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徒弟
紀白衣穿過門，她的腳步十分輕盈，直到行至他們身前的三米之內，男子才有所發覺，猛然轉過頭，一看是紀白衣，連忙跪下身來，神色卻無半點惶恐，“屬下參見副閣主。”
還不等紀白衣說話，那女孩卻先跳起了身，朝紀白衣小跑過去緊緊擁抱着他，紅撲撲的小臉蛋欣喜萬分，大喊：“師父！”
紀白衣難得有那麽溫柔的一面，輕輕撫摸着女孩的頭，良久之後放開她，看向男子，“起來吧！”
男子順從地站起身，紀白衣道：“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只要沒有其他人，你就不必向我行禮，怎麽又忘了？”
男子一臉的恭謹，道：“禮不可廢，還請副閣主原諒。”
紀白衣無奈地嘆了口氣，目光瞥向自己身前的女孩，眼神中滿是寵溺疼愛，“岚兒，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偷懶呀？”
古岚一聽，聲音立刻嬌柔起來，帶着無限的委屈道：“師父，你這次怎麽去那麽久呀？你都不知道老閣主每天都變着法的折磨我，你要是再不回來，你就看不見岚兒了！”
紀白衣的笑容燦爛如虹，“哪有那麽誇張？是不是你又做錯了什麽事情？爹可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懲罰人。”
古岚撅了撅嘴，“我只是不小心把無心池裏的紅塵魚弄傷罷了嘛！又沒有死，老閣主真是大驚小怪。”
弄傷紅塵魚？罷了？紀白衣哭笑不得，解釋道：“那紅塵魚可是爹費了好大的力氣從風舒羽求來的，它的血可解百毒，岚兒呀！我爹這麽罰你都算輕的了，要換做別人，估計會被打得半個月都下不來床。”
古岚哼了一聲，“風舒羽的話能信嗎？他要是那麽厲害，為什麽璟辰閣 那麽多年都是四閣之中最末的？還不是他這個閣主沒本事，用一條破魚來忽悠我們，騙我們尋月閣的東西。”
紀白衣看着古岚氣憤的模樣，心中似乎又想起了曾經的回憶，她也是經常倚在某人的肩膀上，怒訴着自己的委屈和不甘，然而每次他都會露出一絲微笑，安慰着他，還給她買她最愛吃的冰糖葫蘆，這樣她又會轉怒為喜。
有太多的青澀酸苦，把這些沉重的回憶掩蓋起來，只要風一吹，它溫柔的掀開，又會開始細密的疼起來，如螞蟻般迅速的爬滿全身，一點一點的啃咬，最終落得體無完膚的下場。
“岚兒，老閣主的事情豈是你能随便議論的？”男子猛然在紀白衣說話之前呵斥，古岚一聽果然住了嘴，躲在紀白衣的後方偷偷吐了舌頭。
紀白衣的袖子被某人拽得緊緊，連走路都有些苦難，只能站在原地好生安撫道：“好了，古岸，岚兒她還小有些事情還不清楚，你就別生氣了。”
“小妹頑劣，還請副閣主多多包涵。”古岸向紀白衣了一禮，随後便疾步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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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女目送着古岸走遠後，古岚立即松了一口氣，可見她對古岸是存着敬畏之心的。很快她又揚起了笑容，一雙明亮的大眼透着笑意，望着她的師父，“師父，這次你去中原有沒有看見什麽好玩的，我聽說他們的冰糖葫蘆特別好吃，師傅你嘗過嗎？說給岚兒聽聽。”
紀白衣勉強笑道：“吃過，很好吃。”
“怎樣好吃，是甜的嗎？”古岚沒有察覺到紀白衣的異常，興致勃勃地問道。
眼珠一轉，把目光移向了上空，清澈的倒映着白雲和碧空，臉上是深沉的悵然思念，“是酸的，也是苦的。”
“啊？”古岚有些失望，“酸和苦的哪裏好吃呀？”
“是呀，真難吃。”
古岚側頭望過去，眉頭微蹙，師父今天怎麽那麽奇怪呀？一會兒說好吃，一會兒又說難吃。
苦思不果，古岚幹脆不要再去想，猛然想起了廚房內還有自己剛新做的菜肴，道：“師父，我剛做了幾道菜，你要不要嘗嘗？”
“哦。”紀白衣不知是有沒有聽清，也不看古岚，站起身，緩緩地繞過眼前的院子，朝後院走去。
在後院，依舊不是什麽繁華複雜的院子花園，一道長長的白玉石地延至後院，映入眼前的只是一池，一橋，一亭一樹，簡單素雅，端莊又不顯奢華，很是耐看。
紀白衣走上橋梁，伫立站在池中央，昂起頭，看着萬年不枯的白梅樹，有陣陣的微風輕輕拂過，簇擁在一團的白梅随風晃動了幾下，幾片花瓣耐不住風的摧殘，脫離了枝幹，在空中肆意翻卷，像是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女，無忌的展露自己的風華絕代，然，最終卻成了一道孤影，有的沾塵入土，有的落在水面上，蕩漾起了絲絲漣漪，看不見，留不住。
