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天上午, 舒律準時出現在池靜的住處。門鈴響的時候, 池靜正到處找着門鑰匙。

她打開門, 外面站着舒律。一身清爽的休閑裝扮, 與穿着西裝的他大相徑庭。

池靜笑意盈盈地在他嘴角親了一口:“等我幾分鐘。鑰匙不見了。”

池靜又返回房間,舒律站在玄關沒有動。門前五鬥櫃上, 池靜的電話輕輕震了一下。舒律拿起來看一眼, 而後若無其事地放了回去。

“我們走吧。”

池靜從房間走出來。

她身上穿着一條純白的蕾絲長裙,搭了一雙黑色球鞋, 美麗又時尚。

兩人相攜出門,池靜低頭看手機時被舒律握住手腕帶進電梯。

“下周六要不要去馬場看看?”

他将池靜的手腕放開, 幹淨修長的手指輕輕攏上她耳邊的頭發。

池靜對上他溫和的目光,答應下來:“可以啊。那天應該沒有什麽事。”

“嗯。”

電梯抵達, 舒律擁着池靜走出去, 問她:“還記得吵吵嗎?現在長大了。”

“吵吵”是幾年前舒律特意為池靜選的一匹純種的溫血馬。那時候它剛出生, 膽子小,總是哼哼唧唧, 池靜便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吵吵。”

雖說是她的馬,但池靜也只見過兩面。這樣一想, 舒律真是送了她不少稀奇的禮物。

豔陽高照, 天空中雲卷雲舒。池靜像是有感而發,一雙手臂纏上了舒律的勁腰。

舒律捏着車鑰匙, 眉目舒朗地望着車窗中兩人的身影。

“舒總。”

“嗯。”

“你身材真好。”池靜擡頭, 眼色溫柔地看着他, “我有點後悔上次沒有看全。”

“我們平手。”他眼中噙着淡淡的笑意, “我也沒有看全。”

池靜想了想,也是。好歹她還看到了正面。

——

六月中,s市已經正式進入夏季。氣溫也逐漸往三十度以上升。是以當池靜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熱得受不了。

院子裏文幕山正坐在遮陽傘下看着一本厚厚的書,不時還端起西瓜汁喝上一口。

這日子惬意得池靜都嫉妒了。

舒律停好車,在後備箱裏拿出準備好的禮物,緩步跟在池靜身後。

從車子一進來,文幕山瞟過一眼後就沒擡過頭。這別扭樣想來是還在氣昨天池靜放的鴿子。

“師傅,這溫度你坐在外面不嫌熱嗎?”

池靜走到文幕山眼前,好聲好氣地跟他說話。

文幕山翻了一頁書,依舊沒擡頭:“我心涼。”

池靜扭過頭,憋住笑意。往前兩步,低聲對他說:“我老板都來了,給點面子?”

文幕山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合上書放到桌上。擡頭看向舒律。

“文老,打擾了。”

“舒總請坐。”

玉嫂從裏面端茶出來,池靜給舒律遞了個眼神,而後跟玉嫂一同進屋了。

遮陽傘下,一老一少有片刻的安靜。文幕山直視着舒律,眼神隐隐透着鋒利。

“舒總今天怎麽有時間過來?”

舒律執起茶壺,将兩人的茶杯添上八分滿。然後才風輕雲淡地說:“文老叫我名字吧。我和池靜在一起,理應過來拜訪您。”

舒律的話,文幕山并不意外。只是仍在心中感嘆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舒總客氣了。”

見文幕山似乎并不領情,舒律不急不躁,淺淺勾了勾嘴角:“還有另一個目的,替老夫人感謝您送的那束馬蹄蓮。”

梅芳華最喜歡的花就是白玫瑰和馬蹄蓮。但是舒若舟從來都只送前者。這麽多年來,馬蹄蓮只在今年出現過一次,還是在舒若舟沒在國內的時候。

所以是誰送的,顯而易見。

提起梅芳華,文幕山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但也沒有去反駁。

微風浮動,文幕山端茶淺啜一口。看着院子裏被吹得沙沙響的樹葉,緩緩開口:“你們舒家,事情太多。”

“瑕不掩瑜。”舒律并沒有否認,反而簡單一句點出了重點。

“呵。”

別人不了解,他文幕山可是對舒家那些陳腐雜爛的事一清二楚。

多事的旁支,不争氣的父親。大家族的明争暗鬥有多醜陋,誰不知道。三年前文幕山選擇将池靜送出去也包括這個原因。

舒律無論家世還有為人都過于複雜。況且,如果他當時真有那個能力,怎麽會讓自己鑽了空子?

