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新名
第五十一章,新名
“我記得那年先帝駕崩,清暑殿之中常有江湖高手闖進,前來刺殺南鬥。”她的手上有一道并不明顯的疤痕,以一條鏈子掩着,蓋着,她的指尖像是羽毛輕輕的撫着那疤痕上的細紋:“夜幕殺機,清暑殿的夜總是被鮮血與肅殺之氣覆滿。他和我手上都拿着劍,手上都染着血,有時候連血都來不及洗掉,便上前牽住對方的手,我們彼此都沾上對方手裏的血,我和他,背着同樣的罪孽。南鬥的皇位坐的并不容易,鮮血淋漓,橫屍遍野。可怕的緊。”
澹臺綠水笑道:“那個時候他對我常常說的一句話便是,就算是陰曹地府他也要拉着我一起去。就坐在這裏。”她指着身後龍床邊的腳踏:“我和他就這樣的依偎在一起,渾身都是殺人時濺來的血。”
“我的南鬥啊。”她這樣喚着他的名字:“整日都在不安和驚恐之中度過,這幾年還要好一些,畢竟江湖上有了行舟門和青雲羨做陣,除了幾個瘋魔了不要命的,其他的都還算是聽話。”
莫名的她又換了話題:“你問我為何會喜歡他?”
她說:“如果我的面前是萬丈深淵,南鬥他要跳下去,我想我會毫不猶豫的跟着他縱身而去。他的皇位,我來護,以命來護。”她點着自己的額角,笑的千嬌百媚:“我細想了許久,這世上能叫我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唯有南鬥吧。”
白雲抿唇,不忍的問道:“既然你不怕死,那為什麽不願留在陛下的身邊呢?”
澹臺綠水眼睫輕輕的顫動着,像是振翅的欲舞的蝴蝶,她緩緩起身,走到依舊在沉睡的樂正餘亦身邊,推開窗戶,叫那陽光落了進來,她伸手拂去餘亦面上的發絲,語調輕巧多悲:“死可比活容易。”
白雲心魂為之一顫。
她懂了這句話。
官媒一事到底還是又陛下決斷,得了陛下金口玉言,過幾日便能上任。
夏侯南山得知此事,立刻叫了身邊的人去姻緣館打點,深怕叫旁人欺負了自家妻子。
夏侯南鬥瞧着自家弟弟這般護妻的模樣,只搖頭:“當真是妻奴。哪裏還有男兒的豪氣之色?”
“我若是像餘亦般豪氣,皇兄只怕會更頭疼吧。”
夏侯南鬥摔了手裏的書。南山燦然而笑。
姻緣館多清閑,平日裏面只負責造冊入冊。成親之事,和離之事,皆由此處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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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到底是喜歡此處,整日跟着旁人身後學,她聰慧的緊,不過三四日便得了好結果。
長陽城左不過這些人,每日前來此處的人也不過三四個,更有甚三四天都來不得一個人。方開始的意趣在幾日之後便消了,白雲覺得沒意思極了。
趁着放飯時間溜去夏侯南山身邊,跟着他查辦暮家。
見她來了,南山也不訝異:“姻緣館多是清閑,我本以為還要再過兩日,怎麽如今這麽快就歸來了?”
白雲嘟着嘴巴,多為不滿的開口:“我一開始還在想,樂正餘亦那樣的聰明的人,知道我喜歡做媒怎麽不一開始就把我調去姻緣館,如今我算是明白了。那地方根本就是個混吃等死的閑地,哪裏有自由自在來的快活。”
“你若是不喜歡,明日便不去了,我叫人去陛下那裏說一聲,你還是舒舒服服的做你的王妃,整日東街西巷來回奔跑才對。”
“你這樣做是不是不妥?”她猶豫的開口:“明明是我鬧着要去,如今發現無趣了便不去了,你會不會被人排遣?”
夏侯南山清雅一笑:“那這樣好了,你只随着自己的心,願意過去就過去,不願過去便自己出門玩。反正你在姻緣館也沒有職位,叫你過去的本意便是叫你有些事情忙,可惜長陽城姻緣不多,你能忙的事情也不多。”
“可我看長陽城那樣多的男子女子,怎麽就不需要婚配呢?”
“那是別的事情,你操哪門的心?”
“可是結婚很幸福啊。”她拉着南山的手:“就和咱們一樣。”
夏侯南山卻搖頭了:“不是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我們是幸運的,遙遙一見便知此生,可不是所有人都如咱們一般,咱們只是個例,個例不能代表所有的婚姻。”
“這是什麽意思?”
