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兩幅面孔

一檔節目沒想到要錄到淩晨，收工以後斯鷺歪在車後座上，困倦得提不起眼皮子。她隐約想起自己答應林風眠的回電，看了眼時間，這都這麽晚了，他應該睡了吧，還是別打擾他了，他睡眠不好……

在出租屋的林風眠正認真地等着斯鷺的回電，直至深夜，屏幕熄滅就再也沒能亮起，像是對她的希望和信任。而自從戀愛後再未失眠的他，正經歷着久違的睜眼等天亮的難熬……

斯鷺的行程永遠是緊湊的，天未亮就起身，飛到各個城市趕通告。累，同時還要保持好的狀态，不管是歌喉還是造型。華服成為她的戰袍，歌喉是她的利器，外貌是她的迷惑技能，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女超人，在征服着這個世界。她享受這種疲勞，微博下粉絲的真情告白，飛機場歌迷們的熱情守候，還有每一次她唱歌時歌迷們跟着自己的合唱……原來是這種感覺，她不再需要猜測路上偷拍自己的人是不是自己的粉絲，不需要斤斤計較那只是想要搭讪的無聊宅男。她走到哪裏都是焦點，都有人要拍她大聲喊出她的名字，沒錯，登上高峰之後才發現從前庸庸碌碌的自己呼吸的都是底層的汽車尾氣，她要往上爬，永遠不再回去！

對于斯鷺的高歌猛進，林風眠簡直是裹足不前。他依舊想要她快點回來，依舊每日坐在黑暗的小倉庫修琴，拿着微薄的薪水，等着她的回電。而她回短信的速度越來越遲，回複的內容也越來越簡短，打她電話永遠在忙，回他電話永遠馬上要忙，他想要多聊幾句她甚至會不耐煩，好了好了，等我回去再說！

可是林風眠好想問她，你什麽時候回來？

商場裏播着她的歌，手機裏推送着她的新聞，路邊的站牌新換了她的廣告海報，雜志亭裏賣着封面上印着她照片的雜志……

這個城市到處都是她，她卻離他越來越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斯鷺跟尤伽澍的緋聞被傳得越來越紅火，越來越逼真。國內的雷霆狗仔隊跟蹤爆料：新晉美女歌手斯鷺與當紅小生尤伽澍之間暧昧叢生，戀愛疑雲重重。而網上粉絲甚衆的營銷號開始為鷺伽戀造勢，各大流量論壇八卦人士各種開貼講述或者猜測他們的愛情故事，寫實風，童話風，浪漫風各種都有，任君選擇包君滿意。而尤伽澍對于記者們在電影發布會上對于與斯鷺戀情的追問，他笑而不語态度令人捉摸不定，令人猜測有默認的傾向。

而斯鷺這邊自然是大方表示否定，調侃自己已經從尤伽澍的影迷升級成超級影迷了。而當記者問她有沒有可能努力一把讓自己從影迷變戀人呢？斯鷺卻沒有直接回應這個問題。

林風眠在這樣的情況下又變成了獨行俠，而且愈加沉默。

終于，斯鷺回到了北京參加廣告商安排的宣傳活動。巧的是，巣千蕊也是今天活動的邀請嘉賓。

外面是一個廣場，歌迷們擠擠挨挨地站在下面，警戒線圍住舞臺，讓熱情的粉絲不被擠到。此刻正暑氣大盛，頭頂上的烈日簡直要曬脫人一層皮，由于是人氣小花巣千蕊的粉絲“花蕊”們對陣此時風頭正盛的甜蜜教主斯鷺的粉絲“白鷺”，兩家對壘，場面當真是硝煙彌漫。

