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簫珠珠還是将今天的事和程佑安說了,只不過隐去了她兩個孩子的事,程佑安聽罷嘆了口氣:“珠珠,我可能沒辦法很好的體會到你的心情,但是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簫珠珠聞言感動的把頭埋進他的懷裏,悶悶道:“她說的沒錯,我怨她,我怨她這十七年來一次都沒有回來看過我,我是無辜的佑安,我小時候多少次在夢中驚醒,哭着喊媽媽,我想你,我想你...可她在哪呢?每次看到別的孩子在自己母親懷裏撒嬌,甚至和母親吵架,抱怨自己母親太啰嗦,管的太多,不自由時...我都很羨慕,很嫉妒,那種長年累月積累的思念漸漸地讓我學會在別人喊媽媽時不在乎的一笑而過...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都以為她去世了你知道嗎,不然,為什麽她一次都沒有出現過,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可今天她忽然站在我面前,我以為自己在做夢,特別不真實,我費盡力氣才讓自己保持鎮靜,我怕那是我的幻覺,我怕我一不小心再次清醒,然後,她就沒了...”

“最後我想通了,她生下了我,給了我生命,她不欠我什麽,我沒有資格指責她,你說我想的對嗎?佑安。”簫珠珠擡頭,已是淚眼婆娑。

程佑安摸了摸她的長發,看進那雙模糊的雙眼,其中有着被否定的渴望。

“對,也不對,”他說,“每個孩子都有得到母親陪伴的權利,這個世界上最不能用世俗價值觀衡量的便是母子親情,從她生下你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你們之間的羁絆,她給予你的陪伴,何嘗不是你給予她的?更何況,你沒有做錯什麽,錯的是~,是你的父母沒有處理好夫妻兩人的關系與整個家庭的關系,你也是家庭裏的一員,有權利參與其中包括聚或散的決定,從這個角度來說,你怨她抛棄你沒有錯,”程佑安一邊說,一邊注意着她的情緒,見她聽的若有所思,便繼續講下去,“但是,那是理想狀況下,現實中大部分家庭,父母的分或合都只是他們雙方自己的決定,畢竟婚姻是他們自己的,矛盾是他們之間的,要整日生活在一起的是他們,而這種生活是自己的孩子無法參與其中的,有的父母為了孩子,勉強忍受對方,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受折磨的是全家人。你的母親無法忍受你父親的行為,一氣之下離開,她是你父親行為的受害者,你卻是她行為的受害者,從這個角度來說,你怨她也沒錯。”

簫珠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我,到底應該怨她嗎?”

程佑安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想這麽多應不應該了,人生哪有這麽多應該與不應該呢,也許你眼中的應該是別人眼中的不應該也不一定,總之,你怎樣做最開心,就怎樣做。”

“可以嗎?”簫珠珠沙啞着嗓子問。

程佑安憐惜的沖她笑笑:“當然可以,你還有我,我剛才說過,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佑安,你真好!”簫珠珠猛撲上去狠狠地親了他一口,塗了他一臉的口水。

程佑安無奈的抹了把臉,見她破涕為笑,不再低迷,也就任她去了。

簫珠珠嘆了口氣:“其實我都習慣了沒有母親在身邊了,不是說我不需要她了,只是,怎麽說呢,這次我看見她,雖然也很激動,可只是像了了多年以來求而不得的遺憾,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強烈的歡喜與想要親近的渴望。”

“因為你長大了。”

“廢話,難不成你娶的是個兒童?”簫珠珠白眼,而後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捏着嗓子沖他喊:“叔叔,佑安叔叔,我想吃糖~”

“......”

距離那天見到褚秀剛剛兩日,簫珠珠就收到了她的電話,對方說想見見她,兩人約好了地方,然後簫珠珠挂了電話,便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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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兩天間褚秀有不停地和她發短信,簫珠珠也時不時的回複她,仿佛兩人之間沒有那些橫亘在歲月上的距離,像是平常母女不得已分離後又再次相聚時,雙方肆意訴說着對彼此的關心與思念......

