世間便會亂了套吧。”白露覺得這是十分正常之事,就好似自己幫着小寶清理了馬廄他便會給自己帶一些新鮮的瓜果一般,不論是什麽都要有相互,這才能正常吧,哪怕是這咒術也應當如此。
“歷史,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旦哪個微末枝節發生了變動,其整體格局定會發生改變,這浩蕩天地間的萬物說不定就會發生變化,因此從本質上來說回到過去就是逆天而行!在這一點上縱使是神仙也不可逆天改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途,一旦被改變天地之間這盤棋也将改變。所以回到過去改變歷史就是在拿自己的命途和世間所有人的命途做一個賭注。”月華凝眉講道。
白露聽後緩緩開口詢問:“你是說這類似于逆天改命是嗎?”
月華先是點點頭後又搖頭道:“不太準确。因為逆天改命不一定走回溯過往這條路,也有其他的逆天改命之法。但是追溯過往的人卻一定是想要改變過去什麽,在一定的條件上滿足了逆天改命,也就差不多是逆天改命了。”
白露聽後似有所悟的點頭道:“所以綠衣之前說這是一個可怕的咒術她是不會用的也是因為如果她用了那個咒術下場也不一定好是嗎?”
月華環胸道:“不僅僅如此。這則咒術是他們北國秘術中的第一秘術,但這則咒術又是被直接下令不允許動用的。作為未來的白衣祭司,秘術的持有者她非常明白其中的厲害關系。我沒記錯的話上一任白衣祭司就是動用了那則咒術被收取了代價直接命喪扶桑樹下。就不說歷史下的禁令就說她父君對她的疼愛作為北國未來的希望她都不能有事。再加上就如你說的,冥界從來都不好說話,要想繞過冥界知道那個凡人的曾經就能用鏡花水月,她也是被逼上絕路了啊。”
翼族已經衰落,雪雁一族絕對不能衰落下去了。白露嘆息:“綠衣也要為了自己的家裏考慮啊,雖然是家裏最小的那個但是始終還是要懂事的。”
月華笑了笑:“最關鍵的是就算她不管不顧她北國雪雁一族動用了那則秘術,她也不一定會成功,說不定還反送了一條命。”
白露奇怪的看着月華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月華看着前面如萬花筒一樣五彩斑斓光怪陸離的景象道:“逆天改命一說,不是你找到方法了就成功了,也不是你出手給代價了就成功了。”
白露聽得腦仁疼:“等等,方法有了也支付了代價為什麽還不能成功,這不是黑心交易嗎?”
月華攤手道:“什麽是成功,成功是天時地利人和加上你自己所支付的代價。就像那則咒術,沒有他們北國祭司的奉獻連第一步都跨不出去,地利來自那各界之門扶桑神樹,天時就是純屬運氣之說。做這件事需要支付代價,而改變命途也是需要相應的籌碼和實力的。”
白露吞了一口口水道:“這不是就在說,天命允許你改命嗎?”
“沒錯,就是說等于你的改變過去本身就是你自己的命途。這是早已嵌定好了的事。”月華看着白露道。
“其實也就是說,逆天改命是不存在只有順應天命改命一說啊。”白露覺得有些好笑,那那些代價又有何意義呢?
“你不去試試你怎麽知道你不是順應天命而改命?你大可以安順于現在的命途也可以賭一把去逆天改命,成敗就在那賭注之間。所以,我才說回到過去就是一場賭注,一場拿自己的命做的賭注。”月華淡然說道。
白露突然想起在那九重天之時,受邀參加宴席之時,作為賓客還要随禮給上份子錢,曾經一度吐槽,現在想來竟十分合理有趣。吃白食的事兒壓根就沒有吧,正如這改命之為,浩蕩天地怎可圍着你一人轉,随你想為?那只手的強大想改變就要支付相應的代價,這場賭注看似不公平卻在一開始就将道理制衡了。
命途啊,不論怎麽拐彎還是只得有一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