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歧

聽了這話的林風眠只覺得腦子裏有個轟隆隆的車輪碾過，似是在血肉上碾出一條的深可見骨的痕跡。血液流動加快，腦袋嗡嗡得像是要炸開，他的眼角開始變得猩紅，本來充滿期冀的眼睛就那樣深深地看着她，想要反駁卻無從下口，是啊，讷言的人要如何吵架？半晌，他無力地垂下頭，眼神也變得武神，嗫嚅着嘴：“不用了……”

斯鷺看到他這逆來順受的樣子就更生氣了：“你在說什麽？你不能大點聲嗎？別搞得跟我在欺負你一樣！我給你買的衣服呢？怎麽不穿？！”

距離上次他們一起逛街買衣服，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買的衣服都過季了。其實今天他穿得并沒有那麽差，夏季的衣服本來就簡單，既沒有破洞也沒有變形，只是衫子被洗得微微有些掉了色，看起來舊而已。他的衣服本來就不多，一天換一件的夏天自然是不會丢掉任何一件的。他不是沒有穿過舊的衣服，她也不是沒有看過他穿舊衣服，原來彼此都習以為常的事情随着她的飛黃騰達變得刺眼起來，尤其是被巣千蕊那麽一說，她更是覺得窘迫和羞愧。她如今商業活動要價很高，出場費廣告費都是以百萬計，錢多到她來不及花！可是為什麽男朋友穿得這麽寒酸？

他盼她一飛沖天，他願她永享盛名，可當他許下那些願望的時候，可否會預料到她今日衣錦還鄉，會對他的窮酸和落魄恨鐵不成鋼嗎？

“斯小姐，活動時間快開始了，您準備好了嗎？”這時候活動的負責人站在通道口，小聲提醒道。

斯鷺這才如夢方醒，從剛剛那種憤怒的氛圍中脫離了下來。她看着林風眠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兒，才後悔剛剛語氣太急太過，想要道歉又當着外人的面，拉不下這個臉。于是她态度軟了軟，推了他一下：“你快回去吧，我回頭帶你買衣服。”這才整了整衣服和妝容，踩着纖細的高跟鞋走了出去。

林風眠不知自己是帶着怎樣的心情走出這個昏暗的通道，他推開商場的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驕陽肆虐，烈日灼心。。

外面的粉絲們熱情地呼喊着，而站在臺上的斯鷺美麗依舊，笑眯眯地跟主持人互動，絲毫不見剛剛的失态。她照例唱了那首朗朗上口的《喜歡你》，眼角彎彎極為讨人喜歡，頭跟着輕快的節奏乖巧地打拍子。

“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無法宣之于口的情愫，好想告訴你……”下面的歌迷們自然而然地跟唱，場面氣氛熱烈，互動頻繁。

林風眠站在粉絲圈外，百米的距離已經看不清臺上那個耀眼的她是怎樣的表情，只是聽見她唱完甜甜地對歌迷們表白：“喜歡你們，你們喜歡我嗎？”

下面的歌迷自然是聲嘶力竭地喊着：“斯鷺我愛你！”

林風眠記得聖誕節那一晚，他們在包廂裏本來要享受情侶的浪漫，卻被一個過來敲門彈吉他的男孩給打擾了。那男孩大大方方地唱情歌給她聽，那時候的他真的很想把那個彈得一般唱得也不怎麽樣的不識趣小子給趕出去，她卻聽得很陶醉。他眼睜睜地看着她因為歌中直白地贊美與表白而羞澀，他很想告訴她別被別人的花言巧語給騙了。最後他鼓起勇氣告訴她：“我也會彈---”然而卻被她嫌棄不會唱……

那時是真的很失落。

然而晚上當她哆哆嗦嗦抱着他胳膊躺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所有的靈感迸發出來，他一直在想象，如果我會唱，我一定那樣唱……于是這首全篇都在表白的歌曲終于誕生了。

他聽着歌迷們的表白，忽然懂了，原來對于自己總是無法宣之于口的我愛你，她在別人那裏已然聽了無數遍。自己總是羞于表達的愛，她此刻還會在意嗎？

林風眠步伐沉重，他沮喪地走在廣場上，在這樣将近四十度的高溫烘烤下，他□□在外的手臂竟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近幾月連續的失眠再加上剛剛的争吵，他已經疲倦到了極點。沒了想要見到她的動力，此刻的自己甚至有些脫力。剛剛的她清麗脫俗，自己卻形容狼狽，而且因為自己的莽撞還讓她受人恥笑，真是該死！她剛剛說結束了會回來，她會回來的吧……

斯鷺在活動結束的時候登上了她的保姆車，連續工作了好幾個月，連軸轉得人都暴躁了，剛剛自己竟然對林風眠發火了，果然人還是需要休息的。放自己半天假的斯鷺徹底放松下來，坐在車上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這裏依舊是熟悉的北京，自己掙紮了兩年依舊覺得卑微如微塵的北京。忽然一塊巨型海報閃過，她連忙扒在車窗上去看，那是自己上的一線雜志封面圖，海報上的自己眼神迷離，戴着一款超閃超浮誇的鑽石戒指，真是得意得很。她一直盯着那廣告牌，直到再也看不見。