只是,簫珠珠明白,這些都是掩蓋在刻意之上的假象,稍有一些風吹草動,就能使它化為煙雲消散。

簫珠珠趕到約定的地方時,褚秀已經等在那裏了。

看着坐在那裏焦急等待的母親,簫珠珠心情複雜,自那次和程佑安聊過後,她沒有想象中的豁然開朗,卻更加糾結,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做才會開心,她仿佛陷入了另一個怪圈——繼續恨着她,她不會開心,因為她恨着的不是別人,是自己渴望了多久的母親。

可是原諒她?她又有些不甘心,如此輕而易舉的将她幾乎是前半生全部時光中所做的,思念的,恨的,糾結的,猶豫的,彷徨的,逃避的,懲罰的,痛苦的......全部在原諒她的那一刻否定掉,像是否定了自己,否定了,對父親的“狠心”。

原諒她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她原諒了什麽......

“珠珠!”褚秀看見了她,正驚喜的朝她招手,“媽媽在這!”

簫珠珠勉強沖她笑笑,走了過去,在她對面坐下。

“珠珠,你吃飯了沒?餓不餓?我剛才點了你小時候最愛吃的菜,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到,我讓他們不着急做,怕你來了就涼了......”

褚秀熱情殷切的和她說話,眼睛卻貪戀的看着她的臉龐。

簫珠珠察覺到她的打量,擠出一個感激的笑意,“正好有些餓,我催催他們吧。”

褚秀眼中閃過歡喜,“好的,我叫了好多菜,夠你吃的。”

簫珠珠點點頭,喊來服務員交代了下讓上菜。

褚秀看着她和服務員從容且優雅的交流,和記憶中那個總是愛撒嬌耍小性子的小女孩判若兩人,即使她努力安慰自己女大十八變,她只是長大了之類的話,她還是難以自持的湧出一股強烈的失落與不安,那種缺席了她成長的事實如此觸目驚心,讓她無法辯駁。

“怎麽了?”簫珠珠回過頭來就看見母親用着愧疚與悲恸的目光盯着自己。

“沒什麽,”褚秀慌亂之下低頭抹淚,再擡起頭又是笑着。

簫珠珠心知她肯定是回憶起了什麽,但見她不願多說,她也裝作不知道。

十七年的時光不是作假的,記憶再深刻,也只是記憶而已,況且她們的記憶又是那樣遙遠,遙遠到她們之間除了望着彼此,竟再也沒有什麽共同的話題可聊,哪怕她們的內心深處都是那麽迫切的想要靠近對方。

“珠珠,能不能和我說說你和佑安怎麽認識的?”

褚秀溫柔的提出要求,簫珠珠對這記憶中的聲音無法拒絕。

“我們啊,其實沒什麽浪漫的認識過程,就是我專門找的他,然後威脅他和我結婚,再然後我們就結婚了。”簫珠珠回憶起這些忍不住笑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褚秀臉色立馬變了,她皺眉道:“怎麽回事,他不是自願和你結婚的?”

簫珠珠回過神來立馬就明白她誤會了,馬上澄清:“別誤會,我們現在挺好的。”

褚秀顯然還是不信:“真的嗎?男人應該最受不了這種威脅的,你......”

簫珠珠見她越說離譜,慌忙打斷她,“我們真的挺好的!”

褚秀被打斷,也不生氣,她也是關心則亂,難得兩人好好地坐在一起聊一聊,她不願意因為一些事情和她起争執。

“那就好,如果他欺負你你一定要和我說...”

“放心吧,還有我爸呢。”簫珠珠也不知是抱着什麽心思說了這句話,說完她以為會看到褚秀尴尬的臉色,立刻就後悔了,然而,沒有,褚秀只是微征,像是回憶起了恍如隔世的畫面,整個人有些朦胧。

“你爸爸呀?”褚秀像是謂嘆。

“對,我爸爸,”簫珠珠順着說下去,心中忽然有些迫切,像是急于打開裝着寶藏的箱子,去探尋自己臆想了很久的東西,“媽媽,你回來後有沒有去見過他?”

卻見褚秀搖了搖頭,道:“還沒有。”

簫珠珠內心湧動出巨大的失望,“你到底是不是再婚了!”

面對她的質問,褚秀苦笑,“真的沒有,我當年離開的...比較突然,沒有辦理離婚手續。”

“那你的兩個孩子——?”

“是我生的,我和他們的爸爸沒有結婚。”

“所以你這次回來,是為了和我爸爸離婚?”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我知道了。”

“珠珠...”

