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師徒

古岚經過一番治療,身上出了不少汗,紀白衣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拭着,雖然動作笨拙,但她眼中露出的關心卻不是假的,雲謙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原來曾經最普通的事,現在竟成了奢望,他多想成為床榻上的古岚,讓紀白衣用關心緊張的眼神默望着,但這些也只是空想罷了。

“少主,粥熬好了!”李笙捧着一鍋熱騰冒煙的粥進來,急急忙忙的放在桌子上,一放下也不等,下意識的搓了搓耳垂。

雲謙走到桌子前,用勺子攪了攪粥,看色澤均勻,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現在這顧一會兒,等溫度适中後再叫我。”

躺着的古岚這時微睜開眼,雖然眼前滿是氤氲,但那熟悉的輪廓他還是能認得清楚,用自己沙啞虛弱的的聲音輕喊:“師父……”

紀白衣猛然提起了神,臉上的欣喜之色難掩,“岚兒,你醒了。”

古岚果然是個被捧在手掌心長大的千金小姐,一醒來便對着紀白衣吐苦水,一雙大眼睛滿是哀怨,“師父,有人欺負我岚兒……”

“師父知道,師父知道,等你的病好了,師父就帶你去找他們算賬好嗎?”紀白衣撫摸着她的柔軟的秀發,眼神中滿是寵溺,這時古岚的肚子發出咕嚕嚕幾聲,紀白衣連忙問:“你是不是餓了?”

“我想吃,可是我吃不下。”

紀白衣轉頭看了看遠處桌子上的粥,又問:“喝粥呢?喝粥可以吧?”

“那我要師父喂。”古岚一副非此不可的堅決神色,紀白衣心中一暖,站起身走向桌子拿起了那鍋粥。

“姑娘,這粥還燙着呢!”李笙在旁邊提醒,可紀白衣恍若未聞,無視他走回到古岚身旁,坐下,也不拿個小碗盛着,用勺子拿起了一口,送入古岚的嘴裏。

李笙在旁邊看着擔心得不行,他是知道那粥的溫度的,十分的燙,連他自己用手拿着尚且要用一塊厚布包着,一個柔軟的舌頭怎麽可能承受得了那滾燙的熱度?

本以為會傳來預料中的痛呼聲,可沒想到古岚居然咽了下去,就像平常吃飯的樣子。

李笙驚訝的睜大眼睛,這小姑娘的舌頭是鐵做的嗎?這樣都傷不了?還是自己的體質不好,承受的熱度也和別人若些?

顯然他是覺得第二個猜測比較合理,畢竟自己不是什麽練武之人,沒有強健的體魄,嗯,一定是這樣。

紀白衣一口一口地把粥喂進古岚的小口中,一大鍋的粥幾乎已經見底了,夜珩和雲謙在旁邊看着,一個呆滞一個愣神,那麽一大鍋的粥都下得了肚,怎麽可能是吃不下?旭兒呀,你怎麽收了個那麽敗家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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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白衣把古岚喂飽後,她心滿意足的模樣讓她安了心,把鍋放到一旁,眼神迅速的恢複嚴肅,摻雜着絲絲的擔心,“好了,你的肚子已經給你喂飽了,現在該是輪到我問你問題了吧?你告訴我,為什麽會出現在江南?上次我跟你說的話沒聽清嗎?”

古岚嘟起嘴巴,一副被人誤會的樣子,“師父!岚兒也是關心你嘛!你走後的兩天我就讓小珺給你帶信,只是它說沒找到你,我就預料師父你出事了,所以趕來了江南,誰知道我剛剛到了,包

袱就被搶了,我跟着那小偷跑到了仙品樓,然後就不小心撞上了程己嚴。”

紀白衣眼眸微眯,把頭湊上前,“你以為我說這些我會信嗎?程己嚴他人就算再壞也不會在大庭廣衆抓你一個小姑娘,說,是不是跟人打架啦?”

古岚看着師父穿心的目光,縮了縮脖子緊緊抱住夜珩的臂膀,小聲的道:“我只是揍了那小偷幾下,他的手就脫臼了。”

只聽房內的人猛抽了一口冷氣,就揍了幾下,然後脫臼了,古姑娘,你說的真簡單。紀白衣在這時勾起了一抹笑容,真的好明媚,好傾城呀!但只有古岚知道,這可是暴風雨臨前的征兆……

“三個月不能吃紅梨糕點。”

“師父!” 一道閃電轟隆隆劈在古岚身上,她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可真是心疼死人了,他在心裏暗暗腹诽,師父怎麽可以那麽狠心?那可是我的最愛呀!你讓我練功,劈柴,廚房,我樣樣都行,可怎麽可以禁止我吃呢?

“我還以為程己嚴把你折磨成什麽樣了呢?看你還想着吃的,我想也沒事了,你乖乖的躺在床上休養幾天,若跟我再惹事,到時候你連飯都不要吃得了。”紀白衣說得雲淡風輕,絲毫沒有怒氣的樣子,可真真是氣極古岚了,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居然主導了自己三個月的苦日子,憑什麽呀?(作者有話:憑她是你師父。)

紀白衣看了夜珩一眼,“夜珩,你幫我好好看着她,別讓在這院子外的範圍走動,要是真控制不住綁了也行,但記得不要用麻繩,用觸感較好的絲綢帶,免得弄傷了她又在那裏瓜瓜大叫。”

夜珩點了點頭,知道紀白衣對着徒弟有着很深的感情,看了雲謙震驚的模樣,也發現了一件事,不禁感到有些尴尬,想了想還是問:“旭兒,可這裏是扶雲院,你讓古岚睡了,雲謙睡哪呀?”