坐在副駕駛的孟姐瞧她扒着車窗像個小孩，詢問道：“看到什麽了？傻樂成這樣！”

“我看到我海報挂在大樓上！你知道嗎？我以前就跟我男朋友說，以後我紅了，那個位置就是我的！當時那裏還挂的還是闵越呢！”斯鷺因為這個特別激動，總覺得這冥冥之中是一種宿命，當時自己是怎樣的情形下說出了這一番豪言壯語她都已經忘了，但是林風眠認真點頭并一臉信服的樣子倒是十分難忘，在那個情形下，一無所有的自己說出的那種話，可能只有傻傻的他才願意相信吧。

孟琴聽她說起那個男朋友又皺起眉頭：“今天你男朋友怎麽就直接沖到化妝間裏了？外面那麽多歌迷和媒體呢，要是被人拍到那怎麽辦？而且我那老周說你跟他在通道裏說了纏綿了好一會！你現在一言一行都是別人議論的點，就不能慎重點兒？！”

“什麽纏綿了好一會聽起來這麽暧昧，這老男人嘴巴怎麽這麽碎！”老周就是在通道口請她去參加活動的負責人，看起來正正經經的，沒想到轉頭就說人是非！

“你不弄得那麽招搖能被人說嘛！鷺鷺，我跟你說，你現在正處于上升期，男粉也不少，我希望你能夠專心在你的事業上有所成就，不要分心談戀愛。今天我看他這麽大喇喇地闖進來對你的影響有多不好他能不知道？我看也并不是十分為你着想的一個人，勸你早點跟他分掉吧。”

孟琴這個人因為年齡比斯鷺大，也是公司的老員工，向來喜歡管着她。就算是斯鷺紅了也并沒有什麽改變，而斯鷺也一向聽她話，而這時聽她這樣說林風眠，不高興道：“這你就別管了吧？”

“我這不也是為你好？現在外面盯你盯得多緊？還有尤伽澍那邊一直跟我這協商，他因為之前跟那個不良站街女的緋聞形象大肆受損，就需要你能配合他演一場戲能夠将那一頁翻過去。我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這個如果把握好了度的話對你和他絕對都是一個雙贏的局面。他用你的好感度來填補自己以前的過錯，你用他來增加曝光率和打開影視圈人脈，現在唱片業凋零，你可以做影視歌手雙栖發展，這樣才能長久地紅下去。”

“什麽他以前的過錯？他跟那個站街女本身就沒有什麽關系好吧？”斯鷺一提到自己的偶像，又化身為戰鬥粉。

“好好好，總之你喜歡就好。這個合作的度我們要再讨論一下，你的形象和好感度不能随意被消費，怎麽炒你們怎麽互動這才是重點。”孟姐又開始操心用什麽方式才不會把自己炒糊了。

“停停停，我都放假了孟姐你就別念了！張叔，你拐到那個巷口外面放我下來，我要去百貨公司買點東西。”眼看就要到了商場，想起林風眠那一身舊衣，趕緊要停車。

這家百貨聚集了世界各大奢侈品名牌，以前自己總來閑逛，就是不買，因而遭遇過售貨員不少白眼，現在自己有錢了，還沒好好花過呢！斯鷺握了握小包，思考了下卡裏面應該還有多少錢，然後戴了個口罩，大大方方地走進去。

女人就愛兩朵花，有錢花，随便花！

這家商場常年沒什麽人，自然也沒人注意到她。斯鷺自在地逛着店，男裝沒有女裝的可選擇性大 ，各種各樣的襯衫，西服，T恤倒也款式繁多。

她看見Gi的标志，頓時眼前一亮，走近一看，門口卻被拉了條幅顯示不能進。見她走過來，那個店員彬彬有禮的鞠躬道歉：“抱歉女士，裏面有位客人，請等一下。”

“一個客人就封店啊。”斯鷺拉下口罩，疑惑地朝店裏看了幾眼。

店員一見是她，立刻脫口而出：“斯鷺，你是斯鷺對嗎？？”她興奮完了随即就露出暧昧的眼神，“您是跟尤伽澍先生約好在這裏見面的嗎？”

“咦，好巧。”那店員話音未落，就見到斯鷺偶像那張像是意大利雕塑家雕刻出來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後面跟着店長和一幹店員，均露出八卦又了然的神情。

而與此同時，因穿着而丢了斯鷺臉的林風眠為了買衣服，剛剛踏進這家百貨公司的門 。

作者有話要說：

斯鷺V：我簡直不想邁入下一章怎麽辦？

林風眠V:不用怕我又不會吵架

斯鷺V：……聽起來更恐怖了怎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