“沒關系,媽媽,我忽然不怨你了。”

“珠珠,我——”

“媽媽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怨你了,我想通了,這個世界上誰都沒有要為別人的生活而犧牲自己生活的義務,也沒有誰有權力要求誰要為自己的生活負責,真的,你能給我一條生命我已經該感激你了,至少在有你的六年中,我過得很快樂,很滿足,很幸福......”

簫珠珠好像是真的釋然了,整個人一下子輕松了好多。

然而褚秀已是淚流滿面。

☆、放下

簫啓華給簫珠珠打電話讓她帶着程佑安回家,說是全家聚一聚的時候,她就知道,父親和母親兩人肯定是見過并且達成某種共識了。

程佑安回來的時候,簫珠珠和他說了這些事,程佑安笑着摸了摸她的頭,有意開玩笑道:“我這算是正式見家長嗎?”

簫珠珠白了他一眼,“我爸你不是去見過了嗎?”

“你媽媽我還沒見過。”

“好吧,明個帶你去見見你的丈母娘。”簫珠珠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額頭——夠不着頭頂(Σ( ° △°|||)︴)。

程佑安微傾身配合她,“你想通了?”

“嗯,想通了,還有她的一些國內的資産,我想分給她的另兩個孩子。”

“你終于肯告訴我了?”

“什麽終于肯——,”簫珠珠迷茫問他,話問了一半猛地反應過來,“哦,你說的是我媽又有了兩個孩子的事啊?”

程佑安點點頭,“對。”

簫珠珠靜默,其實她是覺得說出來有點矯情,她這麽大的人了,竟然會想去排斥兩個孩子?可心無芥蒂的接受他們,她一時間又做不到。

程佑安捏了下她鼓着的臉,“不想接受就不接受,沒人逼你。”

“嗯,放心吧,我只是一時想不開而已,很快就好了。”

第二天,程佑安早早的起來,拿着買好的禮物,兩人牽着手,便去了蕭家。

“你緊張嗎?”簫珠珠見他一臉嚴肅,穿的一絲不茍,自己心中的一點不安倒被他給比下去了。

程佑安握了握她手,面無表情道:“還好。”

“是嗎?那你笑一笑。”

“嗯?”

“你看你的臉都僵着了,還說不緊張?他們又不會吃了你。”

程佑安後知後覺的摸摸自己臉頰,果真面部僵硬。

“那畢竟是你的父母,我緊張應該的。”他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為自己解釋。

“好啦,我又沒笑話你,不過話說回來,你真的不用緊張,他們就算對你不滿意也沒辦法,我們已經結婚了。”說罷,簫珠珠忽然湊近他,神秘兮兮的在他耳邊說:“而且,我也站在你這邊,非你不嫁。”

程佑安微征,下意識的點點頭。反應過來後霎時間面紅耳赤,低聲“嗯”了聲。

兩人牽着手,像對熱戀中的情侶,一直舍不得分開,直到進了大院,程佑安率先松開了她,簫珠珠不滿的看向他,被程佑安一本正經的拒絕了,“那樣顯得不莊重。”想了想又紅着耳朵說:“回家再牽。”

簫珠珠無奈作罷。

在簫珠珠不知道的時候,程佑安單獨來過一次,所以還認得路,不用簫珠珠領着,他率先找到蕭家大門,整理了下衣服,便上前按了門鈴。

“等一下,馬上來。”裏面傳來陳姨的聲音,由遠到近,很快,門便打開了。

“你們來啦!快進快進。”

“陳姨。”兩人相繼喊了聲。

“哎哎,快進來說。”

簫珠珠家算不得很大,程佑安一進去就看到簫啓華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正扭頭看向他們,他坐姿挺拔有力,上身筆直,雙手放在腿上,是軍人坐姿。

“爸。”簫珠珠上前喊他,程佑安放下禮物交給陳姨,也跟着恭敬喊了聲,“爸。”

“嗯,坐吧。”簫啓華看見簫珠珠,淩厲的眼神溫和下來,就連看見搶走自己女兒的程佑安,都沒有刁難。

兩人聞言找了位置挨着坐下,簫啓華看見他們之間無意識的親昵,眼睛閃了閃,沒有說什麽。

“爸,我媽什麽時候到?”簫珠珠怕程佑安沒話說拘束,便開口問父親。

“應該快了。”簫啓華說罷,猶豫了下又說:“我讓他們都過來了。”

“他們?”

簫啓華點頭,“還有你的,弟弟妹妹,和你母親現在的丈夫。”

“什麽意思?你們離婚了?!”