紀白衣轉過頭,用藐視的眼光看着他,“雲天山莊那麽多院子,随随便便一間房就能睡,你問我他睡哪?”

雲謙哭笑不得的揚起了一個笑容,懷胸對着紀白衣的眼,“贏姑娘,我想我們生活在一起的時間

夠長吧?難道你會不知道我的習慣?”

“糾正一下,是惡習。”紀白衣的語氣淡漠,卻透着正經。

“我這時對生活品質的追……”雲謙故意把聲量調大,速度放慢,可還沒說完就被紀白衣一個揮手打斷,“別進給我扯這些,追求追求,哦,你的追求就是太陽升上的方向必須是在床的西北邊,照向的方向是對尾側的紗幔,棉被用的只能是素雅的淺藍,床的寬度長度高度必須是比平常的床大些,你這不是惡習是什麽?嚴重的公子病。”

夜珩倒是沒有什麽出奇的表情,倒是李笙在一旁那個看得目瞪口呆,等等,為什麽這姑娘會對少主的習慣(惡習)那麽清楚,還那麽義正言辭的教訓少主,最奇怪的是,少主的臉居然還是笑着的!

李笙撓着自己的頭發,看着紀白衣,心中暗暗的贊嘆:真是個奇葩。

雲謙被說得無可辯駁,只能道:“好,都依你,我就忍幾天,行了嗎?”

紀白衣沒有說話,不打算理會他,向左走幾步拿過剛剛盛粥的鍋,正要離開卻被雲謙的臂膀擋住了去路,“給我吧。”

紀白衣猶豫了一會兒,是正在揣摩他的心思,雲謙也沒有為難,就這樣的等着她把鍋給他。紀白衣久思不果,幹脆也不再去多想,把鍋塞到他的懷裏轉身踏步出了門。

雲謙随後跟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逐漸化作一粒黑點消失不見,低頭嘆了一口氣,李笙這時從他的後背冒了出來,“少主,你沒事吧?”

雲謙回過神,輕輕搖了搖頭,目光依舊不離懷中的大鍋,“能有什麽事?”

“少主,讓我拿去廚房吧!”說着,李笙把雙手伸向前,欲把鍋給拿過,忽然雲謙伸出手阻止他的動作,問:“阿笙從你拿那鍋粥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

李笙擡頭想了想,“應該是一刻左右。”

“一刻左右……”雲謙嘀咕着,雙手不斷的摩挲着砂鍋的邊緣,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少主,有什麽問題嗎?”李笙看雲謙的神色憂愁,關心的問道。

“沒事,”雲謙把砂鍋交給他,“拿回去吧!”

李笙應了一聲,拿着砂鍋往廚房的方向跑去了。

雲謙獨自站在廊前,衣袂順着風向翻卷,他擡頭看着萬裏無雲的長空,眼神中滿是憂心,耳邊的黃鹂鳥吱吱的叫聲帶着春日歡樂的氣息,卻沒有把他融入了氣氛中,不受誰的影響,只是靜靜的沉思着自己內心的疑惑。

在雲天山莊一處比較偏僻的院子裏,那裏是下人所居的院子,放在雲天山莊不算什麽,但在那些下人們看來已經是最好的居所了,這種院子只有三套,一個是老大夫成列的居所,一個是管家吳曉和徒弟李笙的,而這套院子這是屬于弄月。

院內,傳來一道道響亮刺耳的瓷器碎裂之聲,把原本在外吟啼高歌的鳥兒吓得展翅而逃,如此宜人的天氣和景色,偏偏那幾道帶着憤怒的碎裂聲把它的美阻隔在外,陰暗的空間裏,地面上滿是不成形狀的瓷鐵碎片,陽光的明媚都帶不進這彌漫着怨憤妒恨的地方,弄月她站在一片碎裂的銅鏡面前,披頭散發,五官猙獰,絲毫沒有之前的媚态,只像是個胡亂發瘋的潑婦。

弄月想起之前紀白衣對她畢恭畢敬的順從樣子,再看看今天她威脅自己的冰冷語氣,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耍了一樣,在雲天山莊就算是夜珩也沒敢對她那麽做,紀贏只不過是一個在這裏養病的客人,憑什麽命令她?這些種種連在一起弄月的怒氣達至了頂點,對着銅鏡用盡力氣的咆哮大罵:“紀贏,你個賤人混蛋!竟敢威脅我?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呀!好呀,我明天就讓你好看,讓你看看在這裏誰才是主!”

手向側一掃,銅鏡和桌上所有的裝飾紛紛跌落在地,銅鏡碎裂,腮粉全數撲落,空氣中很快又揚起了一層濃烈的香粉,嗆得弄月難以說話,目光向下一看,滿地狼藉映入眼底,索性跳到床上把簾子緊關起,在裏面睡個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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