“千蕊千蕊，永遠最美！”粉絲們聲音齊整，口號響亮，應援海報上的巣千蕊漂亮又妩媚。

“斯鷺，我愛你！”相比之下沒怎麽經過訓練的白鷺們就顯得有些淩亂了，沒有響亮的口號，粉絲分布也不夠集中。

花蕊們毫不留情地發出嗤笑或噓聲，讓白鷺們都有點氣憤。

這時候一個男生振臂高呼：“跟我喊！斯鷺我愛你！”

白鷺們立刻心領神會，迅速跟進，由于剛剛所受到的嘲笑，他們每個人都竭盡全力，就連不好意思張口的路人粉們也都開始歇斯底裏。

外面硝煙彌漫，商場臨時開辟出來的小化妝間也是氛圍緊張。

此刻正是炎炎夏日，外面的溫度簡直晃暈了人眼，這化妝間本是監控室，平時保安會在這邊休息，因此空調也就只有一個。此刻這空調的冷氣像是得了哮喘的病人，聲音呼啦呼啦的，惹得人很是心煩。

而斯鷺和巣千蕊又帶了各自的化妝師、造型師、助理、經紀人擠在這裏，當真是呼進的每一口氣都是別人肺管子裏吐出來的，燥熱得很。

商場負責人是個四十幾歲的男人，他用紙巾擦着汗，被浸濕的紙巾破碎的白屑子粘在額頭上，看起來有些滑稽：“對不起啊，真抱歉，太簡陋了讓您們太辛苦了，請多擔待。”

“行了行了，別在這擠着了，這指甲蓋大的地方也難為你給我摳出來！別在這給我添堵了行嗎？”巣千蕊被熱得直流汗，妝容也需要不斷補上。

轟走了商場經理，巣千蕊又看旁邊的斯鷺不順眼了，剛剛自己的花蕊們在外面争着喊口號，想必也是看不慣這個昔日的洗腳婢爬到自己頭上肆意妄為吧！她看見斯鷺身邊跟着的人比自己的還多，心裏冷笑，這擺架子給誰看呢！LOW貨就是LOW，不忍直視！

“這針尖大的地方，人多的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我說有人就算沒領略過紅的滋味，也不必要不分場合地擺排場吧？聽說那些暴發戶，都特喜歡把自己家當挂在身上，深怕人家不知道。這可能就是人家缺什麽炫什麽吧！”巣千蕊就坐在空調底下，香汗直流，也虧是防水的化妝品，不然臉上早就成了橡皮泥。反倒是斯鷺的人都靠門，大家都熱得要熟了，偏偏斯鷺一滴汗也沒流出來，神清氣爽，文文靜靜坐那，在聚精會神地看着待會活動的提綱和産品的介紹。

斯鷺又怎麽能聽不出她這酸言酸語是在針對誰呢，她擡眼看了下身邊這幾人，尤其是經紀人孟姐，鹹鹹的汗水腌得她睜不開眼：“孟姐，吳哥，你們幾個去商場裏面涼快涼快吧，我怎麽舍得讓你們跟我一起受這罪呢？我又不是有人捧着的小公主。”

大家都曉得這巣千蕊是有金主捧着的，一出道就是跟兩位影帝合作電影，幾億投資的大制作，而且還有名導加持。當時一炮而紅，不過紅的不是那個電影，而是猜測她的神秘金主到底是誰。 後來她一路平步青雲，資源吊炸天。于是娛樂圈的三大未解之謎之首就是“巣千蕊的金主是誰？”斯鷺在跟拍《鳳歌天下》的時候，是全程跟組的，後來巣千蕊進組以後有一次她忽然消失了幾天，本來有斯鷺的戲因為她的消失也就閑了幾天，來接她的人神神秘秘的也沒看清楚，不過總歸是明白那是什麽意思的。

這斯鷺一張口，就把這些大家心裏跟明鏡似的事兒擺到了臺面上，氣得巣千蕊立刻推開給她補妝的化妝師站起來，纖細修長的脖子伸長，像是準備進攻的大白鵝，指着斯鷺尖聲喝道：“你什麽意思？把話給我說清楚！”

