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心上人娶新婦,他們那廂蜜裏調油,我在這頭獨飲苦酒,也太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我們進了電梯。張子越住我家樓下,他卻只按了我家樓層的號,想必是先要送我到家。他這人細心體貼,我越想他的好,越羨慕李嫣的好福氣。電梯裏就我們兩個人,尴尬的沉默彌漫着。我側過頭就看到他被汗水浸濕了的領口,前胸也有一片深色的V字水漬。他方正的下巴帶着一點青色,挽起的袖子下是結實的手臂。還有那寬闊的肩膀和胸膛。這一切的一切都将屬于另外一個女人。他們将生活在美麗的花園裏,把我隔絕在外。
我沮喪地嘆了一口氣。
腳下突然一晃,燈幾明幾滅,電梯喀啦一聲停住了。我和張子越面面相觑。電梯故障?
張子越經驗老道,立刻按下了所有樓層的鍵。然後按鈴求救。
“我們這裏是B4棟二單元,電梯升到一半卡住了,你們快來看一下。”
我估計了一下,這時候電梯應該正卡在十三樓和十四樓之間。往上走固然好,若是往下掉,我和張子越的小命恐怕是不保了。
諸神啊,我好像沒有許願與張君同年同月同日死吧?張子越安慰我:“珉珉不怕,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們。”我倒不怕,橫豎有心愛的人做伴。他就不同了,即将做新郎官,人生美好華麗的卷幅才剛剛展開,這就收場,未免太草率。于是我開玩笑,調節一下現場緊張氣氛:“子越哥,你這時候最想念的人是誰?”
張子越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愣住了,“想念?來營救我們的人。”
什麽啊?“你該說,最想念的是李嫣姐。”張子越好笑:“我想念她,對我們被困電梯有什麽用?”我說:“你這人真不浪漫,她看上你哪點?”他說:“我怎麽知道。這問題只有女孩子才喜歡問。”我鼓足勇氣,問:“當初是什麽讓你下定決心要結婚的?”張子越想了想,說:“年紀不小了,希望組建一個家庭。”“僅此而已?”
“那你還要怎麽樣?”
“你應該說你瘋狂愛上李嫣姐,非她不娶,願此生與她共度,天涯海角,永不分離。”
“你倒幫我解決了喜宴上的祝酒詞。”張子越笑看我。我腦子裏的愛情在他看來是不切實際的風花雪月。而且即使我老得面若菊花,他仍然會當我是當年拖着鼻涕的小跟屁蟲。
張子越忽然問我:“珉珉呢?你都快大三了,也該找一個男朋友了。”我臉紅,很不自在:“現在還不想。”“怎麽?難道是有喜歡的人了?”我搖頭,想想不對,又點頭,再想想還是不對,又搖頭。
張子越笑:“怎麽那麽複雜?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我說:“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大概是我聲音太小,張子越沒聽清,“你說什麽?”我憋着一口氣,終于不管不顧地喊出來:“我喜歡一個人,從小就喜歡他,好多年了。但是他不喜歡我,他只把我當小妹妹,他現在就要和別人結婚了。”
喊完,似乎所有的力氣也都用盡了。我坐在地板上,低垂着腦袋,不知道該拿什麽表情來面對他。電梯裏悶熱,我的心裏卻一陣輕松,仿佛放下了千斤大石,呼吸心跳,全部暢通了許多。
張子越很久沒出聲,電梯裏彌漫着讓人窒息的沉默。當然,他應該知道我說的人就是他。他只是在思考怎麽拒絕我才不會傷害到我的感情。
我的感情?連我自己都覺得我的愛慕是在亵渎他的清雅高華。
“喂!喂!”對講機裏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把我們兩個都吓了一跳。
“有幾個人在裏面?都還好嗎?”張子越清了清喉嚨,說:“這裏有兩個人,目前都還好。”我在旁邊嚷嚷:“快把我們弄出去,這裏熱死了!”“等着!機器壞了,正在搶修。”
要命,壞得真是時候。
照例來說,女孩子表白完了就該含羞捂着臉以光速跑走,把對方晾在原地好好體會那番意思。可如今我挑電梯裏表白,被困得上不去也下不來,無路可逃。羞到極處反不羞,索性豁出去了。
“子越哥,我初中的時候起就喜歡你了。我知道自己不好看,也不聰明,配不上你,所以從來不說。你別笑我,反正如今你要結婚了,我說說也無妨。說出來我心裏好受多了。你也不用回應我什麽,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而已。子越哥,我叫你一聲哥,你永遠是我哥。我願你擁有你要的幸福。”
我說完,迎上他的目光,對他一笑。當然那不是色若春曉的一笑。張子越眼睛裏閃動着我所不了解的光芒,不知道我說的哪一句話讓他動容。他斟酌半晌,慢慢舒展開眉頭,說:“珉珉,其實……”
電梯突然猛地向下一沉。我咕嚕滾在地上,心裏大叫不妙。“喂,喂……”對講機裏響了兩聲。電梯的下墜停了片刻,然後就直直向下墜去。
飛速下降的過程中,我只感覺張子越緊緊抓着我的手。
歌盡桃花 第一卷 深庭篇 第2章 一個傻姑的覺醒
當我從失重感造成的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沒有實體。
這一個認知把我吓得魂飛魄散。感情我這是死了?
