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福氣
第六十章,福氣
橋上一片混亂,各路人馬都忙着維持秩序,辦理事務。
白雲越到月婵身邊,拉過她的肩頭:“你怎麽出宮管這閑事了?”只見月婵身邊站在一豐神俊朗的男子,男子恭敬行禮:“見過王妃。”
夏侯月婵見是她歡喜的拉住她的手肘:“你怎麽在這裏?”
“我在那裏玩呢,見你出現就過來找你呗。”她轉頭笑然:“驸馬爺。”她又問:“你如今不是将軍了嗎?怎麽還管着羽林營呢?”
“他今日便是來交接的,誰知道遇上這件事情。”夏侯月婵蹙眉:“真是晦氣。”
白雲還未上前安慰她,那邊的于清江便上前安撫起月婵的脾氣,只見原本還怒然的少女,瞬間笑出嬌豔,叫駐足的人們都為之神魂颠倒,英氣又妩媚的姿态牽人心魂。
“到底出什麽事情了?”白雲探頭去看。
于清江上前去盤問,過了一會兒,才回身道:“男子說女子在外偷人,他要教訓她。”
“教訓?”白雲眉眼漾出幾分不解與怒意:“真是胡鬧。”
夏侯月婵拉着白雲的手道:“別理這些了,陪我回宮吧,皇兄前幾日給我打了一只鹿回來,今晚要在芳園裏做燒鹿,餘亦他們都回來,二皇兄說他要去接你,我看還是咱們一起回去吧。”
“那可不行。”別了鬧劇,白雲對她道:“我在景芳齋還約了人呢,不能随你了,再說了。”她挑眉對夏侯月婵笑道:“你身邊有人,哪裏就需要我伴着你,今夜燒鹿應是家宴,理應由你帶着将軍大人進宮用膳,我是夫君的夫人,自然要由夫君帶着進去。”
她左右打量着面前的一雙人,笑意溫然:“你們二人啊,還是速速離開此等是非之地為好,月婵貴為公主,這般出沒街市,免不得要被陛下罵的。”
“皇兄許了我随意出入的恩典,本公主才不怕呢。”她笑顏如花。
白雲與那雙麗人告別後,趕到景芳齋同那些正在聽戲的女子們訴了晚間的行程,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走到門外正巧遇上了幾對同來聽戲的夫妻,有相互嫌棄的,亦也有相互無視,還有貌合神離卻硬裝出恩愛的,衆人都識她,見此立刻行禮,齊聲道:見過王妃。
她到底不喜這些禮法,只與他們略說了兩句便轉身離開,沒過幾步便在轉角瞧見了匆匆而來的柳大人,柳大人在景芳齋門口停下,而後對着一旁的銅鏡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淩亂的頭發,這才款步而入。
一副去見心上人時的小心與歡樂。
夫妻和順已經是福氣,若是能兩相恩愛,又不知是多少年才能修來的緣分了。
長陽城,不,天下不和順的夫妻那樣多。如今能得上蒼垂憐覓得相知相守的好夫君,該是多難得的事情。
白雲仰頭去看天邊流動的雲彩,驕陽如水般浸透她的衣衫,渾身都暖洋洋的泛着歡喜之意。
她美滿幸福的笑着,若陽光凝成的結晶明媚,衆人都不禁駐足去看她面上的歡喜,一陣風過,她的笑顏朦胧的陽光下,點點滴滴都揚着靈透。
她邁出步子,去找夏侯南山。
她要去他的身邊。
樂正餘亦坐在烤鹿前,他手巧的緊,往那鹿皮上抹着蜂蜜與醬料,衆人皆是成雙成對,唯有他和南宮昭雪是孤身一人。
澹臺鳳歌自高處飛下,手裏還拎着三四壺上好的清酒,瞧着四面依偎在一處夫妻與戀人,只小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宇文清輝,那灑脫如月的少年手裏也拎着酒水,似是無視的越過她在餘亦身邊坐下:“你家百裏副閣?”
“副閣大人身居高位,整日都要處理朝務,哪裏還有時間來和我一起吃鹿肉呢?”
芭蕉吐露芬芳,宇文清輝摟着他的肩頭:“沒事,沒事,這不是還有南宮和我們嘛。咱們三個一處玩。”
“得了吧你。”南宮昭雪推開他,擡頭看了一眼鳳歌,有些話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白雲看着他們鬧成一團,拉了拉夏侯南山的衣袖:“夫君,他們在鬧些什麽?”