他略做思量道:“這世上不幸福的婚姻有許多,與一個興趣不相投,觀點不一致的在一起只怕還不如孤身一人。”
“我不太明白。”她細數着:“你看啊,我阿爹和阿娘就很好啊,咱們也很好,徽生将軍和……”
夏侯南山的笑帶着幾縷她不懂的‘意味深長’她不禁停下話語:“你幹嘛那麽看着我。”
“世上有幸福的婚姻,也有不幸福的婚姻。婚姻本身只是一詞,你不能說婚姻一定幸福,也不能說婚姻一定不幸福。”
“就是說還是要看緣分是嗎?”她抱臂蹙眉:“那不是很缥缈嗎?男女之情都鎖在一個緣分上?”
“除了緣分還有許多事情,婚姻可是大學問,你知道什麽是相看兩相厭嗎?”夏侯南山點着她的鼻尖:“不到人生的最後一刻,誰也不知緣分會怎麽變化。也許一開始的轟轟烈烈最後成為燒盡感情的最後一把火也不一定。”
“那我們呢?”她趴在他的肩頭,有些不安的發問:“我們的緣分也會變化嗎?阿爹說夫妻會漸漸的變成家人,愛情也會變成親情,我們也會這樣嗎?還是說咱們的感情也會被燒盡。”
“你是我的家人,但是……”他察覺到女子的不安,只拉過她的肩頭,輕巧的落下一吻:“我們永遠沒有親情,你是我的愛人,要寵着,要慣着,要放你成長的愛人,不會是親情。你放心。”見她面上有了稍些的松動與歡然,夏侯南山點着她的鼻尖道:“再說了,咱們之前怎麽也不是轟轟烈烈,幹菜烈火吧。”
她怒然的拍了他的肩頭頗為不滿的開口:“你怎麽這麽說啊!我們明明很炙熱!”
他仰頭大笑,捏着她指尖那點子柔軟,毫無愧疚卻硬裝出一副純良的模樣:“我哪裏是這個意思,夫人莫要誤會我。”
“那你是什麽意思?”她便是這樣好哄,兩三句話便叫她心生柔軟,春風化雨般軟了性子,盯着他面上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只癡癡的看着。
“你我細水長流,未必及不上那轟轟烈烈,幹菜烈火。熱烈有熱烈的好,平靜有平靜的美。”南山道:“本王倒是覺得你我這般喜上眉梢,歡然度日,比起那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要來的幸福許多。難道雲兒喜歡那起伏頗多的感情?”
她直接搖頭,拉着夫君的手道:“當然是你最好,我才不要那轟轟烈烈的呢,你說的對,細水長流最是好。”
可說完她又生出壞點子,輕點着他的脖子:“要是咱們兩個是大起大落的話,會是什麽樣子?”
“或許咱們會在戰場上見到彼此。我是南國的皇子,你是西域的郡主。厮殺之間生了情誼,私奔了,又沒有辦法抛棄國家的安全,便分開各歸國。他日戰場相見,你我各一劍,殺了彼此。”
“……”白雲一臉嫌棄:“夫君你故事編的真爛。”
“我編的很用心好不好?!”他也有些羞愧,只叫嚣着:“想聽故事找清輝去,他那裏多的是江湖趣談。”
“別說清輝了,我連鳳歌都很久沒有見到了。”她晃着雙腳道:“他們兩個也不知道去哪裏玩了,連個消息都沒有,我問了六月她說他們兩個好幾天都沒有回來睡覺了。”
“我看是他們兩個又什麽事情吧。無事。我明日去問問綠水。”
門外有人走來,手裏盛着許多東西都是賬簿一類的。見夏侯南山開始忙綠,她懂事的離開了。
回到姻緣館,衆人依舊是那副閑暇的模樣,除了蒼蠅飛舞的動靜,整個館子連個響聲都沒有。
見此場景她還是決定進宮找月婵玩去,正要反身離開,便瞧見不遠處有人行來。
是個年歲三十左右的風韻女子,她眉眼之間凝着幾分哀愁,似是傷了心,丢了魂。
“勞駕。”她恭敬的施了女兒家的禮,有些難堪的開口:“不知大人可能回答民婦幾個問題?民婦有些問題不解,特來詢問。”
“夫人但說無妨。”
“不知……女子可有棄了夫君的權利?”
她懂了這句話意思,還是不解的發問:“您這是什麽意思?”
“大人已經明白又何必多問呢?”
白雲道:“南國雖有女子離婚權,可是若非丈夫太過,依舊還是離不得的。若是夫人想要離,不如與夫君商議‘和離’。”
“便是休妻了?”她漾出兩三分的傲氣,莫名從柔弱之間生出英氣:“我怎得能叫他休了我?”
“和離并非休妻。不動用七出與三不去。只夫妻之間無情,便可和離。”
那女子蹙眉,又笑了,低眉而去:“民婦知道了。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