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芮這個人雖然有時候遲鈍, 但是某些時刻可是敏感得很。
比如說當初只憑一個電話就可以判定男友出軌。
當時她是這樣對池靜說的:“姜承接電話時雖然沒有躲着我, 但過後卻把通話記錄删了。”
又比如剛才辛雅和嚴昊那兩句客套的寒暄。
這次何芮看得出來, 完全是因為過于主觀。因為那人是辛雅, 所以一舉一動何芮都覺得她是在放冷箭。
沒成想,她随口說了一句, 嚴昊卻承認了。
原來是嚴昊現在拍的這部片子辛雅去試鏡過, 結果被嚴昊一句“演的什麽玩意兒”給怼回去了。
這期間辛雅一直在拍《逢時》這部片子,據說是帶資進組。以為能借着這班底擡一擡身價, 沒想到遇到嚴昊這個不按套路走的。
何芮聽完來龍去脈,挑着眉看嚴昊:“看不出來你還有點眼光。”
嚴昊嘴角一扯:“多謝誇獎。”然後賤兮兮的補了一刀, “看你對人家恨得牙癢癢的樣兒,怎麽着, 被綠了?”
何芮憋了半天, 低吼一句:“滾!”
嚴昊瞬間笑得萬分暢快。
池靜聽着他們鬥嘴, 想起的卻是童謠說過“辛雅今年會爆”的那句話。
梁睿思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被嚴昊跟何芮逗得淺淺一笑。視線不着痕跡地落在池靜的側臉上, 垂下眼眸,勾了勾嘴角。
飯後, 何芮要回父母家, 所以池靜一起坐了嚴昊的車子。
梁睿思走到副駕駛座,與嚴昊對視片刻, 然後上了後座。
嚴昊:“……”頭疼。
三個人, 一輛車, 迎着清冷的月光, 徐徐前行。
嚴昊透過後視鏡,不時朝後面看一眼。他那悶騷的表弟正用手機跟池靜聊天。
真不知道以前是梁睿思藏得太好還是自己太遲鈍,嚴昊竟然一點都沒瞧出他有這個心思。
車內很靜,偶爾響起一兩聲池靜輕柔的笑聲。梁睿思跟她“聊着”,同時也敏銳地注意到嚴昊的情緒。
他一雙狹長的眼驀地擡起,正好對上嚴昊探究的目光,似乎……還有那麽點難以言喻。
舒律和梁睿思兩個人,一個鐵哥們兒一個表弟,兩人又都是他新片的投資方。你說他頭大不頭大。
所以,他窩囊地想着,還是裝死算了。三個人的感情本來就很擁擠了,用不着他參合。
送池靜到家,嚴昊沖梁睿思撇頭:“過來!”
梁睿思笑了一下,下車,上了副駕駛座。雷克薩斯調了個頭,駛出小區。
半個小時後,嚴昊将車停在梁家別墅外。他點了根煙,還是沒忍住。
“我說……趁陷得不深的時候,你把心收一收吧。”
那天在停車場舒律的反應他現在還記得。認識這麽多年,嚴昊從來沒見過舒律因為一個女人對他露出過那樣的表情。
舒律和梁睿思的溫和不一樣,作風強勢霸道,光比氣場,就已經勝出一截。
梁睿思想從他手裏搶人……有點難度。
想到這,嚴昊有點煩躁:“我說你他媽的早幹什麽了!”
他們和池靜認識有兩年多,動作快的孩子都能生出來了。這小子還在這玩暗戀。
梁睿思雖然聽不見,但是看着嚴昊的神态表情,完全能想到他的語氣和音量。
半晌,梁睿思對他比了幾個動作。然後在嚴昊刀子一樣的目光中,打開車門。
臨下車前,他回過頭,對嚴昊點點自己的腹部,又笑了一下。
車上一時間只剩嚴昊一個人。好半晌,他才從梁睿思的動作中回過神。
寂靜的空間裏響起極重的嘆氣聲。嚴昊恨鐵不成鋼地罵梁睿思:“讓你多管閑事!”
這下好,人情變負擔了。
——
清晨,天色發青。蒙蒙細雨從天空飄落,如稠一樣披在身上。
舒若舟離開後,舒律暫時搬回舒家住。偌大的別墅裏,除了十來個傭人,只有他這一個主人。
這套高檔別墅,位于s市最黃金的地段。依湖而建,後花園直接通向人工湖。這一點,是梅芳華的最愛。
她和舒若舟的房間,是別墅裏景觀最好的位置。那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跟舒若舟兩個人坐在露天臺的搖椅上觀賞湖景,說一些體己的話。
舒律從二樓下來,接過管家遞來的雨傘和一個裝着清水的玻璃瓶。
“大少爺,這湖水是剛剛裝進去的。老夫人見了一定很高興。”
舒律一一接過,淡聲道:“謝謝劉伯。”
在門外守候的洪特助見到舒律出來,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然後恭敬地拉開後座車門。
舒律靠着椅背,聽着發動機的聲音,驀地問洪佟桐:“幾點來的?”