“沒什麽。”他笑的憨厚,面上落着被火光映出的紅色,瞧着格外溫暖,溫柔。
他們一群人就這般靠在一處,靜靜的等着那鹿肉熟透,侯着自己的晚飯。
白雲喜歡這群人,所以免不得要盯着他們看,鹿肉烤好後,只見衆人都争着自己想要吃的部位,唯有夏侯南鬥與澹臺綠水靜默着,他們像是這群人之中的大家長,立着年長的姿态,透過那火光看着面前的孩子們。
他們二人坐在一處,澹臺綠水嬌然的靠在他的肩頭,雙手挽着他的手臂,如此美好。
許是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白雲一時間瞧他們二人有些呆了。被喚回現實是自己的夫君喂了一口鹿肉,她這才回過神,回了神也是一副半呆的模樣,眼光總是往他們那個方向看去,可當她瞧見夏侯南鬥袖口露出的龍紋時,似是被驚雷擊中,電閃亮透了現實。
她愕然一顫,恍然記起……他們不能在一起。
只要他夏侯南鬥還是這南國的帝王,他們便不能在一起。
帝王的傲氣與禁锢,天下第一高手的驕傲與自由。他們天生就不是一條道路上的人,也根本就不該對彼此産生情愫。
可白雲又想起澹臺綠水曾經同她說過,那些可怖夜晚中,二人相依為命的點點滴滴,那是命運交融的悲傷感,亦也是不可分割的絕對情誼。
這樣的一雙人,為何不能在一處?
夏侯南山一早便瞧出白雲的不對勁,只伸手按住她的額角,不停揉着,便将那原本梳好的頭發揉成一團亂遭,他便是這樣揉着,那人也不反應分毫,便是失神的想着自己的事情,他不禁低頭靠近她的耳邊,喃喃笑問:“你在想些什麽?”
白雲恍惚的回神,不知為何,突然有幾分傷感,只顧着将額頭貼在他的心口,輕輕的搖了搖:“沒什麽。”
她便是什麽樣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夏侯南山不比多問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也回頭去看那邊相依偎的皇兄與阿姊,他們是何其相配的一對,又是何其相愛的一雙,為何上蒼偏偏給了他們二人這樣的結局與命運,比起白雲只聽聞過那些過往,夏侯南山是真正的看着,陪着他們度過那段時光。
無法想象若是當年沒有綠水在皇兄的身邊,他的皇兄要如何撐過這漫漫無邊的長夜,又要如何越過這層層的算計與詭谲。
帝王的痛苦,他不曾體會,卻也一直都是看在眼裏。
回到王府,白雲纏着夏侯南山給她講故事,不然就不肯睡覺,夏侯南山哪裏會講故事,只能一味的哄着她,叫她莫要為難自己,誰料那丫頭得寸進尺,直接抱住他的腦袋,不說就不肯睡的,威脅着。
他別鬧得沒有辦法,只得起身剪了那燈芯過長的蠟燭,半打着哈切摟過人發問:“好好好,說故事,你想聽什麽故事?鬼?怪?妖?魔?”
“我要聽現實的故事。”她舒服的半眯着眼睛靠在他的懷裏:“你和說說關于陛下和綠水姐姐的故事吧。”
“他們的故事?”夏侯南山搖頭:“他們之間倒也沒有什麽故事。”
“夫君你不覺得他們兩個一點都不一樣嗎?”白雲蹙眉:“他們一個如風,一個如玉,怎麽看都不是會傾心彼此的類型啊。”
“嗯……”夏侯南山猶豫的開口:“就是因為不同所以才相互吸引?再說了,你怎麽知道他們兩個不同啊,我覺得他們兩個挺像的。”
“哪裏?我怎麽半點都看不出來?”
“喜歡一個人呢,就是因為她身上有你沒有的東西,但是同時她又是和你很像的人。”
小郡主一臉懵懂:“什麽意思?你能不能說的那麽高深。”她伸手去拉他兩邊的耳朵:“我聽不懂啊,說簡單一點。”
平白無故的耳朵受了災難,夏侯南山只能摟着妻子的腰肢找些甜頭,昏黃的燈光下,他們二人的影子落在牆壁上,就這樣被拉的很長,很長……
“皇兄是塊玉,可是他很渴望自由啊,他只是因為身為君主要嚴于律己不敢放肆而已,其實皇兄很皮的,雖然他總是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但實際上他的頑性還是很重的,小的時候我們爬樹,掏鳥蛋,他都會跟着一起,而且總是最積極的那個。皇兄喜歡自由,喜歡到必須要克制。”
“克制?”
“可阿姊就不是,阿姊生來就自由自在的,輕功又極高,整日都和山間鬼魅一般,想出現便出現,想離開就離開。你知道餘亦任性,清輝潇灑,南宮釋懷,可他們三個各個都有自己的責任和桎梏,偏偏阿姊一點束縛都沒有。自由自在毫無責任,叫人羨慕的緊。”
夏侯南山憶起從前一事,笑道:“我記得那個時候皇兄還和綠水一起去看過夕陽,他們落跑過。丢下年幼的我們在侯府,只有他們兩個,跑的遠遠的,霞光滿城,瑰麗無邊,濃烈又凄慘的顏色。好想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注定它悲涼的顏色。”
“既然……如此,為何你不去做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