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堕樓

“及冠之年。你……今年可曾……”他看着樂正餘亦随意飛舞的青絲,想着他入城以來一直都是這般随意的模樣,只将兩旁礙事的鬓發系起,額前随意垂着青絲,烏黑如瀑,那一縷縷的頭發便這樣随意的散着,揚着,亂着。

他生的極美,便是這樣随意的模樣,也叫人心魂一動。

“師娘本說要弄,可我懶。便是束起也會放下。”他無意拉着那些絲絲縷縷,散落的雜亂在一瞬間被理順,精致的雙眸全然露出,叫人不忍移開視線。

夏侯南山便借機道:“你不束發也好,這張臉若是全然露出想來我家雲兒也要對你着迷幾分,她本就覺得你好看。”

“本侯本來就好看。”他也好不猶豫的自誇起來。

“是是是,好看,好看。”他敷衍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算着時辰雲兒也該醒了,我回府了。”

樂正餘亦望着他離去,一字未發。

他點地欲離去時,又回身瞧了一眼,餘亦已經閉上雙眸休憨,不遠處正在訓練子閣們的百裏花影處傳來一聲聲尋人的動靜,女子的聲音響徹整個前院,樂正餘亦似是在這樣的聲音下很是安心,面上的拘謹終是得到了放縱,瞬間輕松起來。

“餘亦。”他喊了那人一聲。

“嗯?”應聲睜開雙眼。

“你打算帶着花影一起離開嗎?”

“去哪?”

“離開長陽城,去你想去的地方。”夏侯南山站在一地陽光中間,卻黯然生出幾分寒意,指尖不自覺的顫抖着:“你打算帶着她一起走嗎?”

遮住半邊太陽的散雲被長風吹開,陽光若綢緞般晶瑩落下,披了樂正餘亦一肩頭的璀璨,他似是花了一些時間才聽明白夏侯南山問的問題,最後一笑生花。

“她是淩月閣的少閣。”

是……不會一起離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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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了,不再多問,轉身離開。

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這麽善良,明明自己在痛苦中煎熬的欲要死去,去卻還是不忍心叫旁人只得這份酸楚。只一味的笑着,兀自成長着。

這一日,白雲跟着夏侯南山在街邊上采買酒水,只聽到淩雲塔那處傳來驚呼聲和喧鬧聲。

上前打聽這才知道,原來是有人自高處跳了下來。

柳大人已在處理,他認出前來的夏侯南山連連施禮,衆人皆跪。

血泊與絕望而死的人顯露在他面前。

夏侯南山下意識的捂住白雲的雙眸,不願叫她看到這些東西,另一只手緊緊的摟着她:“你莫要看,不是好的畫面。”

他說不好,她便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夏侯南山再去看那倒在血泊之中的人,他愕然:“若夢姑娘。”

這個名字聽來耳熟,白雲思量了許久才憶起,這位若夢姑娘是……雲城大人喜歡的人。

她下意識的就要睜眼,卻被夏侯南山拉着離開了那處。

“咱們去哪?”

“去看看雲大人。”

雲城并不在遠處,他們不過在轉角便遇上了那眉眼歡然,手握玉佩的男子,他一派清爽,見到夏侯南山還依制施禮。

“下官見過王爺,王妃。”

“別王妃了。”白雲上前怒道:“若夢姑娘跳樓了,你可知道?”

雲城大人楞住一般定在原地。似是沒有聽懂白雲的話一般,愕然的看去:“什麽?”

白雲不敢再說一次,小心的躲在夏侯南山背後,那方的雲大人求證般望向夏侯南山,輕輕的點頭确認了一切。

“不可能的。”他虛無的開口:“她說好了,今天要給我答複的。”

那份不可置信被現實喚醒,他驚愕的顫抖起來,手中的玉佩也順勢掉落在地,驚起一地塵埃,翠玉破裂成半,再無完璧之日。

當他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不再在乎衆人的看法,不願迂腐心懷滿滿的愛意,漲紅了臉對那女子說:“今後風雨我為你擋,你我共赴未來可好?”

若夢也是羞紅了臉,低頭說願意考慮,叫他明日再來。

她是願意的,那份笑意和歡樂并不是假的,她是願意的。

他滿城尋了一日翠玉,要給她定親之物,為何……她要棄了他?