舒律将茶杯放到桌上,靠了靠椅背。不動聲色地與文幕山對峙。

“三年前的事不會再發生。”

一句一語雙關的話,文幕山聽明白了。

顧此失彼的事對他這種人來說一次就夠了。

眼前的男人年紀輕輕,身上的氣質卻沉穩老練。文幕山為舒氏調香七年,只見過舒律失控過那麽一次。

跟舒若舟認識了這麽多年,文幕山也十分感慨。

舒律是逐漸成長起來的狼,而舒若舟已經老态龍鐘,明顯掌控不住了。

吃過午飯,文幕山便上樓去睡午覺了。臨上去之前,慢悠悠地囑咐池靜:“招呼好舒律。”

池靜沒多想,對他擺擺手:“我們兩個幹坐着都有意思,還招呼什麽。”

七十多歲還仍然單身的老頭子被猝不及防地灌了一大口狗糧。

文幕山臉一拉,上樓了。

池靜走到舒律身邊,拉着他的手問:“要去我的調香室看看嗎?”

舒律點頭:“好。”

主樓後方有一棟一層的獨立小樓。白色磚瓦,布滿了爬山虎和牽牛花。池靜推開門,紮眼的工作臺首先映入眼簾。

老式的木質調香臺,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上百個盛香精的瓶子。還有精密的電子秤、各種燒杯和立在瓶中的聞香紙。

舒律立在不遠處,眼前仿佛能看見池靜坐在調香臺邊,調着各種香氛的樣子。

有天分的人看上去好像更容易成功,但是光環的背後付出了多少,似乎沒有人去注意。

舒律置身于此,也不禁去想象:五歲的池靜,因為這種反複而嚴苛的事哭了多少次鼻子?

池靜不知道舒律的想法,手一擡:“舒總請随便參觀。”

舒律從善如流地将室內掃了一圈。然後視線定在放置香水的展覽櫃上。

池靜走過去,與他并肩而立:“這裏面有些香水連格拉斯的博物館裏都沒有,文老頭是不是很厲害?”

舒律的目光一一掠過這些精品,最後落在某一瓶上。

他擡手一指:“這瓶是怎麽混進去的?”

池靜順着他的指尖看過去,笑了聲:“我的黑歷史,也是文老頭的心頭好。”

“你調的?”

“嗯。”

那個手寫的beloved簡陋又粗糙,卻格外地顯眼。

舒律靜靜地望着,沒說話。

下午,在文幕山醒來之前舒律離開了。

院子裏那顆紫荊樹下,他們兩人相對而立。陽光穿透枝丫在他們身上映出斑駁的光影。舒律看着池靜,忽而提到:“之前你說過要送給我的,是不是那瓶beloved?”

池靜沒想到他還記得。緩了緩才承認:“是。”

但誰成想調完後他們就成過去進行時了。

“那它就是屬于我的。”舒律薄唇一挑,“我要帶走。”

……

舒律離開沒多久,文幕山就下來了。像算好了一樣。池靜殷勤地給他倒了一杯水,文幕山接過,仰頭喝起來。

“師傅,我剛剛在調香室給你騰了點地方出來。”

“哦?”文幕山稀奇了,這丫頭什麽時候這麽勤快了?

池靜谄媚地摟上他的肩膀:“我調的那瓶beloved送舒律了,你現在可以把別的心頭好放進去。”

文幕山梗着脖子,揮開池靜的手,把杯往她手裏一塞:“你幹脆把自己也送出去吧!”省得成天給他添堵。

文老頭不再理她,拖着微胖的身體去了院子裏。池靜聳肩,将杯放下,回了房間。

安靜下來,她這才注意到手機裏有一條未讀信息。

池靜點開頁面,是梁睿思問她這周六要不要去某個香氛展覽會。

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池靜回了幾個字過去。

——

另一邊,于小曼剛剛從某百貨中心的母嬰店出來。

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于小曼工作早就辭了。每天除了養着就是出來逛商場置辦小孩的東西。

完全過着貴婦一般的生活。

身邊的保姆一手扶着她,一手幫她提着剛買的嬰兒用品。動作和神态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麽纰漏。

兩人從正門出來,原本心情還不錯的于小曼臉色漸漸就沉了下去。

“快去叫車。”

招了個保姆,竟然不會開車。每次出來都要坐出租。車上什麽味都有,刺激的她直犯惡心。跟舒予正提出請個司機回來,他也總是推脫。

保姆應了一聲,正要邁步,又被于小曼一把拉住。

一輛奔馳s500出現在于小曼的視野中。看方向正是剛從地下停車場出來。

“你自己先回去,在樓下等我。”

保姆不是很放心:“夫人……”

于小曼沒多說,邁步朝黑色轎車走過去。擡手,敲了敲玻璃窗。

車窗應聲降下,于小曼看着舒寧啓一笑:“讓我搭個順風車吧,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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