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對話

為了找回自己那從未見過面的女兒,紀笙揚重新現世,忍辱替藍誘繼續殺人,為的只是能到處尋找紀白衣,一直這樣過了十幾年,從未放棄。

直到八年前,紀笙揚奉命到江南截殺一名富商,完成任務後打算返回西域,路過了宇峰崖。

宇峰崖下,紀笙揚躍馬而下,把缰繩在身邊大樹的樹桐上纏了幾圈,才把包袱卸下,從裏面拿出一瓶水和幾塊饅頭充饑。

不多時,紀笙揚手上的饅頭已經全部下肚,正打算繼續趕路時,馬忽然驚了起來。雖然有缰繩拴住,但他這匹馬可是從吐谷渾王朝裏尋來的,他的力量自然不是一般的馬可比,這樣一拉,本就是秋天的天氣,樹上僅剩的葉子承受不住這劇烈的晃動,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紀笙揚連忙上前安撫好馬,雖然馬強烈的情緒有所減低,但還是不停地掙紮往後跑。

紀笙揚循着剛剛馬的望向的方向看去,心也是忍不住一驚,在距離這裏不到一裏的一顆樹下,居然有一頭老虎!

老虎沒有注意到紀笙揚,他的眼神正虎視眈眈的望着樹上躺着的一個人,因為那人身着白衣,哪怕有樹枝遮擋,但他還是可以看見那人身上鮮紅的血,顯然是已經受了很嚴重的傷。

老虎的雙爪不斷地拍打着樹幹,欲把那人從樹上搖下,當作自己的餐點享用,紀笙揚眉頭微皺,雖然他不屑拔刀相助,但那老虎擋了自己的路,反正遲早都要一戰,倒不如少搭上一條命。

紀笙揚不再耽誤,拔劍出鞘,向老虎疾奔而去。老虎的精神全都集中在樹上的美食,自然沒有料到自己的身後會忽然沖出一個人來,等反應過來時,紀笙揚已是一劍刺向自己。

老虎無法避開那疾厲的一劍,寒光一閃,身上多了一條鮮紅的傷痕,先前只是隐隐的刺痛,後來開始刺激全身的神經,後肢逐漸乏力,紀笙揚看準這個時機,施展一招‘青龍出水’再次攻擊,老虎已經受傷,根本無法閃躲,硬生生又挨了一劍,笨重的身軀被紀笙揚一腳踢出老遠,終于暈倒。

紀笙揚見威脅已去,打算繼續趕路,無意中目光瞥向大樹,那道血淋淋的身軀無力地躺在樹上,想了想,最終還是揮掌朝樹幹一拍,那人從樹上落下之際,紀笙揚的一個轉身便牢牢接住了。

雖然那人的臉上盡是由血形成的斑紅,但卻不掩清麗姿色,紀笙揚輕輕撥開緊貼着臉頰上的散發,那一張神似某人的臉,在那時,心中蕩漾起了一層層漣漪。

“爹,爹?”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紀笙揚猛然從悠遠的思緒裏抽出來,一對上紀白衣清澈明亮的眸,心裏隐藏着的悲傷漸漸淡去,轉而化成的是慶幸和感嘆。

紀笙揚晃了晃眼,道:“還有什麽事嗎?”

紀白衣低下頭,凝視着自己的靴尖,“武後已經放出消息了,說李弘病逝,但坊間紛紛流傳都說是毒殺,是不是除了我,宗主也派了別的人去洛陽?”

紀笙揚并沒有對她的問題感到驚訝,似早已料到,走下臺階邊道:“毒殺李弘的人是當朝太子妃,裴玉鵑。他的父親身患重疾,四處尋醫卻無人能治,最後還是找到了風舒羽,幸虧他當時正在制了一種藥,恰好可以治那惡疾。為了父親,他只好答應宗主的條件,毒殺李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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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宗主都已經讓別人去殺了,為什麽還要叫上我?”紀白衣眸中盡是迷離的煙霧,帶着些許疑惑,原本冰冷的容顏添上了幾分清冽。

“宗主的目的是為了讓朝廷和江湖都知道你的存在,只是若一旦朝廷和武林聯手,四海宗對付起來必定會力不從心,如今武後傳出李弘的病逝的死訊,以他在百姓中的形象他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所以宗主讓裴玉鵑毒殺李弘,她沒有謹慎的準備必定會被查出,即使武後封閉消息,但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傳言很快就會流傳到坊間,對李弘之死便有了解釋。這樣武後便也無法明面上緝拿你,暗地裏雖會派暗探殺手尋找你的消息,但比暗,他們怎會是我們四海宗的對手?”

“那陰鹫呢?如果說殺陰鹫是為了動搖中原武林,那為什麽要讓我屠陰府滿門?”紀白衣的眼神中閃過愧疚,畢竟陰老爺子在自己還是贏旭時對她特別好,而如今她卻用這種方式‘報答’他,是誰都會覺得良心不安。

“宗主讓你殺陰府滿門,其實是還不想讓江湖人那麽早知道你的身份,只是沒想到出現了漏網之魚,右淩居然沒有死,還打探到了你在西域的化名,如今他們正召開會議,商量着讨伐我們呢!”

讨伐嗎?紀白衣冷笑一聲,覺得諷刺至極,“現如今的江湖,有這個能力嗎?”

紀笙揚沉默不語,他清楚如果再繼續說下去的話,一定會戳中女兒心中的傷口。

紀白衣不自然的理了理額前的散發,卷翹的睫毛如撲扇翅膀的蝴蝶輕顫着,她微微一笑,如一朵聖潔的蓮花出水,無聲無息的綻放,片片蓮葉瑩白如玉輝亮,在渾濁的池水中顯得越發耀眼。

她擡起頭,凝視着紀笙揚片刻,才轉身朝大門走去。

“衣兒!”背後在這時傳來紀笙揚低沉的聲音,紀白衣收起腳步,卻不回頭。

紀笙揚望着她孤寂的背影,心中隐隐發痛,聲音有些無力,“要不你離開尋月閣吧!去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生活,這裏不适合你。”

離開?她何嘗沒想過離開?可離開了又有什麽用?能忘了曾經的痛嗎?

紀白衣不說話,握緊手中的刀,又再次擡步出了大廳。

雖說尋月閣是一個樓閣,但裏面的結構布置卻比普通山莊更大,經過九曲長廊,重重樓閣,空氣溢滿花香蜂蝶紛飛的花圃,游着鯉魚的清澈池水,一幕幕宜人的景色在眼前篡過,她卻視若無睹,終于在一道兩旁擺着帶唇蘭的月洞門前停下。

目光穿過月洞門,一片綠蔥蔥的草坪上,一張白玉圓桌,一對男女隔着席案對坐,她冷冽的臉上終于有一絲發自真心的笑容浮現。

那女孩笑語盈盈,從身前的瓷盤上拈起一塊桂花糕,示意男子張嘴,湊上前把糕點塞進了男子的口裏,一舉一動倒是比情侶還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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