四周一片混沌,有一股力量溫柔地牽引着我向着一處飄去。我迷茫中感覺自己變做天使,在雲層裏穿梭。我四處張望,只見我一個人。張子越是否沒事,我無從得知。
“謝懷珉?”有人叫我。
那聲音像足了我們輔導員,我條件反射:“到!”
一看,四周雲霧茫茫,哪裏有什麽人影。
那聲音又突然響起,裝模做樣地拉着腔調說:“謝懷珉,命格君筆錄有誤,你命本不該絕,現在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你可願意?”
我立刻問:“那張子越怎麽樣了?我的肉身毀了嗎?”
那聲音說:“張子越前世是國光聖僧,這世命格福格都是極好的,你不用替他擔心。至于你的肉身,損壞不大,但是你暫時還回不去。”
我聽到張子越上輩子是和尚的時候還想笑,一聽到我回不去,又想哭了。
“那怎麽行?回去晚了就要給火化了,即使從棺材裏爬出來,那形象也不大好啊。”
那個聲音終于不耐煩起來:“我說謝小姐,你就別挑了。肉身我們暫時幫你看管着,等到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再把你送回去,你先随便找個軀殼湊合着過吧。真搞不懂你們凡人怎麽對那具皮囊那麽在乎,我八千年了都沒個具形還不是照樣過下來了。要不是看在你第十二代前世有八世都是尼姑,潛心向佛,我們今天也懶得給你找暫住的肉身。”
八世都是尼姑!?
我可從來不知道我和佛祖這麽有緣分。
那聲音催促我:“快說,你到底願意不願意?”
我就像一個在聖壇前被逼婚的新娘,咬牙切齒字字血淚道:“我願意。”
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氣,念叨道:“你的新身體,是東齊謝太傅四女兒,謝昭華……”
聲音逐漸消散,周圍的霧霭似乎淡去了一些,我透過雲層往下望,不知哪家庭院,整潔氣派,一處假山石,一個小池塘,幾個孩子似乎在嬉戲。奇怪的是,他們都梳着雙髻,衣褲累贅。這打扮,分明是古時候才有的。
我好奇,随着那股力量下降。這才看清楚是三個小孩在拿石子扔一個年紀稍長的女孩子。女孩蓬頭垢面,雖害怕,但是目光呆滞,口齒笨拙,只會啊呀叫,顯然是智商有問題。
女孩子被石塊打得沒有避處,倉皇中爬上了假山。那三個孩子依舊不罷休,一邊罵着“白癡”“傻丫”,一邊揀石子打她。
我氣得罵這幾個孩子:“都給我住手!哪家的倒黴孩子?你娘沒教過你不要欺負弱者嗎?”
可是三個孩子壓根兒就感覺不到我的存在。帶頭的那個紅衣小女孩慫恿着個子高的那個男孩爬上去把人拉下來。
大女孩吓得大叫,腳下沒有站穩,身子一晃,從假山上跌了下來,撲通一聲落進了水裏。
她顯然不會游泳,在水裏撲騰了幾下,身子漸漸往下沉去,很快就不見了。
岸上的孩子們一下給吓懵了,三張小臉煞白,面面相觑,這才知道闖了大禍。
我正要關切地過去看一下,突然一股力量拽着我,将我向水塘吸去。我吓得大叫一聲,然後眼前一黑,感覺身子一瞬間被扭曲了起來。
就在感覺快要被這股力量擰成一根天津大麻花的時候,實體的感覺一下恢複了過來。冰冷将我籠罩,水肆無忌憚地灌進了我的鼻子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