“嗯,前幾天她來找我談離婚的事,我,同意了。”

“然後呢,剛一離婚就迫不及待的和另一個男人結婚?”

“珠珠,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回來是為了看看你,不是為了...”

“爸爸,你還在為她說話,”簫珠珠忽然苦笑,“我已經想通了,我沒有也不會恨她,你放心。”

簫啓華聽罷并沒有因此松口氣,不恨,難道不是因為不愛嗎?這比被恨着讓人更加難受,被恨着怨着,起碼你還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是重要的,是特殊的,是渴望得到卻又得不到因而失望着的,那麽你總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彌補的,可以挽回的,至少,心中還有個念想。

可若是不恨了不怨了,說明對方心中已經把你徹底放下了,你不再在對方心中占據重要的位置,甚至是沒有位置,對方給你的那種風輕雲淡的感覺,讓你深刻的體會到自己是被放棄了,你再也得不到對方的垂憐,你們之間的羁絆好像就此煙消雲散,從不存在一般。

你們和陌生人再沒有區別......

簫啓華回過神來,發現簫珠珠和程佑安兩人都在看着他,他輕輕笑笑,自嘲:“老了,越來越愛回憶了。”

簫珠珠卻沒有跟着笑,正在這時,樓上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哭聲。

“應該是佑寧睡醒了,你帶着佑安上去看看吧。”

簫珠珠點點頭,程佑安聽着那哭聲,道:“謝謝爸。”

簫啓華點點頭算是回應,然後兩人便朝樓上去了。

簫珠珠走在前面,程佑安跟在她身後,聽着那清脆有力的哭聲,想到将要看見的嬰兒,他心中頓時彌漫起一片的柔軟與與溫柔情緒。

簫珠珠打開門進去,程佑安緊随其後。

嬰兒床上一個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娃娃,顫顫巍巍的扒着圍欄,想出出不去,那粉雕玉琢的小臉上,糊的全是眼淚,看起來很是凄慘。

簫珠珠正想上前抱起他,卻忽然頓住腳步,回頭對還愣在門口盯着程佑寧看的程佑安說:“佑安,你去抱他吧,他應該是睡醒看見身邊沒有人有些鬧了。”

程佑安聞言有些緊張,距離上次看見佑寧已經很久了,小孩子變化那麽快,上次看見他時他還是小小的一團窩在懷裏,看起來那麽可憐,現在都已經會扶着欄杆站起來了。

正想着,就見程佑寧顫顫巍巍的小身子支撐不住自己,往床上摔去,明知道那床很軟,根本傷不了他,程佑安還是心裏一緊,下意識的沖過去想要接住他。

當然是接不住的,程佑安抱起哭的更加嚴重的弟弟,心疼的揉了揉他的小屁屁,“不哭不哭,不疼的。”

他聲音溫柔,動作小心翼翼,滿眼疼愛的看着程佑寧哭的通紅的小臉,簫珠珠忍不住很感動,她迅速下樓拿手機将這一幕拍了下來,她還讓陳姨平日也幫忙拍一些佑寧有趣的照片,将來她準備将這些照片做成影集,未來會是個回憶,而且可以讓長大後的程佑寧看到自己的小時候,這很有意義。

“你抱孩子的姿勢還不錯嘛,是不是偷偷練過。”簫珠珠放下手機走上前去,調侃道。

程佑安微征,而後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簫珠珠瞪大眼睛,他還真練過!她想象着程佑安偷偷抱着枕頭當做嬰兒晃悠的畫面就想笑。

“哈哈,你也太逗了佑安,你想學我可以教你呀。”

程佑安紅着耳朵,不說話,程佑寧已經哭累了,小腦袋伏在程佑安肩窩,此刻正一抽一抽的啜泣着。

“抱他下去吧,可能有些餓了。”

“嗯。”

程佑安輕柔的拍着程佑寧肉呼呼的後背,抱着他走出去,簫珠珠跟在他後面方便關門。

程佑安剛出門口就看到樓下坐着的幾個人,他一愣,沒有繼續往前走。

“怎麽了?”簫珠珠見他堵在門口,疑惑問道。

“珠珠,你母親他們來了。”

簫珠珠靜默了一瞬後笑道:“我以為怎麽了呢?沒事,趕緊下去吧。”

