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恨我也是應該的

那天晚上我又被朋友叫出去,到他駐唱的酒吧去捧場。

或許是因為心裏有事,腦子裏一直想着陶字安,于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有些頭暈了。

我酒量向來不錯,很少會喝成這樣。

但這種要醉沒醉的時候,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很暢快。

我打車回學校的時候已經很晚,十點多,宿舍眼看着就要鎖門。

走進校園的大門,冷風一吹,我頭更暈了。

我晃蕩着走在小路上,想起不久前的那個晚上,也是我回來晚了,遇見了喝醉的陶字安。

我又想起他被人背着的樣子,又開始因為不知道那兩人的關系煩躁不堪。

我應該抓緊一點的,快點走,不然樓門鎖了之後再敲開,免不了要被宿管大爺臭罵。

可我忍不住,繞到籃球場,想看看會不會像上次一樣,陶字安也在這裏。

沒有。空空蕩蕩的。

我不甘心,又去了教職工宿舍。

那棟樓裏我們的宿舍有一段距離,根本就和我要走的路背道而馳,可我對那裏心之神往,就好像認定了那個地方有一張床是為我鋪好的。

我想太多了,我的妄想太不切實際。

我喝多了。

我站在教職工宿舍門口,盯着那樓門看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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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做的事情卑鄙無恥,但我向來也沒打算做正人君子。

那個時候的我全然不在乎是否會給別人添麻煩,卯着勁兒往前沖,我也确實犯了不少的錯,陶字安恨我都是應該的。

年輕氣盛,年少輕狂。

這幾個字在我身上演繹得淋漓盡致。

那個晚上,我走進了身為學生不該進去的教職工宿舍樓,自然,我被攔住了。

這棟樓的宿管大爺比我們樓那個溫和不少,看見我之後端着茶杯問:“你站住,你哪兒的啊?”

我裝醉,倚着牆往下滑,坐在了冰涼的地面上。

大爺吓着了,以為我要死了,趕緊出來問:“同學你什麽情況啊?我給你打120吧!”

我趕緊按住大爺拿電話的手:“我喝多了,我要找陶老師。”

我一直說我要找陶老師,文學院的陶字安老師。

大爺被我鬧得有些慌,只好翻着自己的通訊簿,找到了陶字安的電話。

很快的,大概也就兩三分鐘,我心心念念想要見到想要擁抱想要親吻想要不遺餘力地去看透的那個人出現了。

陶字安穿着睡衣拖鞋就那麽慌慌張張地跑了下來。

我那時候就知道,他要是得知樓下這人是我,肯定不會來,但大爺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只說是他的學生,并沒有提及我的名字。

陶字安是個好老師——大概吧,聽說學生喝醉了要找他,他趕忙過來了。

可是,他看見我的一瞬間愣在了那裏,緊接着皺起了眉。

大爺說:“陶老師啊,你看這可怎麽辦?這學生醉成這樣,你讓他室友來接他?”

陶字安板着臉站在距離我一步之遙的地方,就那麽靜靜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一走了之,可我湊了上去。

我纏上了他,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甩不掉我。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我真的太糟糕了,極盡無賴之事,糾纏他。

但要問我後不後悔,我不好說,因為如果再來一次,我可能還是會那麽做。

我太喜歡他了。

我只想着,我得得到他。

于是,盡管陶字安對我冷眼相待,我還是扶着牆站起來,靠在了他的身上。

當着宿管大爺的面,我不敢太造次,我裝模作樣地說自己有問題想不明白,想讓陶老師幫我答疑解惑。

我緊貼着他,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

陶字安站得筆直,不扶我,卻也沒推開我。

他像一棵枯槁的樹,就那麽空空蕩蕩地站着。

宿管大爺說我:“你別嚷嚷,都這麽晚了,大家都休息了,你安分點。”

他又叮囑陶字安,讓他快點解決我。

或許是因為怕被大爺聽見什麽不該聽的,陶字安自始至終沒對我表現出太多的抗拒。

直到大爺回了他的門衛室,陶字安抓住我的胳膊,死命地把我往外拽。

我被他拽得一個踉跄差點摔個狗吃屎,看不出清瘦的他還挺有勁兒的。

陶字安把我從樓裏拉出來,一股冷風吹來,我趕緊擋在了他前面。

我說:“外面冷。”

我要幫他擋風。

陶字安依舊是沒什麽表情的臉,那個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麽他對着別人可以滿臉笑容,燦爛得像小鹿,而對我卻一定要這樣。

但現在我明白了,如果我是他,遇見這麽讨人厭的追求者,不動手就不錯了。

陶字安依舊站得筆直,冷風一點都沒打敗他。

他對我說:“徐青野是吧?你到底想幹什麽呢?”

我看着風把他的睡衣吹得鼓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好半天,我開口說:“陶老師,我喝多了,就是想看看你。”

“看完了?回去吧。”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陶字安不理會我,轉身往回走。

我攔住他,問他:“那個總是和你在一起的男老師,是你的男朋友嗎?”

陶字安用力地咬了咬牙,攥緊了拳頭。

“我喜歡你。”我說,“我是同性戀。”

我十分直接地向他告白:“我喜歡你。”

“喜歡我什麽?”他終于擡眼看向了我。

“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就是覺得喜歡。”

“你了解我嗎?”

“不了解。”

“那你就說喜歡我?”

“就是因為不了解,好奇,覺得你神秘,所以才特別注意你,也想讓你注意我。”我說,“這就是喜歡。”

“你的喜歡很兒戲。”

陶字安的這句話激怒了我,我壓抑着和他吵架的沖動對他說:“絕對不是!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沒必要明白。”

“你對我太冷淡了。”

“我沒必要對你熱情。”陶字安突然把我推倒在樓旁的大樹下,我跌倒後坐在地上,仰頭看着他。

他蹲下來,在我面前,表情被陰影覆蓋。

他冷着聲音對我說:“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也不要再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竟然感受到了一種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狠厲。

在我看來,陶字安是柔和溫順的,可又不知道怎麽回事,我跟他的幾次對峙中,他總出其不意地表露出一些似乎不該屬于他這個人的特質。

他說完這句話丢下我就回去了,而我坐在那棵大樹下,一直想着他。

在剛剛過去的那幾秒鐘裏,溫潤的玉器變成了一把有毒的暗器,不過他沒傷我,只是亮出武器吓唬吓唬我。

我覺得更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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