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賬簿

第四十五章,賬簿

女子眼中浮現的堅毅,叫白雲生出敬意,她何等的堅強,脖頸上隐隐可見那金燦又俗氣的長命鎖,她已經戴上。

“王妃,你只将此物帶回,莫要理會其他。”

門外傳來下人們的喧鬧聲,楊飛絮拉着她走到後窗邊:“快些走吧,若是被旁人瞧見了,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煩來。”

白雲停在窗邊:“那你自己小心些,你可還有什麽話要帶給柳大人的?我幫你帶去。”

楊飛絮将手絹和一封信遞過去:“勞煩王妃了。”

下人們的聲音更大了一些,敲擊窗戶的聲音也響起,白雲随風而去,轉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門被敲響,是自己的丫鬟,丫頭反身入內。

“小姐,王妃走了?”

“嗯。”

瞧着三年來都未曾露出過笑顏的自家小姐如今自然溫和的笑意,小小的丫頭也歡喜起來:“小姐笑起來最是好看,王妃真是喜鵲一樣的人,她一來好事就會發生。”

她站在窗邊望着蔚藍清澈的雨後晴空:“其實我也挺好奇的。”

“好奇什麽?”

“王妃總是說她的夫君好,我對那位君言王到底還是生出幾分好奇來。”

好奇便意味着人生的歡喜之色就此打開,丫頭走上前緊緊的牽住自家小姐的手,本以為不會再有陽光生活,忽然之間晴空重現,她該有多麽的感激。

“奴婢聽過那位王爺的事,衆人只說君言王是這長陽城最為溫柔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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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楊飛絮也握緊婢女的手:“是啊,怕是只有這世上最溫柔的男子,才能配的上那樣純潔無瑕的女子。”

“聽說君言王長得也很好看。”

“哦?”

主仆二人坐在窗邊的矮椅上,寂然的訴着這些年的錯過。

白雲抱着那信箋先去了一趟柳府,柳家無人,她便闖了空門入了柳大人的書房,将信箋放下,還留下了紙條。

回到府上,夏侯南山将她擁入懷中,好一陣溫暖後,白雲這才心滿意足離開夫君的懷抱,安穩的坐在一旁,從懷中取出那份賬簿。

“夫君,這是楊小姐叫我交給你的,她說這是她父親給她叫她在關鍵時刻保命所用。”

“哦?”夏侯南山絕的新奇,伸手将那賬簿拿過,細讀過後,面上都凝了幾分蒼白,凝重之感在眉眼之中漾開,他合上那賬簿上帶着幾分虛無的痛苦。

“怎麽了夫君,這賬簿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他的的手因為握拳吃力徹底失了顏色:“雲兒。”男子立刻起身渾身帶着幾分決然的風韻:“咱們入宮去。”

她不知那份賬簿到底是什麽,坐在車上,夏侯南山将賬簿攤開細細的和她解釋道:“你可還記得,那日我和你說,當年汝陽王叛亂其實是暮家在背後做主推手?”

“是。記得。”

“這賬簿裏面便是當年暮家出資的證據。有了這個便能徹底的擊潰暮家。楊家說此物是保命的道具,并不是沒有道理,此物還是速速交給皇兄為妙。”

入了宮,夏侯南山與夏侯南鬥在清暑殿中議事,她亦是聽不懂這些,索性便躲去後殿湊到澹臺綠水身邊。

“怎麽餘亦不在?”她環顧望去:“今日餘亦不是被困在清暑殿不得外出嗎?”

“小小的清暑殿怎麽可能困得住他呢。”澹臺綠水煮茶聞香:“一早便跑出去,誰也不知他要去何處,我們餘亦本就不是受人擺布的人。”

白雲晃着雙腳,猶豫的看向澹臺綠水,暗自糾結了許久,她忍不住開口:“綠水姐姐,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問我?”

她已不知該問何人了,那雙活在所有人記憶之中的夫妻,她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麽模樣。

“你能告訴我常陽侯和青鸾郡主到底是怎樣的人?”

沒有料到白雲會問這些舊事,她眉眼彎彎,波光暗流:“白雲又怎麽會想起來問此事呢?”

她老實交代:“許是他們二人對着長陽城此輩的人影響太深了吧。我原以為只是你們這些身邊的人,會對他們有不舍之情,以至于生出許多的思念與哀默。”她輕輕搖頭:“可後來我發現不是這樣的,月婵的左少将是因為當年看到了馬上得勝歸來的常陽侯才決定要入朝為武将,那日無意去到墓園,發現徽生将軍也在擊敗常陽侯,還有許多,許多。”女子的輕嘆聲像是一朵凋零而落的花瓣一般無奈:“綠水姐姐,很多事情漸漸深入,才了解其中的曲折比我想的要深上許多。”

“那你為何不去問的夫君?”