樓下人挺多,平日裏冷冷清清的大廳,此刻難得熱鬧。

那個叫小珠的女孩,窩在褚秀的懷裏,瞪着大眼睛打量着簫啓華,簫啓華也怔怔的看着她,褚秀坐在簫啓華對面的長沙發上,身邊挨坐着一個清俊儒雅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另一邊坐着的是那天瞪她的那個男孩。

簫珠珠在程佑安前面,下樓走到衆人身旁,朝褚秀喊了聲“媽。”

程佑安還抱着程佑寧,許是親兄弟間特殊的心靈感應,本來哇哇大哭的他被程佑安的大掌輕易安撫住,此刻正從哥哥的頸間擡起毛茸茸的腦袋,瞪着那雙烏黑水亮的大眼睛來回好奇的看着客廳裏突然出現的那麽多的陌生人。

程佑安托着他軟軟的小身子,也朝眼前這個溫柔典雅的女人喊了聲:“媽”

褚秀難得沒有将視線膠着在簫珠珠身上,而是打量着這個橫空出現的女婿,心情複雜,許久,才艱澀開口。

“這是你的弟弟吧?”

“嗯,他叫佑寧。”程佑安恭敬卻不顯親近的态度,顯然和蕭珠珠是一條心。

褚秀見他抱着不谙世事的奶娃娃,分明十分疼愛的樣子。

他們兩人還都這麽年輕,卻已經要共同撫養一個孩子,其中艱辛與不易,三言兩語又怎麽講的清楚,縱使她覺得自己的女兒嫁過去會吃苦,可她已經沒了對女婿挑三揀四的資格。

☆、和解的聚會

在褚秀的心裏,自己的大女兒還是那個總愛撒嬌任性的小女孩,哪怕看到現在的簫珠珠已經是一副大姑娘的樣子,她還是難以轉換過來這種認知,又或者說,是她潛意識裏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女兒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已經長成了一個大人,而自己竟沒有參與其中任何一點一滴......

看着眼前這個容貌俊朗的男生,和自己的女兒并肩站在一起,跟着簫珠珠喊她“媽”的時候,她忽然悲從中來。

她是真的要失去簫珠珠了,她從來沒有一刻這樣清楚地覺得,在女兒需要她陪伴的時候她不在,而現在,她終于回來了,可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嫁人,不再需要她這個母親的角色了...

“媽媽,你怎麽又哭了?”清脆的童音從自己懷裏響起,褚秀連忙去擦眼淚,卻發現已經有一雙手撫上她的臉頰。

“秀秀。”她現在名符其實的丈夫憐惜的幫她擦拭眼淚,絲毫不顧及衆人的目光,褚秀有些尴尬,嗔了他一眼,同時拂開了他的手,男人也不在意,在桌上抽了張紙巾遞給她。

簫啓華看着這一幕,眼中似乎什麽多餘的情緒都沒有,沒有羨慕,沒有嫉妒,沒有尴尬又或者其他任何情緒,平靜的讓簫珠珠有種錯覺,好像他以前那樣深刻的思念與懊悔全都是自己憎恨下的幻想。

她收回視線,心中悄悄松了口氣,是真也好,假象也好,總都比走不出來,陷進回憶裏無法自拔的好。

這一幕衆人盡收眼底,簫珠珠見父親沒事,便當做沒看見一般,回頭正對上男孩投過來的挑釁眼神,她自然不會跟他一般見識,裝作什麽也沒看見,轉身去了廚房。

男孩見她“潰敗”,得意的眼神還未來得及收回,就撞見程佑安的目光,那眼神漆黑幽冷,暗含警告,他心中一跳,慌亂別開視線。

沙發位置不夠,陳姨剛才回家了,簫珠珠去廚房找了兩個凳子,回來給程佑安一個,兩人找了個位置挨着坐下。

“珠珠~”褚秀的視線黏在她的臉上。

“嗯?”

