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咬狗

夕陽之下,晚霜先笑了,她對着那方無言沉默的徽生将軍道:“送我回去花舞樓吧。”

“好。”

一日漸消,他們的背影落在夕陽之下,像是被紅霞披了新衣一般,似喜服,似新婚,卻不知何處是盡頭。

白雲躍回王府,方方點地,就被夏侯南山抓住了,少年的手臂孔武有力從背後抱住她的時候帶着幾分依戀的無賴感:“你去哪了?我歸家沒有看到你都快要傷心了。”

她聽了這樣的話,心中高興難下,反身抱住那人的脖子,只見那人朝服未換,顯然剛剛回來不久。

“我本在街上閑逛,然後遇上了花影,而後遇上了月婵,本來說好一起去喝酒,結果花影發現晚霜姐姐不對勁,我們就跟過去,我去追晚霜姐姐,花影和月婵去找徽生将軍。現在才回來,酒也沒有喝成。”

“酒也沒有喝成?”夏侯南山瞧着她那委屈的模樣,從身後取出一壇子清酒:“百合清釀,新出的酒,喝嗎?”

她猛地就要往那酒撲去,卻被夏侯南山摟住腰,動彈不得。

“夫君?”

“吃完飯再喝。”

她點頭,而後又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問問夫君。”

“哦?”手穿過膝蓋将人打橫抱起來,小王爺春風得意的問:“這麽好學?說來聽聽。”

“是感情問題。”

夜半風吹。小郡主将白日的一切都闡述清楚之後,夏侯南山猶豫的點頭:“本王雖然知道他們二人有情,卻不知道徽生對她竟然這麽情深義重。”

“夫君,月婵他們兩個人之間很難,為什麽?”她又問:“那個所謂的身份又是什麽?”

“這個啊。”他猶豫了半晌才道:“咱們先說好,這個說出來你可能會郁悶,會不高興,所以,你可以選擇到底是聽還是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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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高興嗎?”她癟嘴不滿。

“嗯,會很不高興。”

小丫頭糾結了一會兒,緊緊的握住他的手道:“不管了,我要是想不明白這件事,我一樣會很不高興的,你就放心大膽的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他攔過女子的肩頭,他們方才喝過百合清釀二人身上都帶着一股清雅的香氣與濃烈的酒氣,夏侯南山似是微醺般道:“沒關系,你不高興,我會哄你。”

她心裏甜,甜的溢滿了雙眸,寫的滿滿都是愛戀。

“青樓女子在中原人眼中是極其低賤的存在,就好像……你們西域養的畜牧一樣。”

“啊?”她驚愕的擡起頭:“她是人啊,怎麽就成了畜牧。”

“這就是地位。”

“你們西域也有階級之分,你是大論王爺之女,身份自然比小論王爺的兒女要尊貴可對?”

她一怔,随後點點頭:“可是我們平時都不怎麽在意這些的。”

“可中原極為在意這些。”他又解釋道:“若是徽生強硬娶了晚霜,這大街小巷不知有多少人要說話,而且……最近朝中也不□□定,他一個掌管這五萬綠苔軍的人,總歸要被旁人記挂着。”

“被旁人記挂着?”

“朝中目前有兩派較為厲害,一門是暮家,一門是劉家。”深怕她不太理解這其中的道理,他只好小心的解釋道:“他們兩家就好比是兩條狗,而徽生将軍就是他們眼中肥美的肉塊,他們二人為了搶奪這塊肉,若是得不到,便要毀掉。若是此時他強硬的娶了晚霜,只怕兩家會聯手将他從高位上拉下。到時候……綠苔軍無主,陛下也有難處的。”

“啊……”她多少明白了一些,郁悶的嘆道:“這麽麻煩的嗎?你們中原人怎麽成個親都那麽多彎彎繞繞?”

“這是人心。”夏侯南山嘆道:“若是沒有暮劉兩家,回身想要娶晚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嗯?”

“将軍夫人都是要封品階的,一個青樓女子确實不能有品階,若是有了便是南國笑話,可……想到徽生半生戎馬保家衛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事啊,太難辦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她蹙眉滿目愁容:“我覺得晚霜姐姐是真心喜歡徽生将軍的,他們兩個不能在一起嗎?”

“世上不能圓滿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是你我一句話就能扭轉乾坤的。”他嘆:“就連帝王都不能。”

白雲有些郁悶。

郁悶了兩日,夏侯南山瞧着她喝酒都愁眉苦臉的模樣,實在是不忍心,只道:“我帶你去找餘亦吧,他鬼點子多,又不喜按常理出牌,說不準就能想出什麽解決辦法。”

“真的?”丫頭立刻躍起:“他會有辦法嗎?”