“我不敢問他。”白雲有些猶豫郁悶的看去:“我怕說起那些事情平白惹了他的傷心。”

澹臺綠水握着茶杯的手不禁一顫,随後低眸,順勢将茶杯放下,她望着碗中青紅的茶葉,赤紅的茶湯:“所以,南山至今也還在愧疚啊。”她說的聲音極小不是說給白雲聽,僅是說給自己聽。

愧疚和傷懷是一枚種子,那種子在心中生了芽,落了根,不過數年便可長成參天大樹,不能視而不見,不能避而不聞。它就在心的那邊郁郁蔥蔥名為成長的樹林之中,他是其中一顆,也是最為明顯的一株。

白雲自軟塌上躍下,湊到那方的茶案前:“綠水姐姐,不敢問別人,只能來問你。”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卻也很難回答。”她笑着說:“你問我他們是怎樣的人,我只能說他們是最好的人。一定要說出個所以然來,我也說不明白。”

她比起那些活在長陽城的人要自由,可惜自由并不能代替愧疚,澹臺綠水輕抿了一口茶。反問了一句:“你覺得餘亦是怎麽樣的人?”

“可惡。”她半分猶豫都沒有直接嫌棄的開口。

澹臺綠水展顏一笑:“好吧,那我換個切入點。”

壁上挂着一幅清水蘭花圖,澹臺綠水便指着那蘭花圖道:“叔父文武雙全,琴棋書畫更是樣樣出奇,領兵打仗,朝政之舉,無一不通,無一不精。嬸嬸更是心思出奇,做的點心,衣裳,樣樣都被長陽城戶戶模仿。便是皇城之中的人也都日日想着嬸嬸做的點心。是記憶之中的味道,怎得都忘不掉。”

“我給你說個故事吧。”她笑語嫣然:“是我小時候的事情。”

“我記得那個時候,因為我天賦極高,僅僅數歲便已在武學上取得成績,一圈孩子之中便是我的武力最強,清輝自小便不服輸,總是抓着我打架,打不過就鬧咋咋,南宮小時候也是争強好勝的人,他們二人便一起嘲弄我不像個女子。”

她輕描淡寫:“那時候南鬥倒是不和他們一起鬧我,只是冷在一旁說了句男子比不上女子當真是丢人。氣的我當場就撕了他的孔孟之書。”

白雲聽着,只覺有趣,忍不住靈動的笑出聲,那笑聲随着風飄到窗外的樹枝上,青葉被感染也跟着輕笑出聲,顫着葉身掉落而下,澹臺綠水的目光落在那片樹葉之上,像是回憶起什麽:“那個時候也是夏天。院子裏面的陽光很足,曬得人的骨頭都快要融化了,就像置身在火海之中一樣。餘亦,南山,月婵,鳳歌,他們那個時候還小,只坐在陰涼的地方看着我一個人揍他們三個。”她笑:“不管其他,哪怕被說了,心中都是歡喜的。”

“可是歡喜歸歡喜,到底是女子,不願被他們那般說,他們那樣說,當真是叫我心中不爽,為此我也郁悶過一段時日。後來……便是師父無意的一句話,點破心事。那日他喝了酒在侯府仗着醉意胡亂開口,說是要将我許配給清輝,清輝立刻大叫,說是不要娶一個母老虎歸家,惱的我的當場就要抽出鞭子去抽他。”

憶着年少無知的欣喜,她捏了一只糕點,将那糕點又捏做其他模樣:“叔父便是此刻來的,他按住我的手,欣喜的贊耀着。”

澹臺綠水壓低了嗓子,學着當年樂正蒼鸾的聲音笑道:“我們綠水啊。将來便是天下第一。這女子怎麽就不能比男子強了?你們幾個小子說話都給我小心一些,能和天下第一一起習武,你們就偷着樂吧。”

兩個女子對視一眼,不禁一笑。

白雲恍然道:“原來是這樣的人啊。”

澹臺綠水手邊還盛放着一碗紫玉葡萄,像是從前師叔衣裳的顏色。記憶之中如桃花燦爛多情的師叔總是揚着疼愛的笑意,她自幼無父無母,一直視他為父。

“比起南鬥的威嚴,南山的淡然,餘亦的乖戾,叔父的釋懷與寬容更叫人心懷敬仰之意。”澹臺綠水說:“這麽說好了,你口中那個可惡的餘亦,小時候為了他爹和旁人打過架的。”

“打過架?”

“嗯,就是和暮家那位大公子。”

白雲瞬間便了然了,澹臺綠水說的大公子,便是楊飛絮嫁去沖喜的那個男子。她還未發問便聽到澹臺綠水道:“就連南山都同他打過架。”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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