“上次你走的匆忙,還沒給你正式介紹一下,這是你的弟弟,今年十四歲,見陳誠垣,這是你的妹妹,剛滿七歲,叫陳誠珠。”褚秀拉着男孩女孩向她一一介紹,男孩有些不情願的樣子,女孩則仇視的瞪着她。

蕭珠珠淡淡掃了一眼,還是那句話,沒必要和孩子計較,她仿佛沒察覺到兩人的敵意,若無其事的點點頭打招呼,“誠垣誠珠。”

“這位,你叫他,陳叔好了。”

蕭珠珠聞言看向男人,沖他點頭,“陳叔。”

男人颔首算是回應。

褚秀見她沒有排斥,松了口氣,又拉着男孩女孩道:“小垣小珠,這是你們的大姐,這位是你們姐夫。”

“姐姐,姐夫。”

男孩還算給面子,雖不太禮貌真誠,但蕭珠珠和程佑安也不好他較真,都點頭應了聲。

女孩就沒那麽好哄了,“我不要!我不喊!她不是我姐姐!我不喜歡她!”

“小珠!我怎麽和你說的!”

褚秀有些生氣,厲聲斥責她。

女孩吓了一跳,随機從她懷裏跳出來,大吼:“我不要我不要!她總是弄哭你,你還罵我,我讨厭她讨厭她!……”

蕭珠珠臉色如常,看不出高興不高興,程佑安則是擰眉,不悅的看着這一幕。

蕭啓華臉色就複雜多了。

褚秀心中一急,打了她屁股一巴掌,這一掌讓小女孩成功了止住咆哮,呆呆的望着褚秀的臉,衆人也都愣了一瞬,随即,哭聲驟然響起,像洪水開了閘般勢不可當。

“哇~”女孩扯着嗓子放肆大哭。

一直很安靜的陳父突然伸手将女兒抱進懷裏,輕柔的給她擦眼淚,蕭珠珠這才聽清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非常好聽,“不哭了小珠,你媽媽不是故意的,是你剛才做的不對,那是你的姐姐,你怎麽能這麽沒有禮貌……”

女孩明顯不好哄,根本不聽男人的話,還是扯着嗓子,眼淚刷刷往下流。

旁邊的男孩見狀,心疼的看了妹妹一眼,然後轉過頭指責的目視着蕭珠珠。

蕭珠珠回望,面無表情。

褚秀也是第一次打她,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征征的舉着手,神色懊惱,像是在後悔。

衆人神态各異,蕭啓華看在心裏,嘴唇蠕動,卻什麽也沒說。

程佑安同樣看的一清二楚,他忽然伸手,握住蕭珠珠的一只手放在腿上,無言的給她安慰。

蕭珠珠猛的被程佑安“襲擊”,下意識的看向他,只見對方沖自己溫柔而鼓勵的笑,她面部放松下來,也朝他笑了笑。

“哇~”不等他倆溫馨片刻,程佑安懷裏同樣響起一陣嚎啕大哭。

是程佑寧,本來他玩程佑安的耳朵頭發玩的正不亦樂乎,卻在陳誠珠開口吼第一句話的時候被吓住,然後陳誠珠又毫不忌憚的大哭時,他終于也忍不住了。

兩人被耳邊忽然的哭聲吓了一跳,程佑安慌忙将程佑寧換了姿勢,讓他面朝簫珠珠坐在自己懷裏,小家夥哭得很用力,嘴巴張得都能看見小鈴铛了。

兩個互不相讓的哭聲讓這個平日裏安靜無比的客廳一時間喧嚣又雜亂。

“怎麽了?”蕭珠珠抓住程佑寧握着的小拳頭輕輕搖晃。

“估計是被吓到了,沒事。”

程佑安抱着程佑寧站起來,輕拍他哭的一顫一顫的小身子,在空曠處來回走着安撫他。

衆人在這時也注意到了這一幕,褚秀愧疚的看向他們,男孩哼了聲,陳父也擡起頭看了一眼,随後對女孩說:“別哭了,你吓到小寶寶了。”

蕭啓華看着陳父哄女兒,蕭珠珠則站起身随着程佑安的步伐,做鬼臉逗程佑寧。

這一場本意是和解的聚會,最後以兩個孩子的哭鬧不止而結束,又或者說,是不歡而散。

褚秀臨走前依依不舍,帶着懇求的眼光,讓簫珠珠險些不忍心要出口挽留,最後她低頭躲過了她的視線,從包裏拿出兩份財産轉讓書塞給她。

她在見到褚秀和她兩個孩子的第一面時就決定了這件事,文件是早準備好的,她已經簽了字。

褚秀看着手中的文件,泣不成聲,面對簫珠珠堅決的态度,她顫抖着手将文件裝進包裏,簫珠珠見狀,上前擁抱住她,久久之後才放開。

他們離開了,客廳裏只剩下簫珠珠程佑安和簫啓華三人,以及程佑寧這個猶在啜泣的小寶寶。

簫啓華目視着剛才褚秀他們坐着的位置發呆,簫珠珠這次沒有再嘲諷的打斷他。

客廳此時的安靜和剛才兵荒馬亂的場景反差極大,程佑寧眼眶哭的都腫了,被程佑安寬闊的懷抱與溫柔的大掌以保護的姿态籠罩着,他漸漸放下剛才的恐懼,将腦袋歪在程佑安的肩膀上,眯着眼開始打盹。

.......