風漸漸變大，開始有更多的花瓣散落，其中有幾片劃過紀白衣吹彈可破的臉頰，有微微的癢，沁香漫漫拂過鼻尖，黑色的身影幾乎被糾纏不止的瑩白花瓣掩住了風姿，卻怎麽也掩不了他眼中有心而生的悲涼滄桑，這本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該有的氣質，也不是一個殺手該有的情感。
她心裏明白，但偏偏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只要想起那個人，看見那個人，他便無法保持理智。
當他笑着看着她，即使對着他這樣一個殺人惡魔，他的眼神中依舊還是如此的溫柔，如初曦充滿朝氣的陽光，并不刺眼，射下的只是剛剛好溫暖的溫度，給人舒适的感覺——
當他步入她的眼前，含笑望着她的眼，語氣隐隐藏着調戲，還是和以前一樣，挑動着世間女子的春心——
當他與她拔劍相向，即時她出手狠辣，步步相逼，他還是招招相讓，從不争勝好利——
他還是和以前一般，可自己卻變了，變得面目全非，判若兩人，從原本丢雪球，踢毽子的女孩，便成了執刀的殺手，世事無常，如此可笑。
這一站，便是良久，直到古岚的腳步聲傳來打破沉默，“師父，飯菜熱好了。”
“嗯。”紀白衣迅速從回憶裏抽出，收回目光，走下橋來到亭子，席案上已經擺放好了一道道菜肴，她掃了一眼後擡起眸，某人清亮的大眼透着雀躍，笑得還十分的緊張，紀白衣在心裏暗叫一聲不好，臉色頓時有些蒼白，果然又是新研究了別的菜，找自己試菜了。自己剛才怎麽就不加注意呢？你看吧，現在又要遭罪了。
還不等她說話，古岚已經拿起筷子，伸到了她的面前，“師父，請用餐。”
紀白衣愣了片刻，有些忐忑的接過筷子，目光在幾盤菜肴中徘徊，尋找着一個看起來比較正常的菜肴，夾了一些放入口中，也不加細細品味，直接一口吞入了喉，然後昧着良心的道：“不錯。”
“真的？”古岚雙眼發亮，一把搶過紀白衣手中的筷子，“我嘗嘗。”
古岚拿的分量比紀白衣多出了一倍不止，還直接一次性塞進了自己的口裏，紀白衣都來不及阻止。她嚼了嚼，初先覺得不錯，但嘗着嘗着，舌頭漸漸辣了起來，就像被火燒了一樣，古岚一把吐出口中已經嚼得稀巴爛的菜，張大口用手扇着舌頭，“好辣！好辣！”
紀白衣看着古岚通紅的臉，于心不忍，倒了一杯茶水遞上前，古岚一把搶過茶水也不管溫度如何，咕嚕咕嚕幾聲直接灌入喉中。
片刻後，古岚舌頭上的辣感才逐漸消退，轉頭怒瞪着紀白衣，“師父！你怎麽沒告訴我那麽辣呀？”
紀白衣臉色有些讪讪的，她連嘗都沒嘗，怎麽可能知道是辣的呀？
紀白衣清了清喉嚨，“可能是我吃習慣了，所以沒那麽感覺吧！”說着喝了一口茶，強憋着想笑的感覺。
“吃習慣了？”古岚縮了縮脖子，神色疑惑，這道菜肴是他第一次做的呀！怎麽會說習慣了呢？怔怔片刻，古岚忽然坐直了身子，參透了紀白衣的話中之話，師傅是在諷刺她做的菜都不好吃！
她原本是怒極了的，但想了想腦中萌生出一計，把剛才的菜肴推到紀白衣面前，撐着頭笑着道：“師父，既然你吃習慣了，那就把這些全吃了吧！畢竟浪費食物也不好，你說是不是？”
紀白衣一聽，執茶杯的手瞬時僵住了，茶杯還在嘴邊停留着，茶香袅袅環繞鼻尖，但她卻沒有喝下，緩緩轉過頭對上某人滿是膚淺心機的眸子，把茶杯放下，執起筷子，夾了一大份，盤子裏瞬間少了三成的分量。
紀白衣沒有說話，當筷子與自己嘴唇越來越接近時，左手忽然一揮，茶蓋飛起，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在了古岚的肩井穴。
古岚原本歡喜的臉色驀然一頓，感覺到身上的疼痛大叫一聲，紀白衣又再次揮手，這時他的口中已經被慢慢的菜填滿，一對筷子還夾在兩唇之間，呈八字形。
紀白衣再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還是你慢慢享用吧！”說着，拿起身旁的刀站起身，直徑走出了後院。
古岚發出了幾聲不成規矩的聲音，想要追過去，但口中很快又傳來辛辣，刺激着某處的神經，只能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自己可惡的師父偷着笑走遠，然後露出一張哀怨的臉，嗚嗚——，師父欺負我！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可愛的小徒弟出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