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跳河
行走了片刻,紀白衣似乎聽見了啧啧水聲,離她所在之地并不遠,她疲憊的眨了眨眼,想着就算再走下去也無濟于事,便過去看看有什麽出路吧!
她循着聲音傳出的方向走,水流的聲音很大,足夠讓她準确的辨認方向。
又在踏出幾步,她只覺有水溢入了她的靴子,黏濕濕的,很不舒服。
紀白衣自知自己已經到了河水邊,可是卻沒有跳下去,而是向前方的河水掃了一眼,雖然看不見,但那劃船的聲音便足以讓她展露笑容,她蹲下身撿起一塊石頭,朝那方向擲去,只聽哎喲一聲,顯然是砸到了船夫。
船夫朝那方向看過去,紀白衣可不管他的眼神有多怨憤,一聲令道:“把船劃過來。”
船夫沒有動,憑什麽我要聽你的話?他在心裏默默的問。
紀白衣用一雙與瞎無分別的眸子瞪向那船夫,“再不過來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船夫渾身打了個激靈,眼睛瞥過她手中的大刀,亮得刺眼驚心,他不敢懈怠,連忙劃槳上前。
紀白衣快速的爬上船,催促道:“快點……快點……”
聲音虛無缥缈,紀白衣的身體狀況已經面臨了極限,漁夫自然是不知道,只是想保住性命開始劃船。
可船的速度并不比黃衫等人的腳步快,他們追到時船才剛剛劃到了河中央,紀白衣聽到了那雜沓的腳步聲,驀然握緊玖璃刀,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那船夫一見河岸上站滿了那麽多人,手中還握着各種武器,江南本就是武林人士長聚之地,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接下來會有一場戰鬥,立即松開了漿,跳下河向另一邊的岸頭游去了。
黃衫冷笑一聲,舉起手,身後的人便從背後抽出了弓箭,擺好姿勢把準頭對向紀白衣,等着下一步命令。
“放箭!”黃衫一聲令下,那些人齊齊放開了弦,咻的一聲,箭淩厲快捷的射向紀白衣。
她極力一個翻身躲過前兩箭,再用玖璃刀向前胸射來的三箭,可是這兩個動作幾乎是用了她全身的力氣,射來的最後一箭她沒能躲過,準頭紮實的刺入她的後肩。
紀白衣低低痛呼一聲,強忍着痛不倒下,而她并沒有看見,自己的十指這時已經變成了慘淡的紫黑色,身體內的毒素已經快侵蝕完她的五髒六腑了,若換作是普通人,也許現在早就已經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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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邊,剛剛那個船夫游上了岸,穿過了一小片森林,來到了另一條河邊坐下稍微歇息。
喝了一口水,他不敢再多待,正想離去時,忽然身後傳來一道叫喚聲:“爹!”
船夫轉過頭,看見遠處駛來一座搖橹船,船頭站着一個男子,粗衣麻布,小厮裝扮,正想自己招手。
船夫露出一抹微笑,那正是自己的兒子,可但目光瞥向了船身,隔着珠簾,可隐約的看見一個男子的身影,正拿起茶盞遞到自己的唇瓣,深深吸了一口氣,初聞茶香,才喝了下去。
船夫立即擺出一副嚴肅臉,對兒子呵斥道:“少主還在船裏,怎麽可以如此大呼小叫的?也不知道規矩。”
船內的人微微一笑,“李伯,不要緊的,你和阿笙都一月不見了,能在這裏遇到,他自然是高興的。”
“還是要多謝少主多多包涵。”李伯禮貌的敬了一禮。
那男子似乎已經習慣了父親的舉動,并不在乎問:“咦,爹爹,你全身怎麽都濕了?不會是掉河裏了吧?”
男子一說起,李伯狠狠的跺了跺腳,“說到這裏我就來氣,剛剛我載了客人上船,回去時遇到了一個女人,手拿着一個大彎刀,逼着我載她,可我剛劃沒多久,河岸邊又來了一群人,手裏都握着刀啊箭的,各各兇神惡煞的,我當時吓得就跳河了,我的船還停在那裏呢!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偷。”
“看來那女子是被人追殺呀!”小厮說出自己的猜測,随後把頭轉向了男子,依他家公子的武功,救一個人綽綽有餘,可只是看他的心情罷了。
男子端詳了杯子片刻,才放了下來,問:“那些人在哪裏?”