簫珠珠兩人陪着簫啓華吃了午飯後,又逗留了好久方才離開,期間簫珠珠雖然依舊不怎麽和父親說話,可簫啓華和程佑安都能明顯感覺到她不同以往的溫和,離開的時候,簫啓華像小時候一樣摸着簫珠珠的腦袋,紅着眼眶,哽咽不出聲。

最後,他才說了一句,讓簫珠珠久久不能釋懷的話。

“珠珠,現在爸爸最愛的人,只有你了。”

兩人這次離開,是帶着程佑寧一起離開的,蕭父對此還有些舍不得,不過是早晚的事,也就沒有阻攔,只說有空時抱着他多來看看自己。

回家時,坐在車裏,蕭珠珠接過程佑寧讓他躺在自己懷裏,小家夥睡着了,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小窩,蕭珠珠低頭看了他半晌,後擡頭輕聲問程佑安,“事情處理好了?”

“沒有,不過他已經翻不出什麽浪花了。”

“你之前沒跟我說今天接他回家啊?”

“…我臨時決定的。”

“…好吧,但是你确定沒事?”

“嗯,我确定...珠珠,我們回去請一個阿姨吧。”

“好,我也怕自己照顧不來,我沒經驗,都是紙上談兵,而且,我要開始認真工作啦。”

“我可以養你的。”

“那我也得有自己的價值吧,總不能一輩子當一個游手好閑的人。”

“嗯。還有一件事,我過幾天可能要出國一趟。”

“大概多久?”

“還不知道,一個星期或者一個月。”

“這麽久?”

“嗯,佑寧,要麻煩你了。”

“好了,別忘了我是你的誰!”

“不會忘,但還是要說,珠珠,謝謝。”

“好吧,這樣的話,我只能說,不客氣。”

……

☆、步入正軌

程佑安将程佑寧的事情都安排好,确定沒什麽事後,就匆忙出國了,簫珠珠的工作早已步入正軌,只是最近才漸漸開始有起色,不知是她前所未有的對工作的認真态度,還是她幸運的關系,她被安排到了一個雖不是很大牌,卻也有很多忠實聽衆的節目。

這個節目的內容有點類似于情感解惑,節目主持人一直扮演着知心大姐姐的角色,節目先是有一大段主持人的獨白,然後念着文藝氣息濃重的古詩雅句,配合着音樂煽動大家的情緒,最後接入幾個熱線電話,傾聽熱心聽衆發的一些煩惱或牢騷,主持人實時幫助這些對生活不滿的聽衆舒緩情緒,開導他們解開心結......

這個節目流程老套到完全沒有新意,可複制性很強,換句話說,也就是潛力不大,相同的節目太多了,它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火爆到讓人準時守在收音機前收聽的節目了,但這個節目是電臺初設立時開辦起來的,可以說是“元老”級別了,如今跟不上潮流,漸漸落伍,混成如今這個不愠不火樣子,可以說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就在一拖再拖實在拖不下去之後,領導們終于開了個會議,決定壯士斷腕,要改革!改革的力度聽說還不小,領導為了擴大受衆群體,吸引一些新一代年輕聽衆,拍案決定要加入一些當下流行的時尚的年輕化元素,換個思維角度解讀,這就免不了先找出一個和年輕人聊得來,有共同話題的主持人,也更方便把握聽衆的心思,容易引起節目與年輕聽衆的共鳴,挑來揀去,正好見簫珠珠是個畢業沒多久的,看着似乎也挺開朗,這段時間工作又認真努力,沒什麽大失誤,能力也不錯,權衡了一下,便決定讓她試試。

領導們放權力度很大,看來是下了狠決心,簫珠珠對于這個機會當然欣然應允。

“聽衆朋友們大家好,這裏是‘你的聲音我最懂’,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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