淩雲塔上并無旁人的蹤影,是自戕無疑。

夏侯南山和白雲将失了魂魄的雲城大人送回了府,又囑咐府中的人多多照顧,二人離去時發現對面文華書院的夫子正死死的盯着此處,面上帶着幾分諷刺的笑意。

許是那笑意叫夏侯南山太過在意,便尋了人去打聽打聽關于那夫子的事情。

澹臺鳳歌坐在秋千上聽着這些個事情,最後抿唇道:“這都是些什麽事情啊。”

“你說……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啊,為何會這般強硬的放棄了呢?”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她。”鳳歌晃着雙腳道:“不過……這件事那個雲城大人也要付些責任。”

“關他什麽事啊。他可是決定要和她與子偕老的。”白雲說。

“你有長進啊,與子偕老都會說了。”澹臺鳳歌冷笑一聲:“嗯,好吧,就算是他如今做的很好,那從前呢?若是他在認清自己心意的那一瞬間便對她訴了衷腸,哪裏會是如今的局面。”她仰着下巴道:“明明是他自己猶猶豫豫,婆婆媽媽,磨磨唧唧的……哪裏就能往外摘呢?”

“你這個人怎麽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白雲氣鼓鼓的望去。

“我只是在很認真的和你分析問題啊。我也沒說那位雲城大人不值得同情啊,只是……他确實有責任啊。想來……他如今應該很後悔吧。想着當時若是早些開口便好了,想着早些娶她過門就好了。”鳳歌單手托腮無辜一嘆:“他應該很後悔才是。”

白雲也嘆着氣:“他必然也很後悔才是。”

“所以說,該說喜歡的時候絕對不要猶豫,該離開的時候也絕對不要猶豫。當機立斷,才不會傷害到旁人。”

“聽你這話,像是有感而發啊。”她亦也是晃着秋千,面上多了幾分笑意:“你經歷過什麽?”

“沒有。”澹臺鳳歌移開視線,而後道:“對了,我和月婵和好了。”

“和好了?怎麽和好的?這麽快嗎?”

她笑了:“雖然不是你們眼中的那種好,但是……這對我和月婵來說已經很好了。哎。”她不自覺的嘆了一聲:“不過我和月婵的關系也一定就會這樣好起來,你也知道,女兒家的心思都很麻煩。”

躺在屋檐翹腳上的宇文清輝自高處發出一聲笑:“那你也知道你自己麻煩了?”

一腳踢起一塊石頭,凝了真氣便往高處踢去,那方男子指尖凝聚一力,将那飛來的石塊握住稍稍一用力便化作粉末,手指緩緩張開叫風散了那石灰。

“功夫不到家。”

眼看着澹臺鳳歌要跳起身上前去揍他,白雲拉住她的手臂:“你歇歇吧。他擺明了在激你啊。”

“他要是不激我,我也不會這麽大反應吧。”

“……”

夏侯南山歸家便瞧見這一處鬧劇,掀開衣角在石凳上坐下:“都別鬧了。清輝你也是,不要總是鬧她。”

“知道了知道了,不鬧了還不行嗎?”少年清冷一笑自屋檐上飛身而下,落在夏侯南山的一側,順勢而坐:“怎麽樣?那個夫子的事情有查出什麽嗎?”

“有點事情。”他眸色偏冷,帶着幾分少見的戾氣:“她堕樓與他脫不了關系。”

“哦?”宇文清輝沒有興趣知道其中的曲折,只咧嘴惡劣笑道:“那咱們想想怎麽整那人吧。”下一瞬便被澹臺鳳歌退了腦袋,少女叉腰一副厭煩的表情:“整什麽整,直接殺了他才對。”

“你們兩個稍微注意一些,這裏是長陽城,不是你們江湖,不可亂來。”

“誰要亂來了。”澹臺鳳歌露出袖中的短劍,一縷殺意蔓延開來:“到底怎麽回事啊。那女子跳樓是被他逼得?還是被他推得?”

“逼得倒是談不上,更不是他推得。”

白雲也苦惱開來:“那是怎麽回事?兩者都不是的話,那……這件事和他有什麽關系呢?”

“雲城和那夫子二人是同窗,當年雲城為進士,那人卻落榜成了京中無名的教書夫子,最巧的是二人又是對門,那夫子瞧着雲城高官厚祿,官轎往來,心中自然有不服氣,巧聞了雲城與若夢姑娘的事情,他便悄悄的去尋了二人的從前的老夫子,叫那教書育人的酸臭文人前來勸說,他給那老夫子出主意,只說勸雲城不管用,還是勸那風塵女子。也不知那夫子究竟和若夢姑娘說了些什麽,當真給人逼着跳了樓。”夏侯南山摟過白雲至膝上,一聲長嘆後,他蹙眉道:“如今雲大人丢了三魂少了七魄,也不知要如何看開啊。”

“雲大人知道是他的先生找過若夢嗎?”

“我還未曾想好要怎樣與他說。”

“好狠的人啊。”宇文清輝冷笑出聲:“這文人狠毒起來比起那戰場上的将軍還要烈上幾分啊。好一招誅心之法。”

“你說那老夫子?”澹臺鳳歌拉着他的耳朵道:“他不過是迂腐了點,哪裏能稱得上狠毒,便是這樣的場景也不是他一開始能想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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