孟姐見狀立刻打圓場：“巢小姐千萬別生氣，別因為小事傷了和氣。”

“你說誰小姐呢！”巣千蕊被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氣到了，手指也一顫一顫的。

斯鷺忍不住噗嗤一聲，有些人真是敏感到渾身都是G點啊。

“你笑什麽？唱了兩首口水歌，飄起來了是吧？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千蕊姐，只是羨慕你的團隊對你特體貼，你看看你身後這幾位，環境這麽艱苦都非要呆在你身邊。我沒有別的意思，您想哪兒去了？”斯鷺立刻作無辜狀，不解地看着她。

一席話堵得她吵也不是不吵也不是，只得吃下這怒氣，重重地坐會自己的位置。

讓孟姐帶着助理化妝師們休息去了以後，空間明顯就大了不少，一時之間再沒有人說話。

忽然休息室門被打開了，一個黑色影子沖進來，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斯鷺：“鷺鷺，你終于回來了！”

沒等斯鷺反應過來就聽見身邊的巣千蕊的失聲尖叫：“啊啊———保安都死哪兒去了？怎麽什麽人都能放進來？！”顯然，巣千蕊以為沖進來的林風眠是斯鷺的瘋狂男粉絲。

“喊什麽？！”斯鷺立刻皺起眉頭，聲音也厲了幾分，瞪着她讓她閉嘴。

林風眠壓根沒在意這房間裏面還有其他人，此刻他一手抱着斯鷺，一邊迷茫而疑惑地看着對面的漂亮女人尖叫。

她看着抱着自己的林風眠，有點不太高興：“你怎麽來了？”

巣千蕊看了看怒氣飙升的斯鷺，又瞄了瞄态度親昵的林風眠，終于明白了。她像是抓住了什麽把柄一般，将斯鷺的男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她那一雙眼睛自帶評分功能，灰T，運動鞋，頭發淩亂，品味零分。全身沒手表，沒名牌，財力零分。不過這長相嘛，倒是挺順眼。不過人窮就什麽都沒有，她微微一笑，擺出一副理解的模樣：“原來是你男朋友啊，這猛得一沖進來，把我給吓得，還以為是收破爛的呢。”

林風眠是臨時看到消息才知道斯鷺回來了，他是一路從琴行跑過來的，自然是沒來得及顧及下自己的儀表。

斯鷺聽了這話真想撕了巣千蕊這張破嘴，黑了臉拉着林風眠出了門轉到旁邊一個沒人的倉庫：“你怎麽過來了？誰讓你過來了？”

“我——”林風眠拉着她的手剛要回答，卻聽到斯鷺下面的話。

“作曲的費用不是全打給你了嗎？怎麽穿成這樣就過來了？”斯鷺擰着好看的眉頭看他這一身，毫無花紋和修飾的老頭衫，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還有千篇一律的運動鞋。以前他窮困潦倒，精神恍惚，穿得差點就算了，而他現在已經沒病沒災，有家有她，作為自己的男朋友，穿成這個樣子讓她臉往哪兒擱？

“你覺得我給你丢人了是嗎？”那樣傷人的言語，再傻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了。林風眠沒想到日思夜想的人竟然會這樣對待自己，漂亮的黑瞳閃現出受傷和失望。

斯鷺現在一身奢牌，每根頭發絲都呆在自己的位置。反觀林風眠，一身無牌，臉色也不是很好的樣子，任誰也不能将他們倆想象到一塊。

“我有說嫌棄嗎？我說的不對嗎？讓你穿好點也是錯？林風眠，你沒有錢可以問我要啊，現在穿成這樣裝可憐給誰看？！”

作者有話要說：

巣千蕊V：我要爆個料，斯鷺有個窮鬼男朋友

斯鷺V：呵呵自然是比不上你家有錢的老頭。

微博熱門話題：有錢老頭和窮鬼小鮮肉你選誰？

PS,補了個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