“大概五點吧。”
車子駛出別墅大門,洪佟桐聽見舒律說:“以後讓劉成負責開車。”
劉成是管家劉伯的兒子。舒律之所以這麽安排,洪佟桐自然也明白他的用意。
心裏微微一暖。洪特助點頭:“好的,少爺。”
今天是梅芳華的祭日。按照以往的習慣,舒若舟會親自前來。今年是個例外。
舒律将一束梅芳華最喜歡的白玫瑰放在墓碑前;與另一束白色馬蹄蓮放在一起。看來,是昨天就有人提前過來了。
而後,舒律将盛着湖水的小玻璃瓶輕輕放下。低沉的聲音添了幾分輕柔:“奶奶,聞到味道了嗎?”
天空依然下着小雨,舒律沒有撐傘,任它們密密麻麻地沾在身上,潤濕了他的發梢和肩膀。
離梅芳華不遠,就是舒律母親的墓碑。
舒律走過去,看着碑上那個笑容可掬的女人,勾了勾嘴角。右手探進口袋裏拿出一條項鏈。
“我找回來了。”白金項鏈在舒律手中輕輕晃動,泛着清冷的色澤。“但是已經髒了,你應該不會再稀罕。”
話罷,他揚手将項鏈扔在遠處的草叢中。然後掏出一塊白手絹輕輕擦拭着碑上的照片。靜立半晌後才轉身離開。
……
今天是周五,池靜在下班之前接到了老傲嬌文幕山的電話。
扯了一堆,無非是提醒池靜周末記得回家。池靜在這邊笑得促狹,還是滿口答應下來。
“我今天晚上就回去。讓玉嫂給我準備點宵夜。”
沒想剛結束通話,舒律邀約的電話也來了。
“晚上一起吃飯。”
池靜笑得萬分得意:“今天不行啊。我跟另一個男人約好了。”
“我在allure訂了位置,既然你有事,那改天好了。”說着,他像是準備挂電話了。
“哎!等等……”
池靜鼓了一下腮幫子。
文老頭加玉嫂的宵夜和米其林三星餐廳選哪個?
舒律低笑幾聲,問池靜:“想好沒有?”
“好了。”她十分識時務,“下班見啊!舒總。”
那邊,舒律笑着收了電話。
而另一邊,文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你主意是不是變得太快了點?”
池靜拿着電話,毫不心虛:“是呀!誰叫女人心海底針呢!”
文幕山:“……”沒法聊了。
下班後池靜直接去了負二層。舒律又是一早就在車上等她。池靜笑容宴宴,心想這服務真是到位。
“晚上跟哪個男人約好了?”
池靜紅唇一挑:“不就是你嗎?”
舒律淡淡瞥了她一眼。
“昨天晚上我跟何芮約會,意外遇到了嚴昊跟梁睿思,所以我們四個人就一起吃了個飯。”
舒律默了默:“……嗯。”
說到這,池靜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你知道嗎,嚴昊在法國的時候曾經在酒吧有過一次特殊經歷。當時好像是因為要拍一部片子,他去那裏物色适合的人選。”
“嗯,然後呢?”舒律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然後……”池靜笑了兩聲,“碰到一個尤物,他讓人家去試鏡。結果,”她忍了忍笑,“用嚴昊的話就是‘上面比我大就算了,下面居然也比我大’。”
不知道嚴昊有沒有落下什麽心理陰影。但是當時他講的時候表情相當精彩。
舒律勾了勾唇。忽然問到:“在法國的時候過得開心嗎?”
這個問題讓池靜收了笑容。這是舒律第一次問到她關于法國的事。更多時候這個話題在他們之間就像一個禁地。
她側頭去看舒律;他一直望着前方,睫毛偶爾輕顫,讀不出其他情緒。
“我還是喜歡s市。”池靜只說了這樣一句。
到了allure,舒律帶着池靜坐電梯到了八十八樓。
靠窗邊的某個位置顯然已經為他們準備好。
墨黑的天色籠罩在上方,s市大半個夜景此刻就在池靜的眼前。城市被璀璨奪目的燈光點綴着,像是連綿望不到頭的星河。
池靜晃着手裏的水晶杯,凝望着坐在對面的舒律。一張漂亮的臉上挂着最純粹的笑容。秀眉下方那一雙眼,仿佛比窗外的夜色還要魅惑。
“美酒配佳人,生活真美好呀!”
聽見這句話,舒律唇畔一挑;到底誰是佳人?
“明天要回鎮上?”他忽而問到。
池靜“嗯”了一聲。
“一起回去。”
“你幹什麽去?”池靜有些疑惑地問。
舒律端起杯,輕輕跟池靜的一碰:“自然是去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