“也不一樣。不過……”他點着她的鼻尖道:“我見不得你不高興。”

她滿心滿眼都是欣然,嬌滴滴的湊過去吻他:“夫君,你待我真好,我比阿爹待我阿娘還要好。”

樂正餘亦躺在清暑殿的軟塌上,活活被南宮昭雪針灸成一個刺猬,後殿滿是苦澀濃重的藥味,若不是知道此處為皇帝寝宮,只怕會被誤以為藥爐。

他昏昏沉沉的聽着白雲在他耳邊羅裏吧嗦,最後忍不住出聲叫道:“你們兩個不就是希望晚霜和徽生能在一起嘛。說那麽多幹什麽?”

白雲望着他肩頭漸漸發黑的銀針,黯然生出幾分糾葛,随後還是小聲問道:“那你有辦法嗎?”

“我只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本侯為什麽要幫他們啊。”他輕咳了兩三聲,肩頭的銀針漸漸被毒性浸染,徹底黑了下來。像是霎時被絕望籠罩的黑夜。

“你沒有辦法嗎?”南山拉過白雲到身後,他瞧出白雲對餘亦身上毒素的畏懼與憐惜。

“我能有什麽辦法。”他笑然:“不過……你們可以試試讓暮家和劉家狗咬狗,徽生不就能坐享漁翁之利了?”

南宮昭雪将他肩頭的那根銀針取下,黑血從針孔處緩緩流出,樂正餘亦雙眸滿是算計,不知再盤算着什麽。

“別賣關子,人家特地來請教你,你怎麽能耍人?”南宮昭雪開口道:“別逗南山了。”

樂正餘亦笑:“反正他們兩家都想要徽生,幹脆叫他們兩家鬧出點事情來,徽生手下的副将不是暮家的人嗎?叫徽生好好查查那個副将說不準就能找出什麽來了。只要暮家有事,劉家也不會坐以待斃,必然會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找出更多關于暮家的罪證,暮家的罪證越多徽生這功勞也就會越多,到時候他得了賞賜,就叫南鬥把晚霜賜給他做妻子不就好了嗎?”

“道理我倒是明白。”夏侯南山蹙眉:“只是陛下會同意嗎?”

指尖的銀針被拔出,聚了毒的指尖流出一順黑血,樂正餘亦似是好奇的盯着,牢牢的望着那流淌的毒血,無奈道:“你以為南鬥傻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劉暮兩家被除掉之後這邊城的兵權自然是要交給徽生的,劉暮兩家拉攏徽生,難道咱們陛下就不知道拉攏他了嗎?都是順水人情罷了。”

“這與國情不合,若是徽生娶了晚霜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事情來呢。”

“能鬧出多少事情來?”小侯爺仰頭與夏侯南山對視,四目相對時樂正餘亦又笑:“劉家若是幫了徽生尋找暮家的證據,以暮家人的腦子,他們只會一昧的認為是劉家在害他們。為了不讓劉家得到徽生的力量,他們一定會從中作梗不讓劉家的女子與徽生産生任何聯系,對不對?”

“是。”夏侯南山拉緊白雲的指尖,又略作思量,頗為擔憂的問出聲:“可若是城中百姓對此事有意見呢?”

“那你整日帶着白雲去花舞樓你以為全城的百姓都……沒有意見嗎?早就當做談資,笑話你們許久了。”

“将軍娶了青樓女子始終都與大體不合。”

“南山你真是榆木腦袋。”樂正餘亦沒忍住咳了幾聲,随後似是流去了大半氣力,有氣無力的開口道:“除了将軍他還是一個人,一個人和自己喜歡的女子在一起又有什麽不合适?而且……能成全徽生也是一樁美談,長陽城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徽生為了晚霜寤寐思服,輾轉難眠,早就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有什麽好不合的?”

“便是放任,也無所謂?”

樂正餘亦閉上那雙滿是豔色的雙眸,無力道:“世間難得雙全事,寧在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啊。”

白雲滿臉懵懂,方才他們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未曾聽懂。只能迷茫的望着那方正在沉思的南宮昭雪,南宮昭雪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過來,淺淡一笑,多為無奈。

她不知這份無奈之中暗藏着什麽,只是順着他移開的目光看去,南宮昭雪的目光落在放置在一旁的烏黑血水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下一瞬夏侯南山伸手去拍餘亦的額角:“多謝,我知道怎麽做了。”

樂正餘亦睜開那雙叫能萬人淪陷沉迷的雙眸,輕巧一彎:“怎麽你打算帶着你的王妃做紅娘嗎?”

似是撥雲散霧的輕巧,夏侯南山笑:“只要她高興,有什麽不可以?”

這句話,白雲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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