“河岸東面。”李伯如實回答。
“帶路。”
船往東面劃了過去,金鐵交鳴之聲越來越清晰,這時男子才放下茶盞,把目光轉向前方,撥開簾子,一張如玉溫潤的臉伸了出來,眼眸微眯,似在打量着前方那些人。
他們不斷的對着河中央一個站在船上的黑衣女子發射冷箭,女子的後肩,小腿,前腹,都已經中箭,卻硬撐着不肯倒下,因為身上只穿着一件薄紗裙越發顯得身材曼妙,流淌在玉皛肌膚上的鮮血更是豔紅,她的長發洇潤,是躲避利箭使得船身搖晃被濺起的水花淋濕,額前淩亂的散發緊貼着臉,沾着些許的血,看不清面容。
男子站起身,披在肩上的銀白繡錦雲的披風應聲落下,左手持着玉蕭輕輕拍打着右手掌心,一襲白衣,墨發半揚,伫立于船頭上,眼眸中承載着滄桑窅漫的歲月痕跡,衣袂飄飄,淡然中帶着些許的疑惑望着那飛濺的水花,快如閃電的刀劍,又閉上眼,聽着那铿锵碰撞聲,和悅耳的淙淙流水。
他神色如常,一場奪命的戰鬥都沒有激起他一點點的憐憫,就像是在看一場戲,對劇情本身并不好奇,只是期待着結局的結果。
紀白衣又再中了一箭,跪趴在船頭上,已經沒有力氣再動了,河邊的黃衫勾起嘴唇,露出一抹邪佞的笑容,拿過身旁之人的弓箭,緩慢而堅定的拉開弦,對準她的心髒,咻——
箭還在半空中,這是一道殘影飛過,擋在了紀白衣的身前,抓住了箭身,緩緩落下手,讓黃衫等人看清他的面容。
黃衫對眼前這個男子并不熟悉,倒是身後之人猛然一驚,紛紛露出憤怒激動的神色,其中一個人湊上前把那男子的身份告訴他,他才恍然大悟,心中很快便有了計較,施禮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雲盟主在此沖撞了您,若有得罪之處,還請雲盟主大人有大量,饒了我等失禮之罪。”
雲謙把箭丢入了河裏,輕輕一笑,問:“你是誰?我在江湖裏好像都沒見過你。”
黃衫擡起頭,不願将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他,讪讪笑道:“小人只是個無名小卒,雲盟主自然是不認得我。”
“無名小卒?”雲謙轉弄着自己的玉蕭,“是無名小卒,會有那麽的能力,殺人嗎?”
黃衫猛然提起心神,不再敷衍道:“盟主,這是我和此女的恩怨,還請您不要多加插手。”
“我即是武林盟主,難道還不能管江湖之事嗎?”雲謙一笑,卻有些森然涼薄,看得人手心發涼。
“雲盟主,做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你又何必咄咄逼人?”黃衫已經有了不悅,只是顧忌他的身份沒有動手。
“不錯,做人留一線,你又何必趕盡殺絕?”
黃衫的神色開始變得兇狠,“雲盟主是一定要多管閑事了?”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閑事,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今日你要是動手了,江南,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黃衫對雲謙早有耳聞,他在江南混跡多年,四周鐵定有他的人,如果真的動起手來,雖然他的人多但保不齊又會損失人手,反正紀白衣中了嗜血毒,命也沒多久了,何不就買他一個人情呢?
黃衫盤算了許久,最終道:“小人這就撤退,還請盟主不要怪罪。”說着,黃衫等人便消失在了林裏。
雲謙這時才轉過身,看向紀白衣,她的臉被發絲遮住了,他蹲下身,打算去撩開看清楚,誰知紀白衣的還有些意識,用盡力氣甩開他的手,卻不小心把船晃得更加厲害,紀白衣自身就在船頭,很快便跌入了河。
雲謙伸手想去拉,可他連站都站不穩,身體一點點的不平衡都會導致摔倒,鈎到那船槳,身子往前一